联邦军方专用的小型飞行器低调的降落,安然站在机器门前深吸一口气。
门外,就是家乡。
安然笑了笑,迈出了走向外界的第一步,随后的每一步都无比稳妥。那些被珍藏在记忆深处的人和事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元帅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走出广阔的空间站,上了早早等候在空间站外的私人飞行器。飞行器上一个身着黑色休闲T恤的大叔站在门口迎接,他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天蓝色的眼睛紧紧锁定元帅身后的女孩,却向元帅微微点头,道:“元帅”。
元帅绷着的脸有了几分放松与缓和,道:“你回来了。”
大叔天蓝色的眼眸本该无比温柔,只是那温柔的颜色淬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冷冷的锁定安然,同时也不忘回复元帅的问候:“嗯,听到消息就立刻赶回来了。”
那是她妈妈的另一位夫婿,季景润。妈妈去世的前已经娶了五位夫婿,但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五位爸爸对她向来是各种好……
顶着冰寒复杂的目光,冲他咧嘴一笑,因为自觉理亏,讪讪道:“景润爸爸。”
季景润怔住,眼中的冰寒在瞬间融化殆尽,似有泪水要夺眶而出,他狠狠的剜了一眼安然,拂袖而去。
元帅幸灾乐祸,扭头看了看了眼自己苦笑着的外孙女,用眼神向她传达再明确不过的消息:看吧,自食恶果了吧!
安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理会看自己好戏的外公,越过元帅追了上去。
“景润爸爸,你别不理我啊!我回来了——”
“哼!”
回答安然的只有飞行器启动的声音和季景润的一声冷哼。
……
安家是帝都的顶级豪门,近来因为没有女性继承人而稍微显得劣势,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安家老太太还在一天,安家就不会走向没落。
安家的宅邸是从古代继承下来的,占地颇广,殿阁楼宇分布的错落有致,引水成湖,再加上精心侍弄的奇花异草,比起罗哲时期封建王朝统治者的院落,依旧不相上下。
宅邸外的两尊石狮子静静的蹲守,但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强大的威压。站在大门口的安然看到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心中竟有些忐忑。
毕竟,里面等着她的可是阔别十年的至亲!!
近乡情怯绝不是一句简单的玩笑话!!!
一路上一言未发的季景润道:“进去吧,都在里面等着呢。”
瞬间,安然身上的所有汗毛倒竖,简简单单的一个陈述句里不知道暗藏了多少杀气。
都等着她啊……这是多少堂的会审?
欲哭无泪。
她身上的气势全部垮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悻悻的进了家门。
安家主楼。
大厅内黑压压的坐了一片人,但所有人都静悄悄的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时,门那边轻微的响动吸引了主坐上八位老人的全部注意力。其中一位女士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激动紧张的情绪。
古朴的大门被推开了。
安外婆觉得她这一生再没有比此时更煎熬的时刻,看着宁老混账和景润那孩子一前一后的进来,明明知道安然就在后面,却忍不住想要她快一点,再快一点。
每一秒都熬成光年,每一个人的动作都变得慢的令人发指。
终于,在漫长的煎熬中,她的外孙女出来了,这时候安外婆又忽然发觉自己离那座光亮大门那么遥远。
一旁的另一位女士激动的红了眼,那是安然的奶奶梅梅?赫尔。
元帅大步走向自己的妻子,坐在了预留给他的位置上。季景润也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安然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脸上划过,喉中变得哽咽,这使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不是亲生但却无比疼爱她的各位父亲,以及各位舅舅和几位舅妈,还有些小时候认她做大姐的哥哥弟弟们。
这是她的家人,她无数次做梦也想见到的人。
安然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的声色让闻者无不伤心落泪。
“我回来了……安然回来了!”
安外婆狠狠的咬牙,任眼泪肆虐也不去管它,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向安然冲去:“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安然怔楞的一秒,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后,也来不及吐槽老太太怎么这么有活力,就撒丫子绕着大厅狂跑,边跑边喊:“外公救命啊——”
首座的几个老头子也不理会求救的安然,收了眼泪,没好气的看着一跑一追的祖孙俩,季景润也笑了,到这时候他才有了一种安然回来了的真实感。
“爷爷奶奶救命啊——”
宁元帅没好气的移开了眼神,赫尔奶奶红着眼睛乐呵呵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会心的微笑浮现在不少人的脸上。
多年前,安然还是那个骄傲霸道的小公主的时候,一旦做错了事就会被自己外婆追着打,可是哪一次也没有真的打到过,不是中途被人拦下,就是安然跑到她外婆追不动了,才笑嘻嘻的蹭到跟前去给老人擦擦汗,乖乖的认错。
“不行了外婆,这回跑不动了,E级……”
安然双手扶住自己的膝盖,在原地气喘吁吁,安奶奶来不及停下,挥舞着的鸡毛掸子毫无悬念的落在安然的背上。
安奶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鸡毛掸子,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渐渐占满了她整个心脏。
E级的身体等级和十倍以上的痛觉感知……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想起来安然受伤的事情,刚刚才有的那么一点喜悦的情绪顷刻间变得沉重无比。
“外婆,你原谅我好不好。”安然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盯着自家外婆,在原地转了个圈,道:“外婆你看,我这不是囫囵个回来了嘛!”
“臭丫头!臭丫头!”
安奶奶忽然间大哭出声,崩溃控诉的声音让所有人心里沉重无比:“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十年,好不容易有消息传来还是你的死讯!!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成了打也打不得的瓷娃娃——”
“你要吓死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不是?”
安外婆手中的鸡毛掸子无力的落到地上,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只能勉强看清自家外孙女的轮廓,只觉得心疼的厉害,她的声音发颤,但是在场诸人却听得一清二楚:“囡囡呐,背上疼不疼?”
安然的背上其实火辣辣的疼,但她连忙上前几步搂住外婆,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外婆,囡囡一点也不疼,真的!”
赫尔奶奶分明看到鸡毛掸子落下的那一瞬间安然吃痛隐忍的表情,寻思着一会找点活血化瘀的药给她揉一揉。
安然扶着外婆坐到椅子上,就看到爷爷那倔老头扭了头赌气不看她。
安外婆的哭声还未停,安然无法,只能慢慢的哄。
“外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别哭了好不好,我这么些年在外面学会了不少东西呢!外婆你别哭了,我一会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岂料外婆哭的更凶了,哽咽声中,字句倒是十分清晰:“我们家的女孩哪需要学那个?”
“那不一样,外婆,你难道不想尝尝亲外孙女做的饭菜,别人家的老太太都吃不上,就您可以——”
“我要吃霜糖茄子。”
“好,外婆,咱们不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