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的说,当时的我,是确确实实从悬崖上飞下去的。
从悬崖顶端到山沟底部,这其中的落差少说有四五十米。
在掉下去的时候,我是一点都没掩饰自己的恐惧,很干脆的惨叫了出来。
那种要命的失重感就不说了,当我看见自己迅速接近山沟底的那片树林时,我是真的怂了。
想起恐怖片里的那些场面……
树枝穿眼睛……
荆棘划肚子……
我操。
我操!
“方时良你个王八蛋!你等着老子的!”
我的惨叫声非常凄厉,但我觉得吧,方时良应该是听不见我的声音了,因为我在喊出这话的时候,身子已经砸进了树丛里。
伴随着树木被我砸断的声响,我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我不疼,一点都不疼,这是真话。
但在那时候,我却有种比疼还难受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的五脏六腑全都震荡了起来,脑子都有些发晕,好半天才缓过来。
躺在这个被我自己砸出来的坑洞里,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眼里有了些复杂难言的神色。
刚开始我还是挺生气的,真的,这也不能怪我心眼小。
是个正常人,莫名其妙的被别人从山顶上扔下来,要是没点脾气那才奇怪了。
虽然我知道自己应该摔不死,但我好歹还是个正常人啊,别说是我,就是方时良让别人这么丢下来,肯定也得发火。
但当我在地上躺了一会后,我发现自己的火气好像是消下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种极为复杂的心情。
那应该是一种感慨吧。
“妈的……原来刀枪不入是这种感觉……”我看着渐渐发白的天空,自言自语的嘀咕了起来:“怎么感觉……没我想象得那么爽呢……”
每一次我看见方时良他们牛逼起来的时候,心里都有忍不住的憧憬,都梦想着要是自己有了那一身本事该多好啊!
但实际上,等我自己切身体会了一次所谓的“刀枪不入”之后,我发现这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种能力没达到我的预期目标,只是我自己想多了而已。
我的感觉,其实就是那种,类似于花了钱买到东西结果发现就那么回事的感觉。
都是一样一样的。
在我嘀咕的时候,忽然,只听啪的一声,右手腕上戴着的“皮筋”,毫无预兆的从手腕上脱落了下来。
发现这事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伸出手去,把这根皮筋捡了起来,凑到眼前看了看。
而就在这时,我左手腕上戴着的皮筋,也在霎时间变细了,也能说是变长了。
就跟被人用手撑大了似的,比起刚开始被我戴在手上的时候,足足大了七八圈。
这两根皮筋的变化都是相同的,变化的时间,也相差无几,也就是前一脚后一脚的事罢了。
当皮筋变大的情况出现后不久,我就渐渐感觉到了一股倦意,像是连着熬了好几天夜没睡觉一般,困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五分钟……我怎么感觉这五分钟过得还挺长的……”我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哈欠:“这果然是自动定时的警报器啊……”
那时候我倒也没觉得身上疼,就是单纯的发困而已。
打了一会哈欠,我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盘腿坐着,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的悬崖。
“还是回去补个觉吧……”我喃喃道。
话音一落,我脸上疲倦的表情,霎时就僵硬住了。
妈的。
这地方好像没路上去啊,我们登顶的时候,是从另外一边的山道走的,要是想从我这个位置回到山顶,那……那还不得玩攀岩啊?
“完犊子了。”我哭丧着脸,看着头顶上的悬崖,脑子里开始盘算着自己要怎么上去了。
如果我还维持着刚才的状态,那么爬上去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就算是中途出现意外,踩滑了或是没抓牢摔了下来,那也不可能把我摔死。
但现在呢?
只要我敢爬上去,然后出现了点意外,那绝逼是摔死没商量。
这一处上下的落差,看着比十层楼都要高,没有安全措施就去玩攀岩,纯粹是在拿自己的命去找刺激。
想了半天,我也只能选择退一步,先从这一片小树林出去,之后再沿着山腰慢慢找地方往上爬,起码不能去爬那种看着就危险的悬崖峭壁。
“狗日的方时良……你等着老子的……”
我万分没好气的骂着街,从地上爬起来,将那两根皮筋拴在了手腕上,以免在爬山的过程中丢失,之后才缓步向着树林那头走去。
那时候我也没多想,就觉得吧,虽然想不走山道的回去很不容易,但花一两个小时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肯定能回到石屋那边。
可事实却是无比的残酷。
残酷得我想哭。
……
……
在我回到石屋前的时候,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走一步路,浑身上下都疼得慌,眼皮子更是打个不停的架,只要我找个地方坐着,我绝对三秒钟不到就能睡着。
那时候,方时良正好就坐在石屋的大门边,手里抱着一个大酒坛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见我回来了,这孙子还特别友好的冲我招了招手,满脸的笑容。
“哟,来的真巧,我正准备让你去弄点晚饭呢!”
没错。
晚饭。
我这一路,基本上是从早上走到了下午,由于我没带手机,所以具体的时间我也摸不准,但大概的时间观念我是还是有的。
我出发的时候天刚亮,顶多就是六点的样子,而我回来的时候,太阳都他妈要日落西山了。
说真的,我这辈子就没遇见过这么难爬的山。
悬崖峭壁也就不说了,那些杂草荆棘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再加上我对这座山不熟,有时候走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在原地打转。
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回到石屋这边,已经是老天爷开眼给我赐福了。
“老子今天跟你拼了!”我大吼道,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挪的走了过去。
方时良听见我这话后,笑得极为灿烂。
“你看看你都这样了,哪儿还有力气跟我拼啊?”
在听见这话之前,我最多是抱着必杀方时良的心,但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我纯粹的心灵,已经升华到了要拖着方时良同归于尽的地步。
当然了,现实我还是没能这么做,原因很简单。
方时良在我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说了一句。
“要是你再让我心情不爽,我就再把你从这儿丢下去,你信吗?”
见我不说话了,方时良也就明白,自己的威胁还是很有效果的。
“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密林那边。”方时良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是龙是虫,你就自己搏一搏试试看吧。”
我没搭理他,自顾自的从他兜里摸出烟来,给自己点上。
“当初我也挺喜欢阵局法术这类的东西,但后来我不喜欢了,我觉得这些东西都太麻烦,还不如请孽上身直接呢。”方时良叼着烟,看着我说道:“俗话说得好,大道至简,我现在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所以呢?”我不耐烦的问他:“你想说啥?”
“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进了那边的密林,你可以多练练我给你的这东西,每天五分钟,保证你受益无穷啊。”方时良笑着耸了耸肩:“大道至简,这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闷头抽着烟。
“你别以为进了山是来度假的。”方时良说着,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石屋:“要是你运气不好,可能你就得死在那片密林里了。”
“有这么危险?”我一愣。
闻言,方时良直接反问了我一句。
“那片林子里的冤孽最多,连魙都在里面,你说危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