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你的经历很相似?”我有些好奇,毕竟我没听过左老头说自己的事。
“不止是相似。”方时良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个死不了,一个活得长,有些东西都太像了,经历像,连人也是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这世上,知道你师父经历的人,除了我之外,恐怕不超过五个人。”方时良一只手提起酒坛,仰头就灌了两口,大笑着问我:“他没跟你说过吧?”
“没说过。”我点点头。
“知道为什么不跟你说吗?”方时良喝着酒,问我。
“不知道。”我摇头。
“因为你还不够格。”方时良的笑容很是灿烂,但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那种眼神,像是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苦,跟他的笑容相比,反差很大。
说着,方时良把酒坛子往旁边一甩,双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这世上所有人都他妈不够格!”
“只有我们这些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才够格啊!哈哈哈哈!”
方时良的狂笑声很大,听着有些震耳。
顺着寒夜的晚风,这阵笑声传出去了很远很远。
与此同时,在几里外的树林里,忽然响起了几声野兽般的嘶吼,像是在回应方时良。
随即,四面八方传来的吼声,叫声,嘶嚎声,也是毫无预兆的变多了。
似乎整个天地间的冤孽都在此时暴动了起来,山中成千上万的冤孽,都在这时莫名其妙的发出了声音,回应着方时良的狂笑。
“怎么回事?!”我左右看了看,见四周出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顿时就把心提了起来:“方哥!这些冤孽怎么过来了?!”
“过来玩!过来耍!”
方时良操着一口贵州方言,哈哈大笑个不停,脸上满是癫狂的笑容。
一看他这样,我顿时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回事啊?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咋又抽疯了?
这酒劲儿还带反复发作的?
“嘶!”
“嘶!”
“轰!”
在方时良撒酒疯的时候,山顶这一片,似乎成为了所有冤孽的目标地。
越来越多的冤孽从山下跑了上来,将我跟方时良团团围在了里面。
靐鸣声,邪龇声。
从头到尾就没有停下过,更别提那些冤孽自己发出来的吼叫声了。
最先到达山顶的,大多都是魂魄状的冤孽,而在这之后,则就是尸首状的冤孽,畜生则排在最后面。
寒风依旧,大雪纷飞。
原本还是白雪皑皑的山顶,此时,打着手电,一眼看过去,却已经看不见多少雪了,能够站人的地方,都让那些冤孽给彻底挤满了!
毫不夸张的说,就挤在山顶这一片的冤孽来说,数目最少都已经上了两千,更别提那些站在后方以及山腰处的冤孽了……
我知道方圆几十里的冤孽总数,是个天文数字。
我也知道方时良手下管着的这一片地界,冤孽的种类五花八门,成百上千。
但当我经历了那一次近乎于冤孽大阅兵的事件之后,我对于鬼山这两个字,又有了新的感觉。
我操。
这规模是不是有点吓人了?!
要是方时良哪天想不开,打算报复社会揭竿起义,就这一片的战斗力,得弄死多少人啊?!
“孽真人它们呢……难道是还没赶过来?”我眯着眼睛,左右扫视着这些停下脚就没再动过的冤孽,感觉有些纳闷。
这么大的场面,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
但那三位老大哥,却一个都没现身。
这种情况,让我有点想不明白了。
“今儿是除夕夜!不能光是我一个人高兴了!你们这帮王八蛋!都得跟着老子一块高兴!”
方时良的疯劲儿比先前更大了,这点我能很直观的感受到。
“这一年!在山里你们都过得好吗?!”
方时良站在自己的坟头上,手舞足蹈的大吼着。
在他喊完这句话的时候,许多冤孽都跟他一样大吼了起来,像是在回答他。
“吼!”
“过得好就行!老子死不了!你们谁也别想死!”方时良哈哈大笑道:“今年也都得跟着老子一块好好的活着!”
“吼!”
当时,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穿越了一样。
眨个眼的功夫,我就穿越回了大学军训的时候。
首长说一句,我们就得接一句,而且还必须接得整齐,接得有气势!
就在我心里嘀咕个不停的时候,方时良忽然说了句。
“大过年的!我也没送什么礼物给大家!老子现在就表演个节目!让大家乐呵乐呵!算是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了!”
嚯,牛逼啊,方时良这孙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了?
看这一番话说的,真他娘的有领导人风范啊!
只不过他表演节目……
我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看了方时良一眼,嘀咕道。
“不会是脱……衣舞吧……”
方时良貌似是听见我嘀咕的话了,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要是我再乱说话,他就让我上去表演一次传说中的脱……衣舞。
“拿酒来!”
方时良一挥手,特别豪迈的大喊道。
我左右看了看,见那些冤孽都没有上来搭把手的意思,霎时就明白了。
得,我就是那个捧哏的。
“酒坛子你拿好,别乱甩啊,刚才没摔碎都算你运气好……”我捡起酒坛,递给方时良的时候,特别嘱咐了他一句:“屋子里可没多少酒了,你自己看着办。”
方时良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接过酒坛,仰头就灌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孙子的酒量我算是服了。
一天几十斤的白酒喝下来都没喝死,就这点谁敢不服他?
虽然他的体质跟冤孽是差不多的,但再怎么说,这孙子看着也是个活人啊,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了几十斤的酒,我能不服吗?
……
我本以为这孙子是喝几口解解馋就完事了,但没想到的是,他举着酒坛子半天都没放下,直接就干完了这一坛的酒。
喝完之后,他把酒坛往我怀里一扔,擦了擦嘴。
“老子给大家唱个歌吧!”
说着,都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孙子拿着那一把被灰布裹着的铜钱剑,站在自己坟头上就舞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他手上的力度大,还是那把剑有古怪。
每当方时良往外刺出一剑,场中都会响起一声略显刺耳的尖鸣,特别像是什么东西搞出来的破空声。
我当时也没说话,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会,忽然发现,方时良这孙子舞剑还怪好看的。
方时良这人看着确实是疯疯癫癫的,而他舞剑的时候,手里的那把铜钱剑,似乎也被他带出了一种疯癫的味道。
人疯了。
剑也疯了。
人在笑。
剑似乎也在笑。
伴随着呼啸的寒风声起。
在纷飞的大雪之中,方时良手中的剑,出得也越来越快了。
他疯笑着,扯着饮酒过量导致的破锣嗓子,红着眼睛,大声唱了起来。
“春风过……月明中……郎情妾意年华匆……”
“细雨拂面绿竹荡……红尘美……清风愁……对酒当歌愁更愁……”
“夏闻蝉……泉映日……三千柳絮各西东……”
“流水落花无归处……此间景……朝暮同……故人何年有缘逢……”
“秋意至……雁南飞……孤舟北往寒风追……”
“不知乍暖何处去……人踪灭……身是谁……白发若霜两鬓垂……”
“冬意起……昼夜寒……枯藤老树声声残……”
“黄粱一梦终相聚……红颜俏……少年郎……相顾无言泪千行……相顾无言泪千行!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