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鬼山修行结束之后,我觉得我的心理素质已经得到了飞跃式的提高,起码我能够在许多需要冷静的情况下冷静下来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王秘书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冷静下来的心脏,竟然又开始了剧烈的跳动。
是心凉吗?
还是愤怒?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倒是没有对王秘书做什么,也没有骂他什么,只是……只是忽然感觉有些失望……
“这就是政府的作风?”我问道,很认真的问道。
我当时的眼神很是冷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究竟难受成了什么样。
虽然我也是个屁民,也是个吃吃夜宵酒精上头就骂骂当朝者的屁民,可追根究底,我也没有把国家政府想得那么坏,根本想不到口口声声为民办事的国家人员,竟然会在我们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这是不拿平民百姓当人看了?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我需要一个答案。
“作风?这不是作风,这是事实。”王秘书冷冰冰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中国有十几亿人,其中的平民百姓,占据了绝大多数,如果国家政府能够管住他们每一个人的事,那你说我们政府得忙成什么样?我们三头六臂都不够使的!”
瞎老板笑了笑:“王秘书,如果司徒听见你这些话,你信不信他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的嘴给撕了?”
“我……”
王秘书表情一变,但没等他把话说出来,瞎老板就接过话茬,继续往下说道。
“国家有国家的难处,这个我能理解,我真的能够理解。”瞎老板说道:“在好几年前,我也觉得国家政府里全是你这样的人渣,像是你这样的人,眼里不是钱就是权,什么时候能够为平民百姓想想?操你妈的……但是!”
瞎老板说着,用手拍了拍王秘书的肩膀,笑得很是灿烂。
“这世上,还是有好官的,司徒就是一个,不是么?”
王秘书颤抖了两下,似乎是被瞎老板吓住了,没敢说话。
“如果政府里全是坏人,那中国早在十几年前就亡了,但是呢,如果只有好人,那这就完全不现实了。”瞎老板笑道:“好人坏人参半,一边为自己谋福利,一边为民谋福利,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国家该有的样子,所以我都理解。”
“你这是抹黑我们政府!”王秘书低吼道:“你会惹火烧身的!”
“惹火烧身?”瞎老板挠了挠头,问他:“你觉得你这把火能够烧死我?”
“你如果再胡说八道抹黑政府,你看看你会不会被我这把火烧死!”王秘书咬着牙说道,眼神里透出了一股凶狠。
“你烧不死我,国家想要烧我,那还得两说呢。”瞎老板笑道:“要不这样,你现在打电话问问你的上司,你问问他,敢不敢因为这事来对付我。”
王秘书不吱声了,表情越发难看。
“你记住,你只是个秘书,说白了,就是一条狗而已,想要咬人,那还得先想想自己牙口够不够硬。”
瞎老板说着,慢慢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要是你敢随便咬人,你这一口牙,我看是保不住了。”瞎老板说:“甚至于还得被人乱棍打死,你知道吗?”
王秘书或许从未露出过如此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的瞪大了眼睛,腮帮子上的肌肉不停的跳动着,眼神里的凶光简直都快凝成实质了,看他那样,似乎是恨不得用眼神杀了瞎老板。
其实他这种反应,我完全能够理解。
在官场上混的人没点城府是不可能的,如果放在平常,王秘书必然不会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这一面,哪怕是怒火滔天恨不得杀人,那他也会把情绪死死的按在心底,一丝都不会随便露出来。
可现在却表现得这样,活像是一条急了眼的疯狗,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
这一辈子,王秘书都没遇见过这么侮辱人的场面。
且不说在场的那些路匪了,也不提我们这一帮子人,就他带来的那一票人而言。
在他们面前被瞎老板骂成这样,王秘书要是能随便接受这局面那才有鬼了。
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打心底里瞧不上我们,跟他上司一个逼样,完全是把我们这些先生都当成软柿子了。
但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一直以来所认为的软柿子,其实全是一个个烫手的烙铁。
碰一下,手就得烫出个大水泡来,再往下弄,说不准这烙铁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种前后反差,再加上被人前侮辱……
王秘书,肯定他妈的被气得神志不清了,这点我敢肯定!
“我说啊,度生教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恐怕也是因为政府里有不少你这样的人吧?”瞎老板摇了摇头:“逼良为娼,我觉得这就是你们最擅长的事了。”
王秘书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牙都快咬碎了,却还是不敢说一句话。
“记住,你是国家的人,你的态度,有时候在外人看来,就是国家的态度。”瞎老板笑得很是讥讽:“与其说我在抹黑政府,那还不如说是你自己在抹黑国家呢,对吧王秘书?”
不得不说,跟着王秘书来的那一票人,都是极有眼力见的人。
估计他们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我们压根就不怵王秘书,相反,是王秘书在害怕我们……不对!是害怕瞎老板!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他怕我跟孔掌柜。
能让王秘书忌惮的人,是他们能随便惹的吗?
王秘书都被骂成这样了还不敢说话,他们敢站出来说一句?
真的,要是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声援王秘书,我都得心悦诚服的喊他一声哥。
“司徒说过,他现在手里的麻烦事很多,而且直属手下都不在西藏,能叫来支援我们的,也就你们这一票人了……”瞎老板耸了耸肩:“我不管你是恨我还是气我,现在都别跟我墨迹,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赶紧把那帮孙子都带回去吧。”
王秘书听见这话,似乎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开了口。
“带罪犯上他们的货车!把人全部押走!先回拉萨!”
等到那些黑西装都开始忙活起来,王秘书这才整了整领带,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冷冰冰的看着瞎老板说:“今天的对话,我会一点不落的告诉……”
“告诉你上司是吧?”瞎老板打断了王秘书的话,不耐烦的说道:“去吧去吧,你别说是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了,你就算是给我添油加醋我都不介意,但我得事先提醒你一句,我最近心情不太好,要是你们真的没事找事,来找我的麻烦,那可就别怪我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王秘书问。
“是啊,这就是他妈赤……裸裸的威胁。”瞎老板摊了摊手:“不信的话,你们就试试呗。”
在这时候,孙老瘸子忽然走了过来,打断了瞎老板跟王秘书的对话。
“你,冷静点,别跟他吵了,跟一条狗置气,没意思。”孙老瘸子指了指瞎老板,说道。
瞎老板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了。
“你,冷静点,别再没事找事了,跟小瞎子置气,你会死的。”孙老瘸子指了指王秘书,继续说:“别说是你来了,就是你上司来找他的麻烦,最后有麻烦的都是你们。”
“什么意思?”王秘书冷笑道。
“当初在三教九流刚成立的时候,你上司的上司,就跟我们见过一次面,然后给了我们一个评价,你知道是什么吗?”孙老瘸子抽着烟,眼睛微微眯着。
王秘书一愣,然后,摇头。
“顺为国之利器,逆为国之大难。”孙老瘸子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失望:“当今局势,你们要做的应该是安抚,而不是你这样……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
孙老瘸子咳嗽了两下,咂了咂嘴。
“反正你记住一句话就行,别把我们逼急了,要不然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老瘸子说到这里,苍老的脸庞上,忽然有了笑容。
“狗急尚且跳墙啊……更何况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