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瞬间,我就有了往上游的反应,这几乎是下意识的。
得亏我反应及时,屏住了呼吸,要不然的话,就那一下,十有八九都得呛着。
当时我都傻眼了,真的。
这老货是想杀了我还是咋的?
这可不是我刚下去的时候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一池水是怎么了,但明显就带有腐蚀性啊,我抱着我爹往上游的时候,连铜钱剑都被融了!
现在我身上没有山河气护着,那还不是得……
“没事?”
我游到水面露头的时候,都有点诧异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在水里泡这么一会都没觉得疼?
但很快,让我更诧异的事就发生了。
在水池的岸边上,悉达罗已经没了踪影,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反正是左看右看都没看见它的踪迹。
“它不是说要帮我一把吗……人呢?”我紧皱着眉头,也没再犹豫,三下五除二的就向着岸边游去,只想早点上岸。
在这一池水里待着,我觉得就跟自杀差不多,虽然它现在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但说不准一会就得出岔子啊。
天知道这孙子会不会像是先前那样,莫名其妙的就变成硫酸,要真是那样的话……
“兔崽子。”
忽然间,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就拽住了我的手臂,一把将我从池子里拉了上去。
当我瘫坐在岸边,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时候,这人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没想到啊!这十几年过来你竟然长成这逼样了!咋比你小时候还丑呢?!”
说话的这人,身材极其的魁梧,盘腿坐在地上的时候,都有种不动如山的气势,靠近了看他都能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压迫力。
虽说他的两鬓斑白,样貌在五十岁左右,但他眼中的精光,却不带半点死气,活像是三四十岁的那种精神状态。
眼神沧桑之余,更有种岁月打磨出来的稳重,看着就能感觉到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是……”我一愣一愣的看着他,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眼睛生疼之余,又有了渐渐湿润起来的趋势。
“你个小犊子,认不出我是谁了?”他笑呵呵的看着我,眼睛也有点发红,但却没像是我那般丢人的哭出来。
我听见这一番话时,稍微愣了一会,随后就跟疯了似的,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他身边,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爸!”
当时,我就像是个走丢的孩子,忽然又找到了自己的家人那般,哭得撕心裂肺,双手还紧紧的抱着他,生怕再一次失去他。
“哭啥呢!不许哭!没出息的东西!”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声音也有些颤抖,但骂人的时候,底气还是很足的,起码能在瞬间吓住我。
也许是小时候被骂多了,已经有条件反射了,被他这么一吼,我当时就止住了哭声,虽说眼泪还是止不住,但声音却没再敢发出来半点。
“给老子坐好了!”他低吼道。
被这么一吼,我马上就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的从他怀里出来,坐在了他面前。
“怎么越大越没出息了你?”他紧皱着眉头,红着眼睛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就你这样的!怎么照顾老爷子?!以后这个家可都得让你来顶……”
“老爷子走了。”我低声说道,把头低了下去。
“走……走了?”他喃喃道,语气有些迷茫,但很快就缓了过来,释然一笑:“也是,你都这么大了,他要是还不走,那不成老妖精了么?”
我听见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特别疑惑的问:“我咋感觉你不伤心呢?”
“伤心?”他挠了挠头,露出了以往常见的那种憨像:“我有啥伤心的?我不也死了么?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去见他了啊。”
“不投胎了?”我一愣。
“投胎?肯定要投胎啊!”他一拍大腿,骂骂咧咧的说:“我小时候就让左老爷算过,这辈子我跟他是父子,下辈子应该还是父子,跑不了!”
“我操。”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让老左给你算的?”
“老左?”他一愣,有些不悦的看着我:“你怎么说话呢?按照辈分来说,他应该算是你的……”
没等我爸把话说完,我就低声接过了话茬:“他收我为徒了。”
闻言,我爸先是愣了半分钟,随后就拍着大腿骂了起来。
“操!这老货!咋乱收徒弟呢?!这辈分要咋论啊?!”
我没说话,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爸,试探着问他:“你也觉得这老头儿不靠谱吧?”
“那肯定啊!”他万分没好气的说:“不说这事!就我小时候,这老货可是没少刁难我,就跟……嗯?”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乎是发现话头有点不对了,急忙止住,随后就一脸肃穆的看着我,想都不带想的,直接一巴掌呼我脑袋上。
“不许在背后议论长辈!没规矩!”
“哎我去!老头子!你还真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啊?!”我气得都快哭出来了,刚擦干的眼睛,又有了湿润的迹象:“这么多年没管我!现在就开始抽我了?!”
刚说完这话,我就感觉有点不对了,听着有些伤人啊!
我表情一变,正准备想个办法挽救一下的时候,我爸忽然就站了起来,横着一脚将我踹飞了出去。
“他娘的,我都多少年没揍你了,现在还不能让老子过过瘾?”他嘿嘿笑道,摩拳擦掌的看着我,满脸的跃跃欲试:“你小时候穿着个棉袄就跟球一样,我早就想踢一脚试试脚感了,哎别说!还真舒服!”
话音一落,他就特别慈祥的看着我,招了招手。
“乖儿子,快过来,让爸爸再踹一脚,不得不说啊,踹你的时候那是真过瘾啊,就跟……”
“你还是我亲爹么!有你这么教育儿子的吗?!”我被踹飞出去之后,特别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索性也不爬起来了,扯着嗓子就喊:“当心我告你去!”
“去去去!都多大岁数了还想告我?警察都懒得管你这样的!”他很不耐烦的摆着手,骂骂咧咧的说:“再说了,老子现在可不归阳间管,想要告我,那你可就得……哎后面的话我还是不说了,免得你说我咒你。”
“老爷子在天上看着你呢。”我恶狠狠的瞪着他。
“嗯,我也在天……啊呸!老子在地上看着你呢!”他骂道,不轻不重的又踹了我一脚,哭笑不得的说:“赶紧起来,别在我面前装死狗啊!”
“真的,这么多年了,敢这么明目张胆揍我的人也就两个,你算是其中之一了。”我叹了口气,算是认命了,满脸无奈的坐了起来。
“也就两个?”他愣了一下,随后表情就难看了起来,似乎还有点愤怒:“另外一个孙子是谁?!妈的连我儿子都敢揍?!看老子不活扒了他的皮!”
“那人叫方时良,算我半个师父吧。”我笑道。
见他这么激动,说真的,我还是挺感动的,可见他还是关心我啊。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接下来的话,就把我的感动揉成了碎片,全丢进大西洋里了。
“半个师父?那就对了!”
他点点头,随后就特别鄙夷的看着我,眼神里颇有种家门不幸的意味:“就你这种惫懒性子不被揍那才有鬼了,要我说啊,那就得往死里打!不打不成才!”
我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这老货的反转也太快了吧?!
过了一会。
我摇摇头,彻底认命了。
“得,我看出来了,您还真是我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