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些黑烟从赵瑞公的七窍中冒出来,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似乎就进入了一种急速降温的状态。
先前我感觉这里还没那么冷,但当这些黑烟越来越多,温度就下降得越来越明显。
很快,我就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都能看见白气了,而我们脚下的黑沙地上,也渐渐现出了一层白霜。
这一层白霜,刚开始并不算明显,但过了还没半分钟,地上就全给冻住了。
那种场面,黑沙地活像是变成了冬季大东北水面上的那种冻层,一眼看下去,约莫有两三厘米厚,当我把脚拔出来的时候,往上一踩,都有种踩在石头上的感觉。
“完犊子,那畜生要急眼了。”左老头有些苦恼的说道,表情很是无奈:“那玩意儿跟咱们斗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它急眼成这样啊……”
“绝招,自然是在绝路的时候才舍得出啊。”罗能觉笑道:“它唯一比小鬼强的地方就是速度跟敏捷性,如果失去了这些,那么它自然是斗不过小鬼的,就现在这情况,只要持续一时三刻,它非得被小鬼给吞了不可!”
“啥?”我听见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犯嘀咕,小心翼翼的问道:“把赵瑞公给吞了?老鬼能吃那玩意儿啊?”
听见我的问题,罗能觉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说。
“能。”
按照罗能觉的说法,现在的方时良已经跟最初的方时良不一样了,所以很多事都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自从经历了那一场大变,方时良的肉身就近乎于冤孽了,之所以他的防御力会这么高,那自然也是因为如此。
冤孽能够吞噬冤孽,这一点听着有点吓人,但其实它很科学,也很玄学。
虽说少见,但在古今历史上出现过的次数也不算少,要是一会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就能亲眼见识一下,冤孽是怎么吃冤孽的了。
“他还真下得去口啊?”我有些纳闷,转过头去,往场中看了看。
此时此刻,方时良就像是被丧尸附体了似的,依旧是在死死咬着赵瑞公的脖子,看那意思是打死都不愿意松口了。
毫不夸张的说,方时良咬人的时候,脸上的那种表情,连我看了都得被吓住。
要怎么说呢……跟丧尸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区别的,比那个还要凶恶得多!
看赵瑞公的时候,他的眼神就跟紧盯着食物的野兽一样,不光是想杀了它,更是想吃了它。
“如果赵瑞公是真身,那么小鬼是死活都下不去口的,他还没沦落到吃人填肚子的地步。”左老头笑道:“可惜啊,赵瑞公是真身的实力,幻身的身躯,说白了,把它吃下去,就跟吃了一肚子空气差不多,你说小鬼下不下得去嘴?”
话音一落,左老头不笑了,看了看地上的冰层,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但是咱们好像低估赵瑞公了。”左老头微微眯着眼睛,语气有些复杂:“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这畜生的长进还不小啊。”
“奇怪了……”吴秋生有些疑惑的插了一句话:“老鬼都咬它半天了,怎么连块皮都没咬破啊?”
“因为它现在只是疼,还没到那种重伤垂危的地步,所以它的幻身能保持不散,如果这是真身,甭管它重伤轻伤,脖子上非得被小鬼咬出一个大窟窿不可!”左老头皱着眉头说道。
“那帮孙子好像挺淡定的。”我低声说道,不动声色的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们往度生教那边看。
此时此刻,葛道士跟苦和尚,可谓是喜笑颜开,看他们那表情,高兴得都快赶上过年了。
这种状况就跟我想象中的很不符了。
按照我的猜想,这帮孙子看见赵瑞公受挫,那是必然会着急的,就算没着急,该有的担忧凝重也该有吧?
“赵瑞公的实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强,但也不至于强到能压制小鬼的地步,我估计他们是要出招了。”左老头冷笑道。
果不其然,在左老头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葛道士就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抬了起来。
前不久,在葛道士将手放在背后的时候,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孙子手上是毛也没有的,但现在却不复那种空无一物的状态,而是拿着一面小黄旗。
那种小黄旗,明显就是道家的东西,上面用红墨画着符咒,再加上这一面旗也不算小,所以隔着老远都能看出个模糊的轮廓来。
随之,苦和尚也照葫芦画瓢的抬起了右手,与葛道士相同,他手里也拿着一面大小相同的旗帜,只不过是黑色的,上面的符咒轮廓也跟葛道士不一样,不太像道家的东西。
“佛家跟道家要玩大融合了啊?”吴秋生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没有半点紧张的意思,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般:“哎!左老爷!他们手里的旗子是干嘛的啊?”
“干小鬼的。”左老头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
在这时,被方时良紧咬着脖子不放的赵瑞公都快叫哑了,看方时良脸上那表情,简直是嘲讽得不行啊,完全就是一种“你叫啊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有瞎老板的加入,老佛爷那边算是卸掉了大半的压力,独自面对着后来的那只老道魙,打得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不得不说啊,老佛爷的道行确实够深的,就他那一张嘴,都不是我能比得过的。
念起咒来,连我都听不清他念的是啥,总感觉他是把一串咒语融合成了一个字,嗖的一下就念叨完了。
与他相比起来,瞎老板的状况更是轻松了不少,原本他是打算跟那个后来的道魙动手的,但老佛爷死活不愿意啊,直接冲上去就跟丫干上了。
无奈之下,瞎老板只能跟那个重伤的道魙打了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我也明白老佛爷是什么意思,那孙子就是脸皮薄,抹不开面,不好意思让瞎老板跟处于全盛时期的那只老道魙动手。
让瞎老板帮忙对付老道魙,然后让他自己对付那个重伤的伤员?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奇了怪了……度生教的那帮孙子还不叫新队员上场?”吴秋生嘀咕道:“这局势对他们来说可不妙啊。”
“不好说。”左老头叹了口气:“葛道士他们还在等呢,我估计他们都还有后招。”
忽然间,站在百米开外的葛道士,毫无预兆的大吼了一声。
“姓左的!老贼秃!你们俩还不打算动手是吧?!”
听见这话,罗能觉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而左老头呢,则大声回了一句:“现在还用不着我们帮忙!要你多嘴啊?!”
“那我可就拔个头筹了!”葛道士大笑道:“你们抹不开面,我可抹得开面啊,谁叫老子不要脸呢!”
说完这话,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这地方刚稳定下来的温度,似乎又开始往下降了。
“你们仨顶住!走着!”
葛道士猛地暴吼一声,直接将手中的黄旗抛了出去,就跟丢标枪似的,直直的插进了场中。
而苦和尚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随之抛出了那面黑色的旗帜。
“大阴息生,大阳无形。”
“岁星殂灭,术化神兵。”
“五斗粹真,地现九灵。”
“方寸还在,三拜老君。”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
“轰!”
当这一声靐鸣炸响的时候,赵瑞公的身子就像是被人放进了炸弹一样,毫无预兆的炸成了漫天黑雾,方时良的身影自然也被挡在了里面。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方时良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那般,软绵绵的从黑雾之中倒飞了出来,然后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