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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秦羽的长枪落下,一战皆平的刹那,地面上顿时响起了一道掌声,那是一个人在鼓掌,而其他人都是一脸的冷漠,甚至有人看都不曾看过这边一眼。

“好,杀的好,杀的痛快!”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浑身酒气,现在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旁边是一个酒坛子,周围都是洒落的酒。

这人早已醉了,却不想醉倒后躺在地上,半朦胧之间无意看见了一场精彩的大战,若是在平时,他绝对不会注意到。

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将他的视线从酒上移开,而这些无聊的打斗厮杀就更加不可能了。

和其他人一样,他活在这片土地上,每日眼中的厮杀和争斗实在是太多了,让他感到麻木。

就如同平时有谁会注意到地上有多少石头呢?这两者是一样的道理。

秦羽皱着眉,来到了那鼓掌之人的身边,此人身上那滔天的酒气熏得人发晕。

“既然你说杀的好,那你为何不出手救那个小孩?”他开问道,并没有因为酒鬼的掌声与叫好声,而对他有丝毫的好感。

仅仅看着这周围的酒,他就知道,这群人在此前尚未烹饪小孩的时候,酒鬼一定就在这里了,可是他并没有出手阻止,这种人与杀人者,何异?

而他之所以这样问没有直接动手,是因为眼前酒鬼的境界,他根本看不穿,如今即便是沈凌和曲三娘都无法在他面前隐藏真实境界,可这酒鬼办到了,甚至他可以肯定,此人绝非是故意隐藏,而是真正的实力远远的超越了他。

这样的人在他到了都天恶域之后,还只见到了几个,比如大长老,大会长还有二当家皆在此列。

秦羽并不能看透这些人的境界,之所以能知道,完全是听别人说或者自己猜测出来的。

酒鬼闻言愣了愣,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道:“上次有人问我这种问题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至于为什么?这问题太简单了,这周围看戏的所有人都能答得上来,而且很多人的答案都一样。”

秦羽疑惑,他抬头扫了一眼,人生百态各种神情尽收眼底,除了冷漠他居然没有发现任何一种其他神情。

“呵呵......看见了吧?”酒鬼笑的很惨淡,似是一种嘲讽,又是一种无奈。

“他们啊!习惯了!”

这一刻,有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在蔓延,那是源自酒鬼的身上,那道令人心痛,让人心颤的悲伤。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气息。

区区三个字,却让秦羽浑身一颤,他盯着酒鬼,目光从刚开始的责难变得同情,最后变得可悲。

酒鬼说出这三个字,包含了太多,那是一重经历过才会拥有的情感。

无奈、挣扎、愤怒……一切的一切都经历过了,最后终于化为了麻木。

“那我刚刚是应该看着吗?”鬼使神差的,秦羽问出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问题。

酒鬼抬眼,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看秦羽,还是在看秦羽身后的苍天,总之没有焦点。

“不,该出手。”酒鬼并没有多想就给出了答案。

不过还不待秦羽多做思考,他语气一转,道:“一直到你麻木为止。”

见秦羽不信,酒鬼呵呵一笑,一手拎着酒坛子,朝着四周挥舞道:“就在刚刚,你救了一个小孩尸体免成酒肉的时候,距你不到一里开外又有一个小丫头被糟蹋了,她的遭遇比这小孩还要惨,不仅受到了摧残,最后还成为了别人的果脯之物,谁又来救他?”

秦羽闻言浑身一颤,拳头顿时噼里啪啦作响,神识扩散开很快就到了一里开外。

他找到了,一团已经熄灭的火焰,还有一口锅,里面扔着残碎的骨头,在更远处那是破碎的衣服,看得出来很鲜艳。

他救了一具尸体,错过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啊……”

轰隆一声,秦羽仰天长啸,心中无比苦闷,这片罪恶之地实在让他太压抑了。

“哈哈,哈哈……”

酒鬼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声张狂而凄惨。

“咣当。”

一坛酒飞了过来,被秦羽刷的抓住,里面的酒一阵晃荡。

这是酒鬼踢过来了:“喝吧,这是都天恶域,苍天都管不了,你又能做什么?”

秦羽仰头一坛酒就下了肚子,看了酒鬼一眼,晃晃悠悠走了。

他胃中翻滚,心中郁闷,有着无边的压抑与痛苦,太难了,他想要做点什么,可是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在这片罪恶之地,最不缺少的就是强大的恶棍和人渣,试问如何杀的干净,又如何斩的光?

“太弱了,我终究还是蝼蚁。”秦羽大笑,感觉越来越苦,越来越醉,真的很想就此睡去。

这酒超乎他的想象,他醉了,一步三摇,即便想要运功逼出酒劲也办不到。

这酒入骨,入髓,入魂。

“呵呵……的确管不过来,也没这能力。”恍惚中,秦羽哂笑,“但是只要我秦羽看见,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若是天下皆如此,那就屠尽天下恶,直到马革裹尸还。”

“咳咳……”

嘭!

秦羽眼皮越来越沉,步子也越来越重,最后大马路上一头栽了下去。

人来人往,对于地上倒下的人,甚至看都没人看上一眼。

有人绕着走,有人鼻孔朝天,直接踩着身体踏了过去。

总之,没有人觉得惊奇,更没有人理会,否则地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枯骨了。

当秦羽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座破庙里面,在都天恶域还有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更加奇怪的是,这庙里居然还供着一尊神。

秦羽睁眼的刹那就看见了,愣愣的盯着那神像,高大威猛,不怒自威。

“这世上真的有神?”

秦羽开口,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有传言,在曾经很古老的轮回中,神是存在的,后来诸神之间爆发了战争。

天崩地裂,最终所有的神都陨落了,自此这世界只有修士,神成为传说。

“呵呵……有神也是泥捏。”

沿着声音,秦羽看向了酒鬼,他自然早发现了。

不过并不担心,对方若是想要杀他,他现在早该是一具尸体了。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酒?”秦羽开口,他从未喝过如此后劲十足的酒,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怕。

酒鬼咧嘴一笑,抬手将手中的一坛酒扔给了秦羽。

秦羽一闻,顿时大吃一惊,猛的抬头看向酒鬼。

酒鬼似乎早就有知道秦羽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得意的笑了笑,并不多语。

秦羽愣愣的看着酒坛中清澈见底的水,宛若做梦一般。

他明明记得当时喝的是酒,而且酒鬼也是酩酊大醉,一身酒气熏人。

可是现在那坛子里是什么?酒鬼浑身的酒气依在,可是酒坛中的却是水。

“我当时喝的……”秦羽猛然惊醒。

“没错,也是水,酒不醉人人自醉,其实这世间哪里来的酒,只不过是不同的水罢了。”酒鬼嘿嘿一笑。

秦羽目光复杂,盯着酒坛中的水,而后又看了看依然酒气熏天的酒鬼,提着坛子灌了一口。

水,没错,就是水,更没有丝毫的酒气。

他突然明白了,看着酒鬼道,指着手中的酒坛道:“你的道是醉?”

“嗯?”酒鬼微微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也仅此而已,哼哼了两声,算是同意了。

这让秦羽猛的瞪大了眼睛,居然真是如此。

让他醉的不是酒,也不是这水,而是此人的道,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着道了,所以才会烂醉。

他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此人太危险了,简直可以轻易间杀人于无形,不留任何痕迹。

而且也是到刚刚,他才知道,世间居然还可以如此修道,若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也就是说万物皆可道,以前倒是我鼠目寸光了。”秦羽喃喃道,酒鬼给他的冲击不小。

完全颠覆了他对道的理解,当然也让他的视野变得豁然开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另类的道并不好走,毕竟是摸着石头过河,能顾借鉴的太少了,而且根本不知道终点会是什么,想必酒鬼也不是一开始就想走的这条道。

“你不是说麻木了吗?为何救我?”秦羽问道。

他可是很清楚,倒在大街上那是什么下场,不说被扒.光,缺胳膊少腿什么的,简直太正常了。

在都天恶域,就是睡觉也得睁一只眼睛,莫说醉生梦死了,搞不好那可就真的死了。

酒鬼嘿嘿一笑,随手一扫,秦羽手中的酒坛就飞了回去,仰头灌了一口,似乎极其享受的品味了一番才开口道:“见惯了牲口,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新鲜,所以就救了。”

秦羽抬眼,自然知道酒鬼说的是什么,叹了口气,透过残破的庙宇望着苍穹,道:“你说的没错,这里苍天都看不见,否则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活着。”

“哼哼……怎么,看不过眼吗?”

秦羽点头。

“憋着,曾经我也看见过一个跟你一样的人,结果……”

酒鬼沉默了很久,才到:“结果他也成了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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