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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殿的事因慕翎宇的失踪而搁置下来,皇帝震怒,修书南离要求一个公道,慕蓠裳因为残害大月百姓破坏两国关系的罪名而入狱,南离皇帝连发三道旨意昭告天下,断绝与慕翎宇之间的关系,一旦找到按罪论处,慕蓠裳数罪并罚,夺去公主封号贬为庶人,以罪人身份留在大月,除此之外亲自修书向大月赔罪,这件事才就此作罢。

地牢中,慕蓠裳早已不是那副公主的模样,头发散乱,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都被抢劫一空,浑身都沾着泥土,手上的伤也没有人理会,早已结出了痂,她没了修为,又被弗安方丈的佛珠击伤,还毁了摄魂铃,此时浑身都疼的发抖,瑟缩在地牢一角。

“哗啦啦——”

牢门上的铁链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忙朝门口看去,只见十几个狱卒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朝她走了过来,她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不住向后缩着:“你,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狱卒看到她这副模样都笑了起来,笑声极其的轻浮,丝毫不掩饰打量她的目光,有的甚至将目光停留在她姣好的身材上一眨不眨,她慌的一把捂住前胸:“你,你们大胆!”

她是南离公主,即使犯了错,可是为了南离的国威,父皇不会放任她不管的,还有七哥,七哥逃走了,他一定会来救她的,他不能失去她的帮助,他一定会来的,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待她?

狱卒见她这副慌乱却硬要镇定的模样,笑的更加轻狂:“大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南离公主么?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兄弟们陪你玩是看得起你!”

他说着一步跨上前,一把便扯住了慕蓠裳的衣裳,刺啦一声撕了开来,慕蓠裳吓得尖叫一声,一巴掌挥到他脸上:“你,你放肆,煜哥哥会杀了你们的,他会杀了你们的!”

狱卒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底看到了冷笑,一个狱卒上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真是不要脸的贱货,真以为太子殿下会对你有什么怜悯之心?以为我们不知道么,你跟四皇子滚到了一起,还有脸提起太子殿下,呸!”

他说完众人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纷纷上前摁住慕蓠裳的四肢,她吓得快要哭出声来:“不,不要,我,对,我是四皇子妃,陛下亲口说要让我做谦王妃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她喊得十分凄厉,心中无比惊恐,而那些狱卒却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什么,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一时间地牢里衣服的撕扯声响成一片,夹杂着她的尖叫声,直直传到外面,然而根本没有人会去管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自慕翎宇的事解决之后,段祈煜便带着文锦绣回到了太子府,弗安方丈因为要为那些亡魂办法事,因此没有留太久的时间,将那枚樱花玉佩留给段祈煜之后便回了隐云寺,离开的时候由扶鸾郡主出面,将闵亲王夫妻的骨灰带出皇宫,南离使臣自觉无颜再留在大月,待了几日便灰溜溜地踏上了回南离的征途,一时间,京中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隐云寺当初的凶杀案却突然爆了出来,有人指出是征南将军府四小姐文锦绣所做,甚至现场还留下了她的发簪,她身边的婢女也不知所踪,京兆尹亲自上门,这件事又在京中掀起一阵波浪。

扶鸾郡主气愤不已,亲自前往公堂力保文锦绣,然而证据确凿,京兆尹虽也不相信是她所为,却碍于隐云寺的声望必须要彻查,这件事便僵持了下来。

这些日子京中因为此时闹得沸沸扬扬,众人都以为依照太子和弗安方丈的关系,他会出面请隐云寺息事宁人力保文锦绣的时候,他却像是事不关己一般闭门谢客起来,直让京中众人都开始摸不清头脑,难不成太子殿下是不喜欢这位嘉宁郡主了?

而一些老臣却是十分满意太子的做法,毕竟弗安方丈的声望不同于常人,隐云寺虽权势不多,名望却极高,在他们看来,太子为一个女人与隐云寺结下梁子太不值得,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明哲保身,朝中上下纷纷开始褒奖太子,反而四皇子则开始被各方弹劾起来。

太子府中,段祈煜命人支了桌子在院中的大柳树下,虽然已经是八月的天气,柳树却依旧葱翠,枝条柔软而密集地垂下来,恰好形成一个树亭,看起来十分雅致。

太子府的下人奇怪地看着毫不担心的主子,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文小姐可缠着官司呢,他竟一点都不着急,这是个什么事?三年前文家和江家掐的厉害的时候,哪一次文小姐出事段祈煜不出面?这一回……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真的不打算管管么?”

文锦绣手里拿着一支画笔,有些艰难地问道,不是她要插手段祈煜的*,实在是这些下人的目光太过直接,这些日子已经有不止一人告诉过她太子殿下跟那位郡主的事情了,甚至云华郡主和扶鸾郡主都来了两次,直到后来段祈煜闭门谢客,院子里才清净不少。

想到苏青筝来的时候对自己毫不客气的话,她真是又头疼又无奈,她做了什么了吗?

段祈煜挑眉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扇柄轻轻在她额上敲了一下:“你希望孤去管?”

文锦绣嘴角抽了抽,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画笔,以及那画的惨不忍睹的画,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郡主说……”

“等你什么时候将孤的样子画好了,孤就听你的,去管一管。”段祈煜勾唇一笑,又敲了敲她的额头,文锦绣顿时僵住了。

她的画工,只勉强能看出模样罢了,这些日子段祈煜日日都要她画画,又不许她画别的,只许画他的模样,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低头看了一眼画纸,任命地叹了口气,将花了的画纸扯去丢开,重新拿过一张宣纸铺开,笔尖沾了些墨汁,却不知怎样落笔。

段祈煜眼中笑意满满,想起前世教她琴棋书画,棋艺学的最好,这画工却是最差,学到最后索性不学了,练了那么多年,画工还是勉强能看的水平,所以她从来没有给他画过丹青,刚刚提起玲珑的事,不过是想偷懒不学画画罢了,他怎么会让她如愿呢?

文锦绣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撑着手臂屈膝坐在她对面的段祈煜,他依旧是月白色的衣衫,面上带着一张银狐面具,一双眸子星芒闪烁,背后是郁郁葱葱的柳枝,正满含笑意地看着她,她手中的笔更落不下去了。

“作画最讲究心性,静心想着要画之物,一笔一画皆是风情。”段祈煜看出了她的为难,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轻轻握住了她拿笔的手,文锦绣手指一颤,差点没有拿稳笔,听到他轻笑的声音,只觉得耳朵都烫了起来。

段祈煜带着她的手落笔,一点点勾勒出轮廓,一如当初他们在坪洲画糖人时的模样,文锦绣顺从地跟着他的动作移动,目光渐渐被宣纸上的人吸引过去。

只见宣纸上的人黑发如云,并未用太多装饰,只用两对玉钗挽起,身量纤细,一身浅蓝色衣衫随风而动,腰间系着一条藏绿色丝绦,那衣裳流动间仿佛有光芒落入其中,露在外面的皮肤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隔着画纸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她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仿佛没看到她的动作一般,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笔,她有些尴尬地回过头,他手掌的灼热一阵阵传来,阳光并不炽热,她却觉得面上烧的厉害,又将目光落回到笔上,强迫自己淡定下来,却完全没发现她低头的瞬间,身后男子眼中的笑意。

“怎么不画了?”

见他收了笔,文锦绣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画上的赫然是个女子,五官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她心中十分好奇段祈煜画的是哪个女子,是不是这些日子风波不断的嘉宁郡主,他却不画了。

段祈煜将笔递给她:“孤是教你作画,你可学到了?”

他话音一落,文锦绣立刻将刚刚的问题抛之脑后了,心中哀叹一声,有些僵硬地接过他递来的画笔,默默将那幅画抽出来放到一边,重新拿了张画纸画起来,脑中却在想他刚刚画的究竟是谁,不知不觉便有些走了神,连笔尖在纸上落了几个大大的墨点都不知道。

段祈煜将那幅画收起来,看到她走神的模样,心头划过一抹淡淡的甜意,在她没有被慕翎宇封印记忆之前,她心中知道自己是她的夫婿,所做的一切都理所应当,他亲近她她也不会排斥,虽说这样很好,但他还是想要知道她心中真正给自己的定位,不仅仅是夫婿而已,还要是她心爱的人。

他不给那画加上五官,除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之外,还想看看没有之前记忆的她会不会在意,会不会胡思乱想,这么想着,她此时发呆的模样便更让他觉得甜蜜起来。

太子府的下人远远看到太子殿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面的清音神游太虚,不由都默默绕开了他们附近,生怕一个不小心惊着太子殿下,心中却是疑惑不已,这二人是在做什么?

“主子。”

不知过了多久,影卫悄无声息地出现,段祈煜这才回过神来,他眉梢微微抬起,看了一眼已经昏昏欲睡的文锦绣一眼,唇边划过一抹笑意,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发了多久的呆,他便在这里看了她多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下午了,他上前将快要倒在桌上的文锦绣接住,目光落到那张宣纸上时,除了几个大大的墨点之外再看不出其他,他轻轻抱起文锦绣,让她在他怀里靠的更舒服一些,示意下人将今日她画毁了的宣纸全部收起来,又命人将那几个墨点拿去裱起来,这才抱着人朝屋内走去,影卫默默顿了一瞬,自觉地去书房等候。

等到段祈煜将文锦绣安置好走到书房时,影卫正垂首跪在地上,他眼中闪过一抹精芒:“都做好了?”

影卫点点头:“是,那些狱卒得了吩咐,很是卖力。”

段祈煜冷笑一声,慕蓠裳之前敢找狱卒对文锦绣下手,今日他就连本带利地还给她,其实乖乖听话做个谦王妃难道不好吗?偏偏她要给自己找不痛快,那就怪不得他了。

“这件事不许露出半点风声,若是被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孤绝饶不了你们。”

段祈煜淡淡开口,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影卫应了一声,他轻轻一笑:“蓠裳公主毕竟救了孤的性命,她既与四皇弟有情,孤自然应该成人之美。”

影卫没说话,心头却是微微一跳。

不到傍晚,段祈煜的折子便递到了皇帝的桌案之上,字字句句都是感激当初慕蓠裳救命之恩,同时表示不再追究她的过错,皇帝既然定下了她与段祈烨的婚事,一言九鼎便应该说话算话,皇帝思索几番便痛快地下了旨,只不过因为当初慕蓠裳做的事,加上她现在已经不是南离的公主,便没有以正妃之位迎进谦王府,而是给了个侧妃的身份。

收到这个消息,满朝文武先是一怔,继而都明白过来,一个侧妃的身份不算什么,却能卖南离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段祈烨却是捏紧了手指,这个侧妃他一点都不想要,可是却不能拒绝,毕竟当日他确实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哪怕她谋害过段祈煜,可是段祈煜都不追究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加上皇帝当日金口玉言,如今从正妃变成侧妃已经很好了,横竖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而且还是慕翎宇的妹妹,段祈烨渐渐眯起眸子,眸中的冷意一层一层蔓延上来。

这些日子他已经想明白过来,当日他先是被段祈煜罚去重华殿,后面却发生了那些事,哪有那么巧?而且能在宫中不着痕迹将他带到朝阳殿做那种事的,除了段祈煜还有别人吗?

他根本不想娶什么南离公主,娶了她半点好处没有,反而会惹上一大堆的麻烦,她本身就已经犯了众怒,跟她绑在一起的话,他以后再也别想跟皇位扯上关系,因为大月不会要一个害人不浅的女子做皇妃,还是南离和大月共同的罪人。

“四皇兄,臣弟先恭喜皇兄喜得佳人。”下朝时,段祈煊笑的十分无害,段祈烨眉心皱起:“五皇弟若是羡慕,这佳人让给你可好?”

段祈煊笑了笑:“臣弟哪有这个福气,不过说起来,蓠裳公主姿容美貌,跟了皇兄也不亏,再说只是个侧妃的位置而已,虽然是二皇兄不要的货色……”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段祈烨越来越黑的脸色,嗤笑一声:“但好歹也是完璧之身就跟了皇兄,四皇兄还是应该怜香惜玉一些。”

他说完便哈哈笑了两声朝前走去,段祈烨手指渐渐攥紧,明明是段祈煜设计了他,却偏偏还要他来捡他不要的东西,慕蓠裳,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他的侧妃?

凤栖宫,皇后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慢条斯理地修建着面前的一盆兰花,安静的大殿中只有修剪花枝的咔哒声,她眉梢带着淡淡的冷意:“婚事定下了?”

思琴点点头:“是,奴婢听说,陛下今日早朝的时候提起此事,但是谦王殿下并未同意,后来陛下说只给侧妃的位分,又搬出那日殿下做的糊涂事,还说了当年蓠裳公主对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殿下总不好拒绝,便将此事应了下来。”

救命之恩?皇后眯了眯眸子,心头划过一抹冷笑,咔嚓一声剪去一支花枝,将花盆换了个方向看了看,声音依旧平淡:“既然应下了就好好办,虽然是侧妃,却也不能让人小看了去,婚期定在何日?”

“八月初一。”思琴眉心皱了皱,这日子还是太子殿下提出来的,说是黄道吉日,若要再等便需要等到腊月,日子拖得太久易生变故,如今不过是七月二十多,日子虽然赶了些,但是有内务府督办,皇帝又拨了专人管理,应当是能赶得出来。

皇后手指微微一顿,慢慢放下手中的剪刀,轻轻呼出一口气:“日子倒是不错,去库房挑几件宝物送去驿馆给蓠裳公主添妆,她虽没了公主的名分,终究是本宫的儿媳,也不能太过寒酸。”

思琴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万红楼,江承远看着手里的纸条,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段祈煜将慕蓠裳推给段祈烨的目的是什么呢,按理说慕蓠裳此时已经是颗废棋了,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价值?她朝慕翎宇动刀的时候,怕是已经被慕翎宇彻底放弃了,段祈煜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将军府,玲珑这些日子心烦意乱的厉害,原以为慕翎宇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等拿到元灵珠之后,她便功成身退,可万万没想到的事段祈煜竟然早就知道,现在她不能脱开文锦绣这个身份,隐云寺的事却爆了出来,她又怕又急,连着好几日都在失眠。

“小姐怎么了,这几日总是吃不下睡不着的。”碧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由于段祈煜回京,这些日子扶鸾郡主手中的政务少了许多,因此玲珑的事情也少了些,按理说她正好借此机会休息休息,偏偏去了一趟隐云寺之后便总失眠起来。

玲珑有苦说不出,学着文锦绣的样子朝她安抚一笑,心中却在盘算着该怎么办,段祈煜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他定然也知道自己不是文锦绣,不然也不会不帮着她,原本留下发簪和那小沙弥的性命是用来嫁祸文锦绣的,如今却给自己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小姐,四姨娘来了。”

碧雨有些奇怪地朝外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姐跟四姨娘的关系越发好了起来,倒是跟她们都有些疏远了,她叹了口气,和碧晴互看一眼出了门,将四姨娘迎了进去。

二人出了门,有些奇怪地看了紧闭的门扉一眼,碧晴心事重重地看了碧雨一眼,欲言又止,碧雨不像她能藏的住话,拉了她一把朝僻静处走了几步:“碧晴,你有没有觉得小姐最近怪怪的?”

碧晴心头一跳:“这话可不许乱说!”

碧雨又朝门内看了一眼,低声道:“不是我乱说,你想,咱们小姐什么时候跟四姨娘有过来往?这些日子不说咱们,小姐连秋妈妈都疏远了,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碧晴想的比碧雨更深一些,却不敢说出口,碧雨声音更低了几分:“这些日子外面的事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冷待过小姐?而且那些影卫也都不见了。”

若只是如幻不见了,她们还不会想太多,毕竟之前也有文锦绣派如幻去做别的事情的情况,她总不可能每件事都跟她们商议,但段祈煜对自家小姐的态度着实让人心头发怵。

碧晴扣紧了碧雨的手腕,面上带出几分严肃:“好了,这些话烂到肚子里,以后再别说出来。”

碧雨有些急了:“莫非你不觉得——”

“嘘!”碧晴扯了扯她的袖子,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若是小姐真的有问题,殿下能发现不了吗?用得着你我在这瞎操心?”

碧雨立刻明白过来,她只是脾气急藏不住话,并不是真的傻,碧晴一说她便想明白过来,若论聪明,谁能比得过段祈煜?慕翎宇那样算计他都没有成功,若眼前的小姐真的有问题,又怎么能瞒得住他呢?

碧晴见她明白过来,微微松了口气,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才轻轻推了推碧雨:“好了,快去沏茶吧。”

屋子里,四姨娘一走进来,面色便立刻有些严肃起来,玲珑不敢入座,低垂着头站在一边,微微咬着下唇,看起来颇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

“姨娘,如今殿下出了事,我们该怎么办?”

玲珑眉心紧蹙,慕翎宇出事,她们原先的计划都必须搁置下来,想要拿到元灵珠,便必须要控制段祈煜和文锦绣二人,可是如今一切都重新回到原点,段祈煜对她们也有了防备,他不动手绝不是仁慈,只是想要榨取她们更多的价值罢了,她有些慌。

四姨娘眸子眯了眯,手里的佛珠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她冷笑一声:“殿下既然逃了,就一定还有办法回来,如今你身上缠着官司,许多事要做起来十分不便,得想个办法将你身上的罪责脱去才是。”

“姨娘的意思是?”玲珑有些试探地看了她一眼,四姨娘轻轻一笑,慢慢将握着佛珠的手放到膝盖上:“这人命官司终究是要有人担着的。”

玲珑蹙眉,她也想过这个办法,可是找个替罪羊何其困难,这人既要能靠近她,还要能进入隐云寺,更重要的是还得是杀得了人的女子,京中这样的女子几乎没有,她从哪找到这样一个人?

四姨娘细细看了她片刻,忽而笑了起来,玲珑有些疑惑,抬眸看着她:“姨娘笑什么?”这笑容让她心头有些发颤。

四姨娘手中的佛珠转动的更快,声音淡漠如冰:“你可记得当初你第一次求我除去江清瑜的时候为的什么?”

她话音一落,玲珑手指剧烈颤抖了一下,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盏,当时她还不是如今顶着文锦绣名头的玲珑,她还是将军府的五小姐文锦织,当初永明侯夫人想要让江清瑜嫁给文沐宸,她第一次求了四姨娘,求她杀了江清瑜,代价是她的自由。

她知道四姨娘有些奇异的本事,因为小时候,她曾亲眼看到四姨娘借着文沐宸的手处死了一个下人,那个下人被文沐宸生生咬出了骨肉,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发了疯,却没有人知道背后操控一切的却是这个佛口姨娘。

她当时年纪小,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文沐宸对那个下人下手,等到后来她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当初的痕迹早已被抹去,唯一留在她脑海中的,就是当时四姨娘手里咔哒作响的佛珠以及文沐宸疯狂的模样,所以在想要除掉江清瑜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了她。

那件事后,她与四姨娘签订血契,终她一生为她所用,待在云翠院三年,直到后来才知道她真正的主人是慕翎宇,四姨娘不过是为他做事罢了,后来,他将她改了身份,改了容貌,变成如今的玲珑锦绣,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文锦织,那日死在云翠院大火之中的,只是她身边的丫头浮香罢了。

她那么忠心,为自己而死有什么不可以?

四姨娘唇角带笑地看着她变了脸色,慢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四小姐没有忘记吧,当初你求我除掉他身边所有女人,所以我帮了你,江清瑜是一个,采芝是一个,连带心怀不轨的赵敏兰,如今,还剩一个。”

玲珑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声音有些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

看到四姨娘淡然的模样,她眉头皱起摇了摇头:“不行,有太子殿下在,动不了她的。”

四姨娘双眸中闪过一缕魅惑的光,声音中带着几分蛊惑:“那你告诉我,你想不想除去她?”

玲珑咬了咬牙,似是在挣扎一般:“你有办法?”

四姨娘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她不会拒绝,因为她有私欲,有*,只要有*,便没有人能逃得出她的蛊惑,她朝她勾了勾手指,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玲珑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好。”

见她点了头,四姨娘面上露出了一抹深邃的笑……

转眼就是段祈烨娶侧妃的日子,即使再不甘愿,皇帝皇后都发了话,他也得将人娶进门,而且皇后亲自给慕蓠裳添妆,这是何等荣耀,再加上这婚事也是有太子支持的,哪怕她身份不足,前来贺喜的宾客还是络绎不绝。

太子府的马车一路从太子府赶往谦王府,文锦绣跟段祈煜坐在车内,她身上穿着一件百蝶穿花的云锦纱,装饰不多,只在腰间挂了一枚双鱼玉佩,头上带着一对玉钗,简单而不失大气,不像个婢女,倒像个小家碧玉的小姐。

谦王府与太子府相比小了一些,但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段,她轻轻撩起车帘一角朝外看了一眼,只见整条街都挂着红绸红灯笼,远远地便能听到喜乐的声音,她面上划过一抹惊讶,随后又想明白过来,轻轻一笑。

段祈煜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好奇地凑了上来:“你笑什么?”

文锦绣摇头:“没什么。”

段祈煜眸子微微一眯:“真的?孤怎么瞧着你这笑的不安好心呢?”

文锦绣心头默默翻了个白眼,当谁都跟他一样?做了恶人还要装无辜扮可怜,谁能比他更不安好心?

“孤确实没安好心,实话告诉你,今日孤不是去观礼的,孤是带你去看热闹的。”段祈煜似是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微微低头笑了笑,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芒,她微微低头:“什么热闹?”

段祈煜向后退了两步:“想知道?先告诉孤你在笑什么。”

文锦绣嘴角抽了抽,段祈煜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文锦绣垂下眸子:“奴婢不想知道。”

“但是孤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段祈煜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忽然一笑,拇指轻轻在她下巴上摩挲几下:“不告诉孤,孤就亲你。”

“你!”

文锦绣气结,朝他瞪了一眼,段祈煜更凑近了几分,热气甚至都洒在了她脸上:“你身为孤的婢女,事事皆应听孤的吩咐,孤若是吻你你也得受着,而且这还是旁人求之不得的恩德。”

他说着就要靠近,文锦绣忙伸手挡住:“我说!”

看到那得逞的目光,她心口闷了一口气,闷闷道:“方才我见外面锣鼓喧天,红绸飞扬,心中诧异是因为慕蓠裳已非公主之尊,又丢了脸面,这婚礼仪式却还是给足了面子,笑是因为想明白过来,不管她再怎样不好,这婚事毕竟是谦王的婚事,是做给京中百姓看的,皇后娘娘定然不能让人看低了王爷。”

她说完看了段祈煜一眼,段祈煜面色一顿:“就这样?”

“就这样。”

“哦。”

听到那声毫无波澜的哦,文锦绣脸色更黑了,她朝段祈煜看了一眼:“殿下是不是该说说要带奴婢来看什么热闹?”

段祈煜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你想知道?”

“是殿下说的,奴婢告诉你笑什么,你便告诉奴婢来看什么热闹。”文锦绣认真地看着他,段祈煜静静与她对视片刻,随后无赖挑眉:“孤说过么?谁能证明?”

文锦绣:“……”

段祈煜心情颇好地看着她被他惹毛的样子,熟稔地拉过她一下一下顺着她的长发,像极了给猫咪顺毛,文锦绣被他刚过的话气的正是发懵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做什么,等她反应过来时,段祈煜已经将手收了回去,极其无辜地看着她。

她忽然转身看着他,默了一瞬认真道:“殿下,奴婢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段祈煜点头:“自然可以。”

“谋杀储君是什么罪名?”

她神情极其认真,段祈煜先是一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外面赶车的车夫吓了一跳,险些丢了手中的鞭子,手中一抖打到马儿身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浑身还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直到下了马车,段祈煜还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文锦绣跟在他身后低垂着头,手指寸寸收紧,有那么好笑吗?能让他笑了一路?

段祈煜笑容满面地朝谦王府大门走去,他来的并不早,这会儿慕蓠裳的轿辇都已经快到王府门口,宴席甚至都进行到了一半,王府的管家忙将他和文锦绣二人迎了进去,前来道喜的宾客见此情况忙朝他行礼问安,喜堂之上的段祈烨看到这一幕,面上极快地划过一抹冷笑。

段祈煜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落到一身喜袍的段祈烨身上,轻轻一笑:“还未恭贺四皇弟新婚之喜,孤准备了一些薄礼,祝四皇弟与慕侧妃百年好合。”

他说着招了招手,一个小厮快步跑了过来,将手里的盒子放到了礼桌上,段祈烨目光没有落在那些礼物上,却是朝他背后的文锦绣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笑了笑道:“多谢二皇兄美意,希望皇兄也能早日觅得良人。”

段祈煜将他打量文锦绣的目光挡住,恰在此时,慕蓠裳的轿子已经到了门口,虽然是侧妃,但既然摆出了这样的阵仗,那该做的自然应该做完,段祈烨浅浅一笑越过段祈煜朝门口走去,不远处的段祈煊看到这一幕轻轻低下了头,将酒杯里的酒喝尽,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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