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面对一屋子身份高贵的王爷,皇子,世子,盛浅予由一开始的不自在到淡然,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她不知道湛王为何突然来了京城,对她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麻烦人物而已。
反正她已经做好离京的准备,到时候大不了再加上一个湛王的人找她。
“来来来,本王许久没见你还真是有些想你了。”湛王眼底带着玩味,伸手欲拉着盛浅予坐下。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盛浅予,就被一个大掌挡住。
顺着手的主人看去,湛王和盛浅予两人脸色都变了。
盛浅予眼神轻闪,嘴角微抿了一下,垂眸,遮住眼底的一丝复杂。
湛王脸色沉沉,“容逸,放开本王!”
容逸却是没有看湛王,伸出一只手打开包厢的门,转头,声音清润,柔和,“这里不方便,先带着孩子离开吧。”
盛浅予眼睛轻轻眨了一下,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离开了。
什么也没说,盛浅予转身快速出了包厢。
在出来的瞬间,门关上,里面也传来打斗的声音以及桌椅碗筷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盛浅予这个时候顾不得太多,回到自己所在的包厢,看金子和牛亮吃的差不多了,没有告诉他们刚刚发生的事,如常的结了帐便离开了酒楼。
经过刚刚的事情,盛浅予也没心情逛了,几人便直接回了院子。
“牛大哥,我回头写一张单子,你明日再来街上买一些需要的东西。后日好好休息,晚上咱们去魏家。”
跟牛亮说完,盛浅予又转头看向金子,“金子,魏敬仪被容世子藏起来了,以咱们三个,想要找到的可能性几乎不大。”
金子脸上划过失落,却还是点头,“姑娘,我明白。爷爷的仇可以暂时不报,姑娘想做什么金子都支持。”
昨日世子爷他们走后,姑娘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俩了。
容王府的人要抢走廷煊,还逼迫姑娘嫁给世子爷,他们要赶紧离开京城才行。
世子爷现在故意藏着魏敬仪,他不希望姑娘为了给爷爷报仇而被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姑娘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就算爷爷的仇以后再报也不迟,相信爷爷不会怪他的。
“金子,我不会放过魏敬仪。后日晚上咱们去魏府,我要看看魏敬仪的家人都是什么货色。若是他们都跟魏敬仪一般,那就先在他们身上讨点利息。”
盛浅予自认不是一个圣母,什么连累无辜之类的都是屁话。
魏敬仪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都能下狠手,他的家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收拾了他们,说不定还能让别的无辜之人不被欺负。
何况,那魏家以前在边境的时候就风评不好。
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估计一家子也没几个好的。
“嗯!姑娘这么说,咱们就去看看。”
*
翌日,牛亮自己出门,金子看着廷煊,盛浅予则是在药房摆弄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准备好明晚要用的药。
同一时间,侯府的容芷游知道了昨日容逸在包厢与湛王动手的事情。
“什么?为了那个小大夫?”
身边的丫鬟点头,“听说是,现在好多人说世子爷见那个小大夫长得漂亮,就出手维护。”
容芷游脸色微微变化,那边丫鬟给主子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没有注意容芷游的脸色,继续道,“不过,也有人说世子爷出手是因为盛大夫救治了愉妃娘娘。”
容芷游听着心里各种烦躁。
说真的,从盛浅予到京城差不多有四个月,她已经听了不少关于盛浅予的事情。
什么缘笙谷的小神医,救治愉妃娘娘,满身傲气,不拘小节。
后面就是大街上引起更多人轰动的看诊。
再然后,逸也围着她转,如今为了那个小大夫更是和湛王打起来了。
“那容世子现在在哪?”
“回世子妃,好像是今日一大早就被皇上传进宫了。”
容芷游轻叹,“是啊。湛王毕竟是北湛来的王爷,逸与人家动手,皇伯伯就算不想也会教训逸。”
“好了,去准备马车,本世子妃要回容王府一趟。”容芷游面上带着几分心疼,几分气恼。
不能再随着逸这么下去了,那个小大夫根本对他无心,逸现在有一堆事情要忙,估计也没时间去慢慢哄那个小大夫。
如今为了她,逸得罪了湛王。再往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在容芷游看来,一个男子都能为一个女人坐到这份上,是真真的非常用心了,盛浅予不应该再有任何奢求了。
为了不让逸再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这件事情必须马上解决!
吩咐下去后,马车很快就准备好,容芷游坐车直接到了容王府,然后直奔前院的书房。
“父王可在?”
“游儿怎么来这了?不去后院看你母妃?”容王爷听到二女儿的声音,打开一点窗户看向外面。
“太好了,父王在就好,我有事与您说。”容芷游快走几步,直接进了书房。
容王爷放下手里的笔,看着进门的容芷游带着笑意。
“什么事?别急,坐下慢慢说。”容王爷永远都是一副沉稳,儒雅的样子,看上去平和近人,可无意中散发出来的威压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容逸几乎是容王爷的翻版,同样的外表谦和,实则精明内敛。
“父王可听说三弟和湛王动手的事情了?”容芷游直接开口问。
容王爷不甚在意的点头,眼睛欣赏着自己刚写出来的字。
“年轻人气盛,动手打几下也实属正常。”
“父王,没那么简单。”容芷游看容王爷这般的云淡风轻,眼底有几分急色溢出。
“嗯?”容王爷抬头,看自家女儿那样子,眉头微敛,“游儿想说什么?”
容芷游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书房门口,吩咐下人,“你们去大门口守着,没有吩咐不准靠近,若是有人过来赶紧禀报。”
小斯身子弯了弯,眼神去看容王爷。
容王爷见容芷游这般严阵以待的,对小斯点点头,让他们下去,自己也从书桌后面走出来。
容芷游关了书房门,回身,“父王,这件事说来有些长,但是,昨日三弟是为了那个盛大夫才会和湛王动手。”
“盛大夫?”
“就是之前进宫给姨母解毒,还在京城的大街上轰轰动动闹了一阵的女大夫。”
“她?”容王爷点头,他记得那个江湖上的女大夫,医术确实不错。
“就是她。父王可知道她已经生了孩子,她的儿子已经一岁了。”
容王爷眼神渐深,“游儿想说什么?”
“父王,那个孩子是,是......”容芷游咬了咬下唇,脸上突然就开始纠结。
她来这里是想要跟父王说出一切事情,让父王拿个主意,免得自己弟弟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可,三弟对她这般信任,她却......
容王爷见容芷游一脸犹疑,欲言又止却又带着为难,渐渐拧眉,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
“游儿是说逸儿对那个小大夫有了感情?”
容芷游摇头,又点头,嘴巴张张合合,自己脸上也是着急,又更加的为难。
“到底怎么回事?!”容王爷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语气不由沉了沉。
容芷游一咬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又不想看着自己的弟弟再被那个小大夫作难。
“父王,那个孩子是三弟的亲生儿子,是您的亲孙子!”
“什么?!”容王爷被这句话震的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父王,事情是这样的,三弟前年去边境的时候......”
容芷游把之前容逸告诉她的事情大概跟容王爷说了一遍。
“父王,三弟现在很确定这件事。但那个小大夫软硬不吃,一直打算带着孩子离开。如今还让三弟为了她而得罪湛王。”
“父王,三弟为了一个女人乱了方寸,您还是赶紧拿个主意吧。”
容王爷面色沉着,“你确定那个是咱们容家的血脉?”
“父王,我相信三弟不会搞错的。”
闻言,容王爷眼底神色一定,开口,声音分外平稳,“好,这件事本王立刻让人去办,游儿先回去吧。”
“父王,您打算......”
“容家的血脉自然要养在容王府。”
“可那个大夫根本不会同意,三弟那边......”
“游儿,你别管了,本王会处理好的。”
“这,是。”
也罢,这件事父王已经知道了,就不需要她再费心了。
父王说的对,容王府的血脉自然要养在王府中。
若盛浅予只是一个普通女子,相信三弟也早就让人把孩子带回王府了。
如今,既然盛浅予如何都不松口,也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了。
容芷游相信,自己的父王出手,盛浅予一个柔弱无依的小大夫也只能低头。
*
午时正,盛浅予听到金子和廷煊在药房门口敲门的声音。
“娘,开门......”
“对,就这么叫,廷煊再敲。”金子的声音。
啪啪~
“娘,开开门。”
“开......”
盛浅予把一个小包袱系好,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声音也带着笑意,“来了来了。”
转脚走到门边打开门,低头看着站在地上还抬着小手准备敲门的廷煊。
“呀!宝贝~”
“咯咯......娘。”廷煊看到盛浅予,咧着嘴笑,露出上下几颗小奶牙,手往上伸着,“抱抱。”
盛浅予弯腰,“好......”
“啊!咯咯咯咯......”
廷煊在盛浅予快要抱到他的时候赶紧挪动着摇摇晃晃的小短腿转身跑开,还把自己给逗乐了。
金子就一直弯着腰扶住廷煊的一只手随着他往前跑,还一直逗着廷煊,“呀!追上来了,追上来了,我们快跑~”
“啊,哈哈,嗝......”廷煊努力的倒腾着小短腿,跑着笑着,生怕被盛浅予逮到。
盛浅予听着廷煊的笑声,忍不住跟着笑,“好你个臭小子,敢逗你亲娘玩,看我抓到你......”
盛浅予故意小跑着追廷煊玩,院子里一时都是笑闹声。
就在几人玩闹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敲响,还伴随着一个妇人的哭喊声。
“神医,神医,救救我的孩子吧,神医......”
“神医,求你开门,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听到门外动静,几人停止了玩闹,廷煊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跑动。
盛浅予转脚去开门,金子抱起廷煊跟上。
打开门,一个穿着一般的年轻女子跪在门口,看到盛浅予,声泪俱下的道,“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刚一岁,我不想让他死,不想让他死啊......”
看她哭的伤心欲绝的样子,又听到孩子是个一岁的孩子,盛浅予终究不忍心见死不救。
“孩子在哪呢?”
“在家,在家,走过两个胡同就到,他浑身抽搐,我们不敢抱来,求神医过去看看吧。”
“好,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拿药箱。”盛浅予转身去药房拿了药箱出来。
“金子,带廷煊在家呆着,我很快就回来,他如果饿了就先给他吃些点心。”
“哎哎,娘,娘,唔~”廷煊见盛浅予要走,小脸皱巴起来,要哭的样子。
金子赶紧抱着他转身,“娘亲马上回来了,她去给别的小朋友看病哦。”
“啊~”廷煊轻轻应了一声,眨眨眼睛,吸吸鼻子,没有再哭。
这段时间其实时不时的就有人上门找盛浅予看诊,她有时候会去,有时候不会去,廷煊大概也能稍微理解一些了。
盛浅予跟着一群人离开,金子看了一眼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哄着廷煊玩了一会儿之后才抱着廷煊去关大门。
只是,门刚关到一半,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的推着。
金子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不俗的中年男子站在大门正前方。
门边推着门的是一个穿着侍卫服装的男子。
门外那男子的身后还站着几个护卫和两个婆子。
“请问你们找谁?”金子看着眼前中年男子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容王爷视线落在廷煊身上,细细的打量廷煊的脸。
金子看此,脸上多了几分戒备,更是抱紧了怀里的廷煊。
“去,把那个孩子抱过来。”容王爷根本不理金子的话,直接吩咐身边的两个婆子。
“是。”
金子看此,两只手抱住廷煊转身就跑。
他知道为什么看那个男子那么眼熟了,因为他和容世子长得有些像。那他们肯定是容王府的人。
他们是来抢孩子的!
“拦住他!”容王爷沉声道。
两个护卫立刻上前拦住金子。
金子一脸的着急,稳稳的抱住廷煊,想着要如何拖延时间,等姑娘回来就好了。
姑娘前段时间给过他两瓶药,其中一个里面是药丸。
姑娘说过,遇到紧急情况就吃下药丸,再打开那个红色的瓶子。
可是,他平常出门才会带在身上,现在要回卧室去拿才行。
“你们是谁?到底要做什么?”金子眼底慌乱,焦急,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把孩子给本王。”容王爷抬脚进了院子,看着防备的金子,“他是我容王府的孩子。”
“不是。廷煊是我家姑娘的孩子,你们不能光天化日就抢人家的孩子。”
“哼!”容王爷冷哼,“抱走。”
“是。”
金子看说不通,抱紧怀里的廷煊,什么都不顾的转身就跑。
可是,两个护卫死死拦住金子,金子根本没有他们的力气大。
“哇!哇!哇......”
金子被两个护卫拦着,廷煊应该也感觉到不对劲,哇的就大哭起来。
金子听到廷煊哭,心疼的眼眶一红,开口也不客气了,“容王府的人真是卑鄙无耻,大白天的就带着人来抢孩子!”
“呸!滚开!你们滚......”
“哇哇......”
两个护卫一人一边抓住金子,控制住他,任凭金子如何挣扎都只能在原地徘徊。
两个婆子赶紧上前去抱廷煊。
“哇哇......”
“不行!你们别碰他!廷煊抓住舅舅,滚!”
“啊啊啊!”廷煊哭的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更是吓的紧紧抱住金子的脖子。
可惜,他人小,力气更小,一个婆子掰开廷煊的手,另外一个婆子就立刻抱住孩子。
金子不放手,死死抱着廷煊,却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伤到廷煊。
“滚开,廷煊,廷煊......”金子恼恨自己没有带着盛浅予给的两瓶药,更是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两个护卫使劲掰开金子的手,两个婆子抱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廷煊转身就出了院子,廷煊哭嚎的声音没停过,但却越来越远。
金子气的浑身发抖,大吼,“放开我,廷煊,廷煊......”
容王爷把手里一个荷包扔到地上,“告诉那个小大夫,孩子是我容王府的血脉,必须要在容王府。她若是想见孩子,就入容王府。若是不想进府,这些银票是给她的补偿。”
金子一脸怨恨的瞪着容王爷,咬牙,一个字也不说。
廷煊被他们带去容王府了,他要赶紧找到姑娘,让姑娘去容王府再把廷煊抢回来,姑娘一定有办法的。
廷煊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姑娘,刚刚哭的额头青筋都凸起了,他一定害怕极了!
容王爷的话金子听到了,却根本不在意。
银子有什么用,再多的银子也比不上廷煊在姑娘心中的分量。
那边容王爷说完话,转身出门。
一直架着金子的两个护卫也松开了金子,跟着出门。
金子赶紧擦干眼泪,往大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