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转低沉的琴声从高台上传出,渐渐让所有人沉浸在这带着悲伤的旋律中。
盛浅予也由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慢慢的享受其中,弹的更加自然了许多。
容逸在侧面看着盛浅予弹的投入,看的入神。
悠悠荡荡的收尾结束,盛浅予站起身,依然走到琴旁边对众人微微弯了弯腰才准备转身下高台。
盛浅予刚抬脚,评判坐着的位置传来一道声音,“盛郡主请慢。”
盛浅予转身,“是有什么不对吗?”
她看大家都是弹完就离开了啊。
一个胡须花白,面容看上去很是严肃的灰袍老者站起身,“郡主误会了,我们只是想问郡主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以前从未听闻过罢了。”
“《梁祝》。”
这个时代没人听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但,肯定不乏有同样凄婉的爱情故事。
“哦?我们涉猎大部分曲子,却从未听过此曲。不知郡主是从哪所学这首曲子?”
盛浅予抿了抿唇,“师傅所教。我只知道是讲述一个爱情故事,别的都不知。”
“那郡主可知道这首曲子的词?”
盛浅予点头,“我写下来给大家。”
“好。”
盛浅予转身下了高台,下面继续。
这样一个小插曲倒也没有引起太多关注,不是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碰到没听过的曲子太正常不过了。
盛浅予下台后,那边立刻有宫女准备了笔墨纸砚过来。
盛浅予就着一个小桌子把脑海中的歌词写下来。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不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总共没几句,却能看出是一个不太好的结局。
容逸看着盛浅予写出来,缓缓摇头,“你以后还是练练别的曲子吧,这首太悲了。”
盛浅予一笑,“我又不会参加下一个真武会,不练了。”
“那可说不定。”
盛浅予不理会容逸,吹了吹纸,让宫女把词拿给那些评判,自己和容逸回了位置坐着。
“容逸,什么时候能知道我得多少分?”
“我等会儿去帮你看。”
“这个不保密吗?”
“不会。那边评判已经打完分,一会儿就算出来写在你名字后面,统计官那边会说。”
因为分数绝对不会变,早知道或者晚知道没什么区别。
“那一会儿你帮我去看看。”
“好。”
“娘亲,好听,我也要学。”廷煊趴在盛浅予腿上,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盛浅予。
“好呀,以后让爹爹教你。”
“娘亲教。”
“那你要等我学会了才行。”盛浅予自己忍不住笑。
她是真的没什么才艺啊,仗着的都是前世有点儿基础,实在比不上那些从小就被精心教导的大家子弟。
“那娘亲一起学。”
“好,咱们一起跟爹爹学。”
容逸眼神温柔的看了母子俩一眼,起身,“我去看看。”
“好。”
张茜从远处位置挤出来,“浅予,祖母说你弹的好听。”
“真的?”
“嗯,祖母说可以,不比这些大家闺秀差,还说你有天赋呢。”
“老夫人太抬举我了,我这样的还叫有天赋啊?”
“别谦虚,等你分数出来就知道了。”
“嗯。”
不管是真话还是安慰的话,现在都已经弹完了,只能等结果。
那边容逸回来的很快,离得很远就对盛浅予笑着,看样子是不错。
盛浅予有些期待,“多少?”
容逸坐下,“猜猜看。”
“别卖关子,快点说。”
“九十八。”
“哇!”张茜惊呼,“这么高?”
盛浅予也愣了一下,“我弹这么好呢?”
“估计是因为他们也没听过这首曲子,看你弹的又流畅,肯定给个不错的高分。”容逸猜想道。
“这么说,我这个成绩算是很高了?”
“嗯,很不错了,浅予,你如果这么保持下去,肯定赢定了!”张茜打包票。
两人都这么说,盛浅予倒是有了些信心。不过,下一个是棋,她真的没什么信心啊。
“茜茜,你什么时候上场?”
“应该明日。”
“那咱们先回去吧?容逸,陪我下棋。”
容逸抿唇,“要不,你还找乔铭宸?”
他陪盛浅予下过几次棋,但是,盛浅予真的不太行。
“我......”
“好了,走吧,先回府。”容逸轻缓一笑,拉着盛浅予站起身,一只胳膊抱住廷煊。
“茜茜,你去吗?”
张茜摆手,“我就不跟着你们这一家三口了,我去找祖母和我母亲。”
“好。”
三人一起回府,到盛府的大厅就看到坐在里面喝茶的丁氏。
盛浅予使了个颜色,那边边嬷嬷拉住廷煊,“小公子出去玩了一整日,金子公子正找你呢。”
盛浅予摸摸廷煊的脑袋,“跟二舅姥打声招呼就去找舅舅吧。”
廷煊记得自己娘亲之前叮嘱的话,乖巧的应下,然后跟着边嬷嬷离开。
丁氏看着,心里也明白盛浅予是对她有了防备,面上并不表现出来。
“浅予,听说你今日弹的琴不错,没想到你长在乡间还会弹曲子。”
“舅母,我只学了这一曲。”
“是跟你的师傅学的?”丁氏状似无意的问道。
盛浅予眼帘轻垂,“是。”
“以前都说你师傅是缘笙谷的人,难道真是?”
容逸也转头看盛浅予,这个问题他一直没问,还以为盛浅予不想说。
盛浅予摇头,“不是,她就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老头子,我以前说他是缘笙谷的,就是为了赚点银子。”
丁氏一脸好奇,“这么说的话,你师傅很厉害喽?”
“嗯,不仅厉害,人更是神秘莫测,我都不知道他姓什么。”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跟丁氏说自己的师傅是一个普通人,也早就已经去世。
不过,现在这么多异常加在一起,她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既然他们对自己有诸多隐瞒,那自己也不需要事事坦诚。
“哦?你也不知姓名?”
“对。”
“那,你会的东西都是你师傅所教?”
“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所有的东西都是师傅所教。”
丁氏脸上划过怀疑,“你以前不是经常干很多活吗?哪里来的时间学习这些?”
“舅母知道的大概不是很详细,我经常上山挖野菜,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那个时候师傅就会出现了。”
“那你师傅为何不带你离开?他应该知道你在盛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盛浅予唇角微勾,“我当时以为自己是盛永康的女儿,哪有女儿离开家的?”
“那后来你有了身子,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不离开?”
“当初师傅有事,一直没出现,也不知道这件事。边境又正值战争,去任何地方都需要身份牌,我怀着身子也不好乱跑,暂时留在来宁村是最稳妥的。”
丁氏叹口气,“都怪我们,如果能早些找到你,说不定你现在也会一身武术,肯定能少许多麻烦。”
“我师傅当时想教我呢,不过,我实在没什么天分,所以师傅就让我多花时间钻研医术,至少在一方面能够拿得出手。”
“那你怎么与你师傅联络?我身为你舅母,其实应该感谢一下你师傅这么多年的照料。”
盛浅予嘴角隐隐勾起一丝弧度,“我还真不知道,每次都是师傅主动与我联络,还都是我一人的时候。这一点我也觉得很神奇,不管我在哪,师傅总能找到我。”
丁氏眼帘微动,“这么说,你根本没有办法主动联络上他?”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师傅曾经说过,在我身上用了一种药,不管我人在哪,他随时随地可以找到。”
盛浅予看着丁氏思索的神情,继续胡诌,“不过,师傅当时是开玩笑说的,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容逸转头看盛浅予,眉头微动,带着打量。大概也在想什么药这么神奇。
盛浅予趁丁氏不注意,对容逸眨眨眼。
容逸挑眉,而后缓缓一笑,低头,弯唇。
“一种药?什么药?”
盛浅予摇头,“师傅说,等他觉得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再告诉我。”
丁氏看了看盛浅予,脸上的思索收起,换上笑容,“浅予很幸运,遇到了一个高人。不知道你师傅什么时候会来找你?”
“不一定,但肯定每年都会找我一次。”
如果上次真的是舅母联合外人一起将她关起来,这么说的话,也算是一种威慑。
试想一下,一种神秘的药,只要用在一个人身上就能随时找到人在哪。这绝对是跟踪人,监视人的一种神药。
而且,照盛浅予说的,她师傅一年找来一次,应该就是那个药至少管一年的。
就算时间短一些,说不定连盛浅予都不知道她的师傅中间有没有来过。
总之,从盛浅予的描述中就能知道,她的师傅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当然,丁氏也没有完全的相信,只是很肯定盛浅予确实有一个厉害的师傅。
她根本想不到,盛浅予完完全全是骗她的。
因为,盛浅予这身医术不是骗人的。
“浅予,你师傅既然是医术高明之人,相信与咱们缘笙谷的人也能聊得来,下次你师傅再来找你,你便将他留下吧。”
盛浅予一脸为难的摇头,“这个还真不行,师傅他说过不让我管他的任何事情。”
“你作为弟子,留你师傅小住总可以吧?我确实很想见见你这个厉害的师傅。”
“那,等有机会吧,这件事我要先跟师傅说才行。”
“好。”
盛浅予捧着手里的茶杯,如常问道,“舅母,血炎叶的消息查的怎么样了?”
丁氏摇头,“并不好查。况且,就算查到了,光是找也要费很大的功夫,这事急不来,你就别管了,最近好好参加真武会。”
“嗯,辛苦舅母和师兄了。”
“别跟我们客气了。”
“好。”
简单闲聊之后,盛浅予和容逸手拉手往后院走。
容逸转头,声音带着笑意,“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
“差不多。”
“为何?”
“你想不到吗?”
容逸一笑,“你还是怀疑关你的人是缘笙谷的人?”
“有点这么觉得,但也不能确定。”
“湛王那边毫无进展,你舅母这边又到处都是疑点,确实很容易让人怀疑。”
“不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他们有什么目的咱们总会知道。”
“你说得对。”
“走,去下棋。”
容逸微微苦笑,“其实,你不用这么认真,女子的棋艺一般都不会很......”
“容逸,你敢看不起我,看我等会儿不把你杀个片甲不留。”
“这么有志气呢?”
“那当然,没有棋艺我还不能有想法了吗?”
“哈哈哈,是,这个想法很不错。”
“走!”
“哎~”
盛浅予现在的棋艺其实还算不错,但肯定比不过容逸这样经常抱着棋盘看的人精通。
不过,就像容逸说的,一般的女子都没有这么厉害的棋艺,她只需要尽量争取往前就行。
下棋的时候是两两对峙,赢的继续,输的是从后面开始排名。
最后决出最厉害的人要和其中一个评判对决,然后根据对决的情况来打分,后面每一名会少两分。
当然,最低分数设的是五十分,也会有很多并列排名。
所以,下棋会和好几个人对峙,她要认真对待才行。
两人下棋下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结束,可想而知,盛浅予完全的输。
最后,盛浅予不愿跟容逸一起玩了,嫌他太不给面子,每次她的棋子都是光溜溜的,不好玩。
所以,盛浅予吃完饭之后抱着棋盘去找了虞芊凝。
虞芊凝的身子算是刚满三个月,身体已经完全健康。
不过,虞芊凝紧张的不行,更是很少出门,生怕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盛浅予过来的时候,乔铭宸正陪着虞芊凝用膳。
“吃的挺早。”
乔铭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
盛浅予不在意的瞥瞥嘴,直接走向笑的温柔的虞芊凝,“芊凝,你陪我下棋,来,我看看我现在什么水平了。”
容逸那样级别的她是真的比不上,跟容逸下棋又显得自己太差劲了,搞的她心态都要崩了。
虞芊凝点头,“好啊。”
“好什么好?!盛浅予,太子妃现在还怀着身孕,万一再被你气的胎象不稳怎么办?”
盛浅予闻言,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眼神幽幽看着乔铭宸,“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能耐,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直就有。除了下棋,你做什么都可以。”乔铭宸站在虞芊凝前面,没有任何要让开的意思。
虞芊凝捂嘴,笑的一脸幸福,“太子殿下,应该没有那么夸张,妾身不会激动的。”
她就算怀着身孕也没有那么的脆弱。
而且,这两个月几乎不敢出门,连前几日盛浅予回来她都没敢去凑热闹,说真的,她也很闷。
盛浅予直接把人往旁边一推,“你起开,我们自己玩。”
“芊凝,你就陪我下两盘,我被容逸打击的已经失去信心了。不过,你也别放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水平。”
“好,我陪你下两盘看看。不过,下棋不是着急就行的。”
“哎!你这么一说,我更没信心了。”
那边乔铭宸看盛浅予这个样子,倒是不再打击她。
“其实你的水平还可以了,除非遇到很厉害的女子,要不然真的不用担心。”
盛浅予完全不信他的话,坐到虞芊凝对面,放下棋盘,“来,开始。”
“嗯。”
容逸进门,盛浅予已经开始。
乔铭宸听到动静转身,看到容逸手里的食盒,再看看盛浅予,走到门口迎上容逸,“还未用膳?这么认真呢?”
容逸无奈又宠溺的看向盛浅予,“说是失去了信心,必须来这边找找。”
乔铭宸忍不住瞥嘴,“欺负一个孕妇算什么。”
“这不是打架,你不用担心。”
“下棋很费脑子的。”
容逸不理乔铭宸,提着饭盒走到盛浅予身边,开口,声音很轻,“先吃些东西?”
“容逸,我现在被你打击的不想看到你,请坐到我后面,不要出声。”
容逸闻言,唇瞬间抿紧,一个字不说,转脚,还真的坐到了盛浅予后面。
虽然没有出声,但容逸拿出了食盒里的点心放在盛浅予旁边,她如果饿的话可以随手拿到。
盛浅予很认真的和虞芊凝对弈,脑子飞速运转,棋盘上的黑白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快要结尾的时候,盛浅予拧眉。
那边的虞芊凝脸色也不轻松,很严肃的盯着棋盘。
旁边容逸和乔铭宸两人不出声,各自站在各自的女人后面看着。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盛浅予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些泄气的道,“输了。”
容逸赶紧过来安慰,“已经很厉害了,只输了三个子。比赛的时候你肯定还会更认真,更小心,说不定还能拿到前几。”
盛浅予没什么信心,但也不矫情,“今日就算了,到时候还要拼运气,说不定我对上的都是比我差的。”
“有可能。距离你上场少说还要好几日,等琴比完,真武会会暂停几日,到时候会腾出几日时间准备科举的事情,你还有时间练习。”
盛浅予眼睛一亮,看向虞芊凝,“芊凝,这几日就麻烦你了,我们一起对弈。”
“不行!”乔铭宸想也不想的站出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