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吗?”
“主子那边没事,是曾经救了金子的那位宁老伯,他要不行了。然后,说到香伶的亲事......总之,姑娘还是先回府吧,金子已经去了他们住的院子。”
“好。”
盛浅予眼神闪了一下,拉着张茜快速的回府。
“茜茜,你先去找廷煊吧,不要跟着我过去了。”
“好。”张茜也知道自己跟着不合适,没什么犹豫的应下。
盛浅予带着鞭卓到了宁老伯和香伶住的院子,他们住在府中西南角的院子,有些偏,但是离马房很近,就是为了方便宁老伯。
“宁老伯的身子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不是突然不行的,前段时间就有点,金子去看过几次,也开过一些药,但没什么效果,毕竟年龄大了。”
盛浅予点头表示理解,宁老伯之前的身子就不是很好,一直为了照顾香伶那个孙女撑着身子骨到处挣钱。
如今在这盛府,不用太过劳累,但是身子骨却没那么容易养好了。
她以前帮宁老伯把过脉,宁老伯的身子亏损厉害,确实无力回天。
好在在盛府享福了几个月,至少比以前好了很多。
盛浅予快速进院子的时候,里面传来香伶的声音。
“爷爷,我不要嫁给小六子!我不要!金子大哥,你帮我劝劝爷爷吧,我不要嫁给小六子......”
小六子是马房中干活的一个小斯,盛府买回来的下人,以前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干活很勤奋,大概和宁老伯接触的多,宁老伯就动了这份心思。
床上躺着的宁老伯困难的吸了几口气,眼睛半睁半闭,“香伶,香伶,听爷爷的话,小六子憨厚老实,肯定会对你好......”
宁老伯说话的声音有些小,香伶满脸的拒绝,摇头,“爷爷,我不想嫁!”
“听话。”宁老伯说完这两个字,看向站在床边抹眼泪的金子,“金子,我不求别的,你要是方便,就帮我照顾照顾香伶。”
“嗯嗯嗯,宁爷爷放心吧,我肯定会的。”
香伶看此,吸了吸鼻子,趴到床边,“爷爷,我不嫁小六子,您让金子公子照顾我的话,我就不用嫁给小六子了。”
“哎!香伶听话,不能事事都麻烦金子和姑娘他们,你自己好好过日子。”
他人虽然老了,但这两个月也看出来自己孙女有些变了。
说了几次没用,他只能临死再交代一遍这些话,至于听不听,他已经无从知道了。
若是早知道孙女会生出这些心思,他真不该进这盛府。
金子的身份虽然不是很高,但他现在是郡主的弟弟,又不喜欢香伶,他不能用救过人家的事情要求这件事。
不管香伶愿不愿意,这是他的遗愿,香伶必须要嫁小六子。
“爷爷......”香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反正就是不应下要嫁给小六子的事情。
盛浅予站在门口听到这里,推门进去,直接走到床边。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都转移了注意力。
“姑娘。”金子看到盛浅予出现,倒是哭的更厉害了。
盛浅予能理解金子的难受,毕竟,宁老伯是金子的救命恩人,只在府中两个多月身子就不行了。
“姑娘来了。”宁老伯说话有些吃力,还是对盛浅予笑笑。
盛浅予坐到床边,拉过宁老伯的手把脉,“宁老伯,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宁老伯知道自己这是不行了,转头看香伶,不管她什么想法,直接交代盛浅予。
“姑娘,我给香伶找了个老实人,是马房的小六子。晚两年等香伶年龄到了,麻烦姑娘帮忙操办了。”
“好,宁老伯放心吧,我记下了。”
那边香伶掉着眼泪,咬唇,看看盛浅予,不说话。
她其实有些怕盛浅予。
“哎,姑娘,我这撑着一口气,麻烦您让人送我出府吧,我不能在府中咽气,不吉利。”
盛浅予鼻子一酸,摇头,“宁老伯,您曾经救过我弟弟,我们不在意这些,您安心就好。”
“姑娘是好人,金子公子也是个好人,把香伶托付给你们我也放心。就是这孩子心思大了,姑娘该说就说,不要在意。”
“宁老伯,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爷爷,呜呜......”香伶蹲在床边,拉着宁老伯,哭的厉害。
盛浅予轻叹,这种事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必然要经历的事情,谁都不可避免。
看着这样的场景,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却也无能为力。
宁老伯又交代了香伶几句,渐渐说不出话,人也开始迷糊起来。
“爷爷,爷爷......”
“宁爷爷......”
盛浅予把了把脉,眼底划过悲伤,长舒口气,站起身,走到门边,“之前有准备吗?”
鞭卓点头,“边嬷嬷和前院的管事都准备了东西,姑娘,叫他们吗?”
“嗯。”
鞭卓出去没一会儿,院子里来了不少人。
宁老伯此时还有微弱的气息,但人肯定不行了。
前院管事带着几个小斯给宁老伯换上了寿衣,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守着。
盛浅予坐在距离床不远的椅子里,金子站在床边,香伶跪在床边的地上,手紧紧拉着宁老伯,时不时的传来低泣声。
边嬷嬷等人也都守在屋子里,算是给宁老伯送行。
大概一个时辰后,金子突然跪下,磕了个头,“宁爷爷,一路走好。”
盛浅予站起身,看到床上的宁老伯胸口已经没有起伏,说明人已经走了。
盛浅予上前几步,摸了摸宁老伯的脉搏,确定人已经走了。
“爷爷,你不要丢下香伶一个人,爷爷,你带我走吧,爷爷......”
屋子里除了香伶的哭喊声和几道隐隐约约的哭声,大家都很沉默。
盛浅予站在床边看了一眼宁老伯还算安详的面容,转脚出了里间。
“边嬷嬷,按规矩办吧,宁老伯没有孙子,让金子去,宁老伯救过金子,又叫爷爷,送宁老伯一程也合理。不用太隆重,合乎规矩就好。”
“郡主放心,老奴都明白的。”
郡主能这般安排,已经很好了。
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忙活着,盛浅予站在大厅里看着,没有马上离开。
等了没多久,棺木送来,摆在了大厅,盛浅予站在门口,那边的管事带着几个人小心的把人抬到棺木里放着。
盛浅予吩咐了,守三日,之后选好合适的地方下葬就好。
一般普通百姓家也确实是这个流程,盛浅予觉得也算是合情合理。
盛浅予呆到晚上,金子还是留在这里。
因为宁老伯就香伶一个亲人,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拜祭,就府中这些日子和宁老伯还算熟悉的一些下人都过来上了香。
盛浅予给府中下人一人一两银子,吩咐到第三日的时候通过大家的手给到香伶。
因为第三日打算在宁老伯和香伶住的院子摆几桌宴席,让府中下人都去送送宁老伯。
按理说,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不过,这边盛浅予刚用过晚膳,边嬷嬷就拧着眉头进来了。
“郡主,老奴觉得您不能再特殊对待香伶那丫头了。以前她偷偷懒,耍耍小性子,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的算了。现在她竟然敢说姑娘对宁老头不好,只让人守三日,还只让下人去拜祭,是看不起他们。”
边嬷嬷说话的语气愤愤,肯定是香伶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情惹恼了她。
“嬷嬷,这话是香伶跟您说的吗?”
“不是,跟金子说的,还说当初宁老头还不如不捡回金子,让他死在路边呢。”
盛浅予闻言,眼神冷了下来,抬脚出门,“我去看看。”
盛浅予带着鞭卓到这边院子的时候,下人站在院子门口,大门紧闭,金子就站在门口。
“金子。”盛浅予喊了一声,众人回头,行礼,金子也迎上来。
“姑娘,香伶说,想给宁爷爷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可是......”
盛浅予抬手打断金子的话,“鞭卓,把门打开,”
“是。”
鞭卓翻墙进了院子,从里面把门打开。
盛浅予进去,众人跟着进门,里面大厅的门也关着。
金子上前敲门,里面传来香伶的声音,“滚!你这么忘恩负义,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
盛浅予眼神冷冷的盯着门,在香伶话落后,淡声开口,“开门!”
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力!
盛浅予开口,里面没了声音。
“鞭卓,把门打开。”
“是。”
鞭卓应话的声音刚出,门从里面打开,香伶打开门,看了盛浅予一眼,微微低头。
盛浅予没什么好脸色的进门,坐到主位上,看着转身跟进门的香伶,“听说你想大办丧礼?”
香伶低头,看了金子一眼,“是。”
“哦?怎么个大办法?”
香伶不说话了。
“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想办?”
“自然想办。”
“那就说说。”
香伶嘴唇动了动,看看盛浅予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想着反正姑娘都知道了,那她就直说。
“希望姑娘能让人把爷爷的灵棺放到盛府的大厅。而且,最好请一些有身份的人来。”
“还有吗?”盛浅予问话的声音很轻。
香伶的头又低了低,声音小了一些,“爷爷是金子公子的救命恩人,姑娘应该也希望爷爷的身后事能够大办。我只是不想爷爷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
盛浅予眼底的冷意更甚,开口,声音平平,“你说的有身份的人是指什么人?你觉得宁老伯应该受哪个有身份的人祭拜?”
香伶身子微微一动,低头,“姑娘,香伶不懂那么多规矩,但是,大家都说死者为大。如今爷爷没了,身份那些事情对爷爷来说不用在意。”
“这么说,你爷爷生前认识什么大人物吗?若是如此,本姑娘倒是可以出面帮你请来。”
盛浅予知道香伶的想法,香伶话中的意思也很明显。
而且,香伶这么说其实是想要借着宁老伯的身后事抬高自己的身份。
想让她请一些有头有脸的人来祭拜宁老伯,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知道这件事肯定以为香伶这个死者的孙女是个什么特殊的人物。
如此,香伶说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
盛浅予觉得是这个意思。若不然,香伶就是故意这么要求,然后让金子松口娶她。
反正,除了这两条,盛浅予想不到别的了。
而这边香伶却被盛浅予问住了,声音有些尴尬,“没,爷爷并没有什么认识的大人物。可是,可是,郡主,您,您......”
“本郡主怎么了?”
“郡主不是认识很多大人物吗?”
盛浅予‘啪’的一拍桌子,声音彻底冷下来,“本郡主认识大人物关你爷爷什么事?!”
香伶一个哆嗦,脚不由后退了一步,眼神不敢直视盛浅予,回话,“郡主,爷爷是金子公子的救命恩人,不就等于是盛府的救命恩人吗?现在爷爷没了,盛府请一些人来祭拜爷爷,应该也不过分吧?”
盛浅予冷哼一声,站起身,“香伶,你爷爷救了金子是不错。但是,这个救也要看怎么救的!”
“什么意思?”
“你爷爷当初顺手把金子捡回去,最多就是给了他点取暖的地方。说不定你爷爷不救金子,本郡主府中的暗卫能更快的找到人呢!”
“只是这般顺手的事情,本郡主这两个月供着你们好吃好喝的,就算没偿还完也差不多了吧?”
“香伶,你这两个月在盛府拿了多少银子?别的丫鬟在盛府又拿多少银子?你心里没数吗?”
“这两个多月你都做了些什么,又生出多少心思,你以为能瞒得过我吗?”
“一直不说你是因为你爷爷在,有他管着你,有他提醒你,不需要本郡主出面!”
“现在,你既然提了那么多要求,咱们便好好的算算这笔救命之恩!”
盛浅予语气沉沉!转身做回主位上。
那边香伶的脸色已经变的难看下来,却还是倔强的抿着唇。
盛浅予扯了扯嘴角,没什么笑意,继续道,“宁老伯救了金子,你要求金子,可以!不是要请什么大人物吗?”
盛浅予转头,“金子,和你关系好的大人物都有谁,你请来吧。”
金子拧着眉,挠挠头,“和我关系好的大人物就只有姑娘。”
“嗯,好,三日后我会祭拜宁老伯,你想想其他的。”
金子摇头,“没有了。”
盛浅予站起身,走到香伶身边,“可满意?本郡主三日后肯定来!至于我盛府的大厅,外人恐怕也不合适!”
“另外,本郡主认识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本郡主能请来,你受得起吗?!”
“最后一点。香伶,你记住了,不管什么恩情都能还完。等宁老伯的丧事办完,你要么老老实实的在盛府干活,好好的拿银子,本郡主绝对不会亏待你半分。要么,你就给本郡主有多远滚多远!”
两个多月好吃好喝的在府中住着,银子拿着,也没怎么干活。
如今宁老伯的身后事她也帮着操办,一切都是用的最好的。
救了金子的这份情差不多也该还干净了,她问心无愧!
说完,盛浅予抬脚欲离开......
“郡主,你根本没把金子公子当成亲弟弟!你今日还答应过爷爷照顾我,郡主转眼就要食言了吗?”
盛浅予轻笑,转头,看着香伶那点小心思,“我有没有拿金子当亲弟弟不需要你在一旁指手画脚!金子不傻,他自己能感觉到!”
“至于照顾你,你爷爷说了,有时间便照看一下,并不是把你当千金小姐供起来!你若是再给本郡主无事生非,本郡主便‘照顾’不了你了,你可以滚出盛府!”
“还有你的亲事!本郡主向来不喜欢勉强人,虽然宁老伯说了让你嫁给小六子。但是......”
盛浅予上下打量了一遍香伶,“若是小六子不喜欢你,本郡主也不会勉强小六子娶了你!你若是想一辈子不嫁人,做个老姑娘,随你高兴!”
说完,盛浅予转身,“金子,多带几个人在这守着,免得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我知道了姑娘。”
盛浅予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等着的管事和下人,“最近几日辛苦大家盯着点,到时候每人奖五两银子。”
“多谢郡主!”
“守着吧。”
“是。”
*
接下来三日还算风平浪静,盛浅予只是听说她离开后,香伶跪在宁老伯棺木前痛哭了许久。
盛浅予听了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
最后一日下葬的日子,盛浅予去上了香,没有多说话,香伶站在家属的位置也规规矩矩的回礼。
送去郊外的事情,盛浅予没有跟着,派了两个暗卫一起去。
这三日没有安心下棋,好在科举要七日时间,还有四日,盛浅予便抱着棋盘自己研究。
最近不管是为了应付比赛还是为了胜利,她每日下棋,倒是觉得有些兴致了。
“姑娘,我陪您下一局啊。”曹静雯进门,径直坐到盛浅予对面。
盛浅予抬眸,“不用喂孩子?”
“刚睡下,他们醒来之前应该能下完一局。”
“行,来吧。”
曹静雯先下,“姑娘,一般女子都不爱研究这般枯燥的棋局,所以相比较男子来说都差很多。姑娘最近跟乔太子和世子爷下棋的次数多,肯定没问题的。”
盛浅予一只手里拿着棋子,抬眸看了曹静雯一眼,“就算赢了你我也不会高兴,都说一孕傻三年,赢了你只能说明我不傻。”
曹静雯忍不住轻笑,“姑娘这是嫌弃我棋艺不行。”
“没有没有,现在能有人跟我对弈我就谢天谢地了。”
盛浅予刚说完,鞭卓脸色不好的进门,“姑娘,暗卫传来的信,说香伶撞棺了,金子公子说,说......”
“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