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王阴寒的声音从城楼上方传来，那边恒三带着人走近马车，丝毫没有手软，直接把北湛太后拉下去，并且带上城楼。
盛浅予看着，靠近容逸，低声开口，“湛王这次是动真格的？”
“嗯。”
昨日确定叶哲带着大军到来，湛王就让容逸把北湛太后带走以防万一。
刚刚湛王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很多百姓出门围堵湛王，让湛王把太后放了之类的。
而他们的马车一路顺畅的到达城门，没有人会想到北湛太后在他们的马车上。
“咱们可以上去吗？”盛浅予有些好奇的看着城楼处。
她从未见过几万甚至十几万人马，之前在西南峤外的乱军中看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打斗，那时候也没心思关注什么军队之类的。
“自然可以。”
“好。”
两人下马车，一起走上城楼。
踏上城楼最后一阶台阶，入眼就是被两个护卫驾着露出半个身子的北湛太后。
而湛王背着手站在城墙上方，看着城外的大军。
“湛王，你对自己的母后，当今太后都如此没有人性，又怎么会善待我们北湛的子民！朕原本还想着，只要你知道悔改，朕就......”
城外一个年轻男子磨磨唧唧的说着一堆冠冕堂皇的话，盛浅予视线看向湛王，见他嘴角勾着的讥讽和杀意，意料之中。
她虽然没有了解过那个叶哲，但是和湛王接触那么久，加上湛王凭借一己之力拿下西向，还曾经设计杀了北湛二十万大军。
就这份魄力和狠劲，恐怕也不是叶哲这个靠着北湛太后和叶家上位的皇帝强。
待城外皇帝说完那一堆，湛王终于开口。
“你想救她？”
“自然！她是朕的母后！”
叶哲说的大气凛然，把不能开口的北湛太后感动的眼眶发红。
而湛王却冷然接了一句话，“既然如此，你就用你自己来交换她。”
这话落，城外没了声音，一片沉寂。
这沉寂，代表着叶哲不愿意，连任何犹豫都没有。
北湛太后原本感动的神情慢慢敛下，嘴唇开始发抖，心更是提着，提着......而后开始发寒。
很明显，北湛太后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原本坚定的事情一点点崩塌！
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并不愿意豁出性命的救她。
哪怕是假装一下让她欣慰都不成。
而且，现在还是当着十几万大军的面。
若是没有这些人，哲儿会如何对她？
“怎么？不愿意？你这个好母后可是为了你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给杀了，你现在抢到了湛家的皇位，就忘了？”
湛王的话直戳叶哲的心窝子，更是让他下不来台。
私下里大家知道他叫叶哲，其实对天下百姓则是姓湛，若不然他也不会坐稳这皇位。
“湛王不要胡言！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朕的二皇兄，你的封号一直都是亲王。你就算不满意朕坐上皇位也不要胡言乱语！”
湛王冷哼，懒的和这个无耻之人废话。
“若是要救你的母后就亲自来换，若是不救便滚蛋！为了杀本王动用十几万兵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视百姓的性命如草芥。你也配做这个皇帝？！”
叶哲听着湛王这些话，脸色变的铁青，加上周围有些士兵听到这话已经有些动乱，很明显的是被湛王的话动摇了。
“湛王，你别胡说！朕如此兴师动众还不是因为你！你若是好好的做你的亲王，朕给你一片封地就是！你倒好，为了抢夺皇位连母后都能当作人质！”
“你湛王的名声在整个北湛早就臭的不成样子，之前更是用卑鄙的手段害死了二十万大军！朕这次过来自然是要小心谨慎！”
叶哲的话又重新挑起了士兵对湛王的憎恶。
作为兵将，可以战死沙场，可以为国而死！
但是，那二十万兄弟却中毒而亡。就冲着这一点，他们这些士兵就绝对不会接受湛王为君。
湛王无所谓的冷笑一声，叶哲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他承认。
现在他确实拿自己的母后当人质，曾经那二十万士兵也是他毒死的，没什么好狡辩的。
“本王确实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叶哲，你到底要不要换你的母后？！若是不换，本王可要动手把人杀了！”
“你敢！”叶哲咬牙，“湛王，母后是你的亲生母亲，难道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绝吗？你真的不在意天下人的流言吗？”
“敢？本王为何不敢？！”湛王反问，“本王未曾谋反，你也会说本王谋反。若是放了她，你这些大军会毫不犹豫的以这个借口攻打进来。与其用一个本王没做过的事情为借口，倒不如本王直接给你制造一个借口。如何？！”
反正叶哲不会放过他，老妖婆不论是死是活都不会改变这件事情。
所以，留着老妖婆也没用，倒不如把这个碍事的人杀了。
至于母子情......
呵！
谁又知道他很小的时候亲眼看着这个母后和叶家那个男人苟且。
那时候他有三四岁吧，记得很清楚老妖婆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老妖婆说她要生下一个叶家的孩子抢下北湛的江山，还说她对湛家两个孩子没有任何感情。
之后多年他和先皇，也就是他的亲哥哥关系一直不好也要拜老妖婆所赐。
老妖婆故意事事偏向他，从而挑起先皇对他的恼火，让先皇事事看他不顺眼，以至于后来坐上皇位的时候，先皇也处处针对他。
而他，三四岁的时候不懂那么多，先皇对他不好，他自然也不会相让，导致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以至于没法解决。
再之后，他渐渐懂了很多事情，也看透了很多事情。
老妖婆背地里说着挑拨的话暗示他，先皇抢了他的皇位，帮着他打压先皇。
他心里对先皇一直有意见，自然也就利用老妖婆帮着抢夺皇位。
不过，后来去西向的时候他也有些退让了。
只要先皇能守住北湛，他去西向做皇帝也一样。
后来，要不是老妖婆挑拨着先皇买通江湖杀手刺杀他，他也不会一气之下杀了北湛二十万军马。
动手杀了北湛那么多人也是怕北湛出兵攻打西向。
那时候的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和容逸较劲，所以要把南乔拿下来给容逸一个下马威，同样也是震慑西向国皇室。
最后结果惨败，他也退回了西向。
至于叶哲，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老妖婆的孩子。
算算时间，叶哲比他小四五岁，他听说老妖婆和那个男人的话时，差不多刚好是老妖婆怀上叶哲的时候。
模糊的记忆中，老妖婆曾经生下过一个死婴。
那个孩子大概就是和叶哲交换的。
老妖婆这么做大概是想保护叶哲。
若是长在皇家，必然免不了被各种迫害。
当时的先皇和他都已经有意无意的开始防备，而老妖婆有两个儿子已经让后宫嫔妃嫉妒的牙痒痒。
那时候叶哲如果留在宫中，很有可能早就被害死了。
叶哲本就姓叶，是老妖婆和她的远房表弟所生。
养在叶家倒是养的很好，还趁着他不在北湛的时候直接推上了皇位。
老妖婆现在看着这个从小捧在手心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中的儿子会是什么感受呢？
城外叶哲被湛王的一番话说的哑口。
他这次直接带了这么多士兵过来确实是要把湛王和他的人彻底杀掉。
至于母后，一直这么疼宠他，为了他能安稳坐在皇位上，牺牲一下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确实像湛王说的那样，湛王如果一直不放母后，他到时候会‘心急’下令攻城。
若是逼着湛王对母后动手，那他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只是，心里是这样的想法，他却不能承认。
湛王才不会管叶哲什么反应，转头示意护卫把北湛太后的穴道解开。
“还有什么话要对你儿子说？到时候可别说本王无情。”
闻言，北湛太后眼帘微颤，嘴巴张张合合，许久才出声。
“你当真要对哀家动手？！”
北湛太后的脸色暗沉中带着失望和杀意，看着湛王的眼神更是冒火。
“你的好儿子都不救你，本王这个被你利用了这么久的儿子还能做什么？”
湛王嘴角的笑带着诡异，“难道，你不愿意为了你最心爱的叶家的儿子牺牲吗？当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要生一个叶家的孩子。而你对姓湛的两个儿子根本没有感情。”
北湛太后听到后面这句话，眼睛瞪大，“你，你......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听到了。”
“听到了？！”北湛太后重复了一遍，很显然，又震惊又意外，“怪不得，怪不得......自从你懂事之后就一直对哀家很冷淡，更是很少听哀家的话。”
说完，北湛太后脸上倒是有些坦然，“知道就知道吧。哀家本来就不喜欢你父皇，一直以来喜欢的就是叶家的表弟。能够给叶家留下骨血，还让哲儿坐上皇位，哀家也没什么遗憾了。”
湛王嘴角邪邪勾起，“喜欢叶家表弟？那你第四个孩子是背叛了你那个叶家表弟了吗？本王记得，那个丫头片子可不姓叶。”
不等北湛太后有反应，湛王继续道，“你身边这么多男人，叶家表弟又知道吗？”
北湛太后听到这些话，眼睛通红，狠狠的瞪大眼睛，开口，几乎是喊出来的，看那样子更是激动的不能控制。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就不懂！是他先背叛的哀家！是他娶了正妻，还纳了妾！是他先背叛的哀家！哀家怎么能接受一个背叛了哀家的人！？你不懂！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面对疯了一般的北湛太后，湛王的神色都没有变动一下，依旧表现的淡淡然然。
“这样啊。不过，本王没什么兴趣。你对你那个儿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闻言，北湛太后情绪缓缓收敛，转头看向城外，低头，远远的看着叶哲，脸上溢出慈和。
“哲儿，哲儿，不用管哀家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哀家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她感觉到了，她也知道，她已经没有机会，她已经快要被处死。
“母后！您不要这么说，湛王是朕的兄长，朕相信他不会对母后如何的。”
叶哲一副担忧的样子看着北湛太后，对北湛太后说完，又转向湛王。
“湛王，不管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不能拿母后的性命做赌注。你若是要这个皇位，朕给你就是了，朕可以让给你！”
“皇上！您三思啊！皇上，湛王殿下虽然同样有治国的谋略。但是湛王殿下喜怒无常，脾性暴虐，实在不适合做皇帝啊！请皇上为了天下百姓，千万不要这么做啊。”
“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皇上身边的大臣和大将全都劝说，连士兵都跪地高呼。
叶哲眼底划过笑意，表面还是担忧。
“母后，朕不能看着湛王这么对您，朕现在就要救您！”
是要救，要冲进去救！
北湛太后看此，突然开口笑了，笑的凄凉，笑的讽刺。
这哪里是救啊。
她故意喊了那么一句，如果哲儿说愿意用自己换她，她死也瞑目了。
如今哲儿表现的是要强攻进来。表面上看是着急救她，其实呢，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她真是太失败了，三个儿子，一个被她亲手所杀，一个从小恨她，这个疼爱入骨的儿子却在关键时刻给她假情假意。
而唯一的女儿是先皇去世后出生的，现在名义上是别人的女儿。
若是今日死在这里，她不能瞑目！
北湛太后的笑让叶哲有些心虚。
他虽然贪图享乐，却不是个傻子。
不过，都已经兴师动众的来了东武城，他自然想速战速决，赶紧解决这边的事情也好早些安心。
湛王一身暗紫色华服，依然站在最高位置，丝毫不怕城外弓箭手。
嘴角勾起的弧度一直带着讽刺，比起城外那个做作的皇帝更加有王者的气势。
叶哲眼神忽闪了几下，仰头看着城楼上那个身影，磨牙。
哼！真正的皇室血统吗？
这一次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叶哲不比湛王差！
叶哲缓缓抬手，那边湛王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防备的姿态也渐渐起来。
就在叶哲准备开口下令攻城时，容逸拉着盛浅予走到城墙边。
“北湛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