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过来做什么?”
容逸合上书,穿鞋,又拉着盛浅予起身,“大概要说关于缘笙谷的事情。”
盛浅予眉头微动,颔首,下了软榻。
以前是北湛太后和缘笙谷的人有联络,但是,这件事叶哲肯定知道。
如今北湛太后没了,恐怕叶哲也同样对那个所谓的神药感兴趣。
叶哲恐怕和缘笙谷的任何人都不认识,如今盛浅予在这,他自然会抓住机会找盛浅予说那些事情。
“我先进里间休息。”
她不想聊缘笙谷的事情,因为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
等大军走远,今晚就是叶哲的死期,和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可说的。
“去吧。”
盛浅予进屋后直接关上门,容逸坐到圆桌边,拿着那本故事书继续看,视线还时不时看一下旁边的小炉子。
门外动静变大,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进。”
容逸一手拿着书,一手端着杯子抿茶,抬头看着进门的叶哲。
“北湛帝怎么过来了?”
叶哲进门,闻着满屋子的鸡汤味,看了眼小炉子,又扫了一眼房间。对于容逸依然坐着不动有些不满,却还是笑着坐到容逸对面。
“容世子还挺悠闲。”
“身体不适,浅予不让本世子出门。”
叶哲笑着,声音带着客套,“盛姑娘对容世子是真的关心。”
“嗯。”
“盛姑娘不在吗?容世子还会做汤?”
容逸缓缓放下杯子,眼底带着柔和,“浅予昨晚照顾本世子几乎一夜未睡,炖上鸡汤便去休息了。”
“原来是这样。容世子好福气。”
容逸勾唇,不置可否。
叶哲看了看里间的门,轻咳,“容世子可知道缘笙谷正在研究一种神药?”
“北湛帝觉得那是神药?”
“难道不是?”叶哲反问,“母后说吃下那个药会长生不老,永远都不会死,这自然就是神药了。”
“呵呵。”容逸只是轻笑两声,没有任何情绪,隐隐间其实也透着冷意。
叶哲对于容逸的态度不喜。但是,母后所说的神药也就缘笙谷才有。
现在母后没了,他也不认识什么缘笙谷的人。北湛提供了那么多孩子,现在还按照要求把所有的孕妇集中起来,总不能白白做这些事情。
盛姑娘和缘笙谷的关系他知道。也是防止两人着急赶路,他犹豫了好久还是过来了。
若是不和盛姑娘说好,到时候神药做出来没人给他怎么办?
“容世子,之前湛王一直阻止我们把孕妇送出去,如今湛王没了,咱们就再也没有这些顾虑了。”
容逸闻言,挑眉。
咱们?
叶哲不知道他和浅予其实和湛王一样的想法?
想来,很有可能是这样。
北湛太后去东容国之后才和缘笙谷的人有接触,也才慢慢开始提供孩子。
就算给叶哲传信说这些事情也不会很详细。
现在北湛太后死,叶哲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和浅予是来处理这件事的。这样也非常合理。
再加上他和湛王一直不合的事情恐怕整个天下都知道。
他们原本还担心叶哲会怀疑。如今看来,根本就不用担心了。
叶哲是养在国公府,也就是北湛太后的娘家。
从小说不上娇生惯养,但也称不上什么有才,更加不懂什么治国之道。
现在的叶哲虽然坐在皇位上,却完全没有皇帝该有的气势和魄力。
从昨晚在知府看到的事情就知道,叶哲是一个贪图享乐,胸无丘壑,贪生怕死的人。
这样的人,也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北湛帝放心,现在都已经解决了。”容逸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叶哲眼睛一亮,陪着笑脸,“容世子,你看,等神药成功,能不能先想着朕?当然,不用容世子麻烦,到时候朕亲自过来,你只要帮我要一些就行。”
“放心吧,本世子心里有数。”
“那好,那,要不要再跟盛姑娘说一声?毕竟,盛姑娘也算是缘笙谷的人。”
“不用,浅予那边好说。”
叶哲闻言,彻底放心,“好好好,容世子也放心,朕已经命人重新在全北湛把孕妇控制起来,马上就派人送到边境。”
“先不急。一次太多了反而是拖累,缘笙谷那边暂时不缺,你等着本世子给你传信就好。说不定要晚几个月才需要。”
“啊?几个月?可是之前......”
容逸抬起眼帘看了叶哲一眼,“因为湛王的阻止耽搁了许久,谷中已经从伏庞国带过去足够的人。暂时不需要。”
“这样啊。都是湛王,这次我们北湛没有出力,下次,下次一定。”
“好。”容逸点头,实在不想应付叶哲,“北湛帝应该还有不少事要忙,本世子身体有些不适,具体的事情咱们改日再说。”
叶哲也算懂事,站起身,“好好,今日就这样,容世子离开前一定派人通知朕。”
“好,北湛帝慢走。”
“嗯。”
叶哲颔首,站起身,转身出了房间。
等了好一会儿,陌千禀报说北湛帝的人全都离开了,里间的门才打开。
盛浅予走到容逸身边坐下,“叶哲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很可能。”
“我真怕他也在跟咱们演戏,别再是设下了什么陷阱等着咱们。”
容逸眼帘微动,思考了一下,“我这就让人去查一下。”
“你还真信?”
“自然。”
“那你随意,我看看鸡汤好了吗。”
*
白日,容逸等人在酒楼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到夜深,所有人都聚集到容逸和盛浅予两人的房间。
盛浅予本来不想跟着去,容逸不放心,说是怕北湛帝真的留什么后手。
恒三包括伤已经好了的恒一都在,所有人穿着黑色夜行衣。
“要不让羽千带着我去别处,我不想碰到你的伤。”盛浅予看着容逸伸手要抱住她,立刻开口。
“不用,走吧,到时候让羽千护着你等在附近,不能离我太远。”
“好吧,听你的。”盛浅予也不想让容逸担心,主动上前抱住容逸的脖子。
一行人从窗户出去,直接朝知府后院而去。
湛王和北湛太后在的院子,还是两个护卫守在门口,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容逸抱着盛浅予落在屋子后面,窗户正开着,湛王坐在窗台上,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另外一条吊在空中的腿悠闲的晃悠着,很显然是在等他们。
盛浅予挑眉透过开着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
“竟然一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不知道该怎么说北湛帝了。
北湛太后好歹是他的生母,派几个下人守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看来,北湛帝是真的不关心这个母后啊。
“盛浅浅,你赶紧把本王身体里的银针拿掉。”
银针封在身体里,他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疼,实在难受。
“还是明天吧,今日太暗了。”
“本王看你就是成心的。”
盛浅予耸肩,不再接话,抬脚往院子后面一片靠墙的花园走。
容逸看了一眼,对羽千点头,“在这等着,本世子和湛王办完事就过来。”
“是。”
湛王瞥嘴,带着恒三等人飞身往院子大门走。
“你带人把所有护卫搞定,我去找叶哲。”湛王看着恒三把门口两个护卫处理了,说话也不再掩声。
“好。”容逸颔首,以这个院子为中心开始清理。
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巡逻的护卫和守卫,容逸直接让人把跟在叶哲身边的叶将军抓了。
叶将军,其实是叶哲的大伯,也可以叫舅舅,反正都是一家子。
这个叶将军也是最近才坐上将军的位置,以前就只是一个六品的文官。
“还没进去?”容逸让人把知府都制服了,带着人到了叶哲所在的院子,湛王竟然还坐在屋顶。
屋子旁边是恒三等人制服的暗卫,此时全都横躺在地上。
湛王冷声一笑,“马上去黄泉了,让他再享受一下最后的乐趣。”
容逸听着房间里的靡|靡之音,抬脚使劲踩了一下屋顶。
“什么人?!来人!”房间中叶哲的声音带着慌乱。
因为一直没找到恒三等人,所以叶哲以为是恒三几人来给湛王报仇的。
“容逸,你也挺坏的嘛。”
话落,湛王起身,飞身跳到屋子的正门,然后一脚踢开房门。
“啊!”
女子的尖叫声从房间传出。
“你是谁?!”
屋子里一片黑暗,湛王进门,叶哲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个高大的轮廓。
“这么快就不认识本王了,你之前还要杀本王呢。”
“湛王!你,你怎么会?你是人是鬼?!”叶哲的声音震惊中难掩发抖,“来人,快来人护驾!来人......”
“别喊了,你的人全都去陪你那个好母后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怎么可能?!你已经死了,湛王,你现在已经死了,朕亲眼看到你的尸体了。”
叶哲害怕的躲在床的另外一侧,随意的拿一件衣服套在身上,试着找机会离开。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湛王,不管是人是鬼,他先逃出去再说。
而且,他不信湛王又活过来了,湛王明明就已经死了,军医当时把过脉了。
湛王没有朝叶哲那边走,而是缓缓走到桌边,拿起火折子把蜡烛点燃。
屋里有了亮光,视线也变的清晰。
“啊啊啊啊......”女子再一次尖叫,而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因为她见过湛王僵硬的躺在床上的样子。
而且,湛王身上现在穿的还是寿衣。三更半夜的出现在他们眼前,不害怕才怪。
叶哲看到真真切切的湛王,眼眸瞪大,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哲脸色惨白,眼底还有一丝惊恐,脸上更是带着明显的畏惧。
他畏惧湛王,非常畏惧!
湛王脸上带着冷意,漫不经心的扫过倒在地上的女子,缓缓移到叶哲身上。
“现在,该你去陪着母后了。不过,你这一次可是真死。”
“不!什么真死假死?朕绝对不......假死?假死!你是假死?!”
叶哲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半个身子还是掩在床柱后面,脸色铁青中透着惨白。
湛王就像逗耗子一般的笑着,“不然你以为呢?北湛的十几万大军若是在这,本王还真没办法。至于现在,哼!”
“你,你们,容世子也在帮着你?!”叶哲高声质问,其实已经很确定。
“还不笨。”
“为什么?为什么?容世子明明和你有仇,怎么会帮着你?”
“这个,你可以到泉下问问太后。”
叶哲想不通,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想,脸色发白,发青,慌乱中尽量冷静下来,然后一点点从床边挪出来。
“湛王,二哥,你,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想做皇帝是吧?可以,你做皇帝,我现在就走,永远都不会出现,可以吗?”
叶哲嘴上说着软话,身子慢慢往门口挪动,“二哥,咱们是一个母亲生的,咱们不能自相残杀对不对?我本来也不会做皇帝,还是你适合。”
看了一眼房门,叶哲眼睛一转,提气,飞身冲出房门......
砰!
哗啦!
“咳咳咳......”
叶哲身子快速撞回来,并且撞翻屋里的椅子再跌到地上。
砰!
砰!
又两声,两个人被扔进房间。
“大伯?”叶哲看着倒在不远处没有意识的人,脸色大变。
他本来想逃出去让大伯给大军发信号的,现在大伯也被抓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控制住了,已经没人来救他们了?!
另外一个不省人事的是东武城的知府,连他都被抓了!
“叶哲,受死吧!”
处理了叶哲等人,湛王当晚带着人把叶哲所有的护卫清理干净,之后依然封锁整个东武城,不让任何消息透露出去。
*
第二日一早,酒楼中,盛浅予和容逸两人一起收拾东西,房门被人敲响。
容逸开门,湛王进来。
“真的不多留几日了?”
“嗯。”容逸淡淡应了一声。
湛王视线转向里间隐隐约约能看到的人影,“盛浅浅,本王身上的针可以拿下来了吧?”
“你等我把东西收拾好。”盛浅予随口应了一声。
湛王瞥嘴,却没说什么,和容逸坐到圆桌边说话。
“本王掌控北湛,绝对不会让缘笙谷带走一个孩子。”
“别吹牛,缘笙谷的药也很厉害,要不然你以为他们研究了十几年,凭什么一直没有把这件事闹大?”
盛浅予提着两个包袱出来,放在圆桌上,坐到容逸身边。
容逸顺手倒了一杯水给盛浅予,“别掉以轻心,缘笙谷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湛王不甚在意的勾着嘴角,“连盛浅浅都能从他们手里逃出来。本王有迷迭烟,难道还要怕他们。”
盛浅予和容逸对视一眼,然后看向湛王,“你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
他以前确实觉得缘笙谷很神秘,很厉害。
自从认识了盛浅浅,加上在东容国京城见过好几个缘笙谷的人,以前的那种神秘感也没有了。
再加上这一次盛浅浅自己从缘笙谷出来,他反而觉得缘笙谷没有想象中的厉害。
“我上次是比较幸运,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密道,是从那个通道逃出来的。你可别忘了,你的护卫被人家不费吹灰之力的抓走了好几个。”
盛浅予纯粹是提醒湛王多注意这件事,湛王眼神却瞬间沉下。
“这么说,本王的那些属下会被拿来做实验?”
“自然,除此之外,那些人也没什么用处了。”
湛王冷哼,“本王先处理好北湛国的事情,待一切稳定,容逸你给本王传信,进军伏庞国,本王一定要去。”
“好。”
“对了,湛沂辰,看在这次你那么配合的份上,我给你一粒解药吧。”
盛浅予说着,开始翻找自己专门装着药材的包袱。
“解药?”湛王疑惑挑眉,还看了容逸一眼,玩笑的语气道,“你给本王下过药?”
盛浅予找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别多想,不是我给你下药,是庞兰。另外,庞兰手里有一小瓶迷迭烟。不过,她只有一粒解药。”
“你还给了那个女人迷迭烟?”
“这个你就别管了,拿着吧,我也是怕你被庞兰暗算,到时候北湛国再出了什么乱子,扰乱大家的计划。”
确实是这个原因才给湛王解药。另外一点,她并没有答应庞兰不给湛王解药。
就算答应了,现在的庞兰和他们站在对立面,也不需要守信。
湛王听到这解释,一点儿也不开心的扯扯嘴角,“给本王取针吧。”
盛浅予接过容逸递来的杯子喝水,弯着眼睛对容逸笑,随手指了指窗边的软榻,“趴那等着。”
湛王眼神幽幽暗暗,视线看着两人,没有动。
盛浅予喝了几口水,和容逸一起转头看湛王。
“不用我帮你除针?那就太好了,容逸咱们出发吧。”
容逸配合的站起身,准备伸手拿包袱。
“哼!还真是妇唱夫随。”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嫉妒,却站起身往软榻边走。
湛王边走边把身上的衣服脱掉,身上只留了一件裤子。
取针确实要这样,隔着衣服也看不到。
盛浅予觉得正常,容逸却拧着眉,拉住盛浅予,“别的大夫可以取吗?”
“普通大夫不行,要医术高明一些的。”盛浅予如常的应着。
看看容逸不太好的眼神,再看看趴在软榻上有些得意的湛王,瞬间明白容逸这是在吃醋。
“没关系,你就当那是块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