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君卿到底要说什么，咱们暂且不提，先来看看荒芜地外，墨家现在如何。
现在，已经是到了墨子翟当初同万二所说的，十天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万二他们过的不轻松，但他墨家，过的也实在是不舒服。
这一战，实在是惨烈，由大秦国带队，天下诸侯，云集而响应，衢州，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只之所以能有十天的时间，完全就是个个墨家墨侠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万二，为衢州，筑起了一道钢铁长城，将几百万兵马阻挡在荒芜地外，没有一兵一卒能够踏入。
这是何等的气魄，敢为天下敌，墨家，无愧为天下第一家，旷古绝今，他们所做的，无人能比。
观战场之上，现在，已经没有了厮杀的声音，也不见刀光剑影，这让这么多天来，已经习惯于这般景象的大地，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太适应。
仿佛这久违的安静，不应该是属于这片已经被鲜血染成赤红色的大地，在这片土地上，仿佛本就应该是遍布杀机，刀光剑影，战马奔腾。
但是，不知道的事，在这宁静之下，不知埋葬着多少亡魂，地上，还有一些来不及收拾的残躯断臂，也不会是归谁所有。
远远的看去，土地一片赤红，兵戈，断剑，残躯与落日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副画卷。
一副只是看上一眼，绝对就终身难忘的画卷。
这，就是人间地狱，这，就是修罗场，一点也不夸张。
如今，李斯正现在原本墨家大营所处的位置，四周，是一片硝烟。
“禀告丞相，墨家余孽，已经尽数清剿。”
这时候，茅焦从远处走开，到李斯的跟前，开口说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欣喜。
也的确是值得欣喜，毕竟是解决了墨家这么一个心腹大患，怎能不高兴。
再往远处望，一堆堆不可名状的东西堆在一起，组成个个土丘状。
在仔细看，竟然是一个个人人头，头发与鲜血粘在一起，还发出阵阵腥臭。
有的，还来不及闭眼，依旧是怒目圆睁。
中间，甚至还有他们认识的人物，正是墨家十二卫之中的人物。
闫义，霍无忌，辛知苦，李延年，一个个，都曾经是墨家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而今，也是在那头颅山丘之上，从此，再无动静。
不过，他们的待遇，比起那些如同墨侠还是强上些许的，他们的头颅，是立在那头颅山丘的最顶峰。
这也算是他们最后的殊荣，除此之外，再无区别，对此，不知他们的心中，是否也会感觉庆幸。
听了茅焦的话，李斯依旧是笔直的站着，双手背后，略微仰头，他就像是一柄利刃，一柄冲天的利刃。
不言不语，都没有回头看茅焦一眼，甚至是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从他的眼底，看不出任何的高兴的神情，仿佛是这件事，根本就不足以闪动他的心神。
想想也不应该，墨家已经覆灭，他们再也没有障碍，按理说，的确是应该高兴才对，茅焦的表现，才是正常的。
不仅仅是李斯，一旁的白起，听了这话也是如李斯的表现一般无二，别说是高兴了，嘴角都没有闪动一下。
甚至，茅焦隐隐的感觉到，这两人的心中，竟然有些悲意，实在是奇怪。
“可有降卒？”
终于，等了好久，李斯才算是开口。
他的声音，异常的冷清，让人仿佛是处在寒冬腊月一般，忍不住要瑟瑟发抖。
“没有。”
茅焦回答道，不敢隐瞒。
“一个没有？”
李斯又问道，其实，这句话刚刚说出来，他就后悔了，因为不管是怎么样的回答，他都不会满意。
若是有降卒，哪怕是一个，他都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有降卒，他们多少可以打探一下情况，墨家到底如何，有个安排。
如果只是一个最底层的人物，那也没关系，只要有一人，就可以说明，墨家，真的是被他们被打败了，不仅仅是在可以看到的方面，在其精神层面，也被真正打败。
从此之后，世间再也不会有墨家，即便是有侥幸活来了虾兵蟹将，也成不了气候，墨家，注定是难以再现往日的威名。
但若是这样，他心中，难免也会为其悲哀。
墨家，这个名字之下，本就应该全是铁骨铮铮的人物。
“一个没有。”
茅焦回答。
听到这，不知为何，李斯心中，竟然暗自松了口气，这种行为，可不他大秦国丞相应该做的。
“可有墨子翟的下落？”
接着，李斯又问了一句，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冰冷，好像是没有一点的感情可言。
这也就是李斯，大秦国丞相李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斯。
“没有。”
茅焦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自从上次天罚之后，就再也没有墨子翟的消息，连带着，石季柯也是不知所踪。
“我看，应该是如传说的那般，已经被轰成了渣渣，什么都没有剩下。”
接着，他又小心翼翼的说道。
说完，他还抬头，看了李斯一眼。
“你可曾看到？”
李斯说道，语气中，竟然罕见的有了一些怒火。
“这个……”
听到这，茅焦也是慌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他在李斯面前，完全就是一个小卒一般，也实在是恐惧，只有唯唯诺诺。
“你可曾看到？”
看到他这样的表现，李斯又开口说道。
说着，他回头，看了茅焦一眼，眼神中，只有无尽的冰冷，让茅焦这个大秦国的太傅，冷汗淋漓，呆呆的不敢一动，大气都不敢出。
“我问你，可曾看见？”
李斯不满，紧追不舍，又开口说道。
“不，不曾。”
茅焦开口，不得不回答。
现在，他心中那叫一个苦啊，自己已经是足够的小心翼翼，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说错话了，竟然让这李斯如何。
不由得，茅焦竟然升起了几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那就莫要乱说。”
李斯道。
说着，他可能也是感觉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太恰当，语气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