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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丫头啊,不是老头子我说你,你怎么就随随便便留了那么个人啊!那糟老头看着就不是个好的,他身边那个婢子也长得跟个狐媚子似的。”疯老头儿满脸嫌弃地撇了撇嘴,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那老头儿一看就知道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给治死了咱们可就摊上事儿了!”

“放心,不会的。”秦霜镇定地回了一句,继续让阿辰喂自己吃饭,昨天累了一晚上,今天难得也娇贵一回,折腾折腾精力过分充沛的某人。

正给秦霜回报昨天庄内事务的玄参看了眼愁眉苦脸的疯老头儿,暗想,那叫黄莺的婢子表面上看还是挺高冷的,嗯,表面上。狐媚子?倒是还没看出来,也许是内里?

疯老头儿道:“怎么不会,这种事可说不好的,不说那糟老头儿家里日后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如意庄开饭庄做生意的,要是在家里死了人,多晦气啊!”

秦霜悠哉地笑道:“我说叫你放心是我可以保证,就算真出问题了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死在咱们这里。”只要人不死在如意庄,谁能赖到她头上来?字据上可都写着治疗结束后可以找人确定效果的,只要到时候能确定没问题,之后他们就没机会再马后炮地诬赖什么。

若真敢有和异举,她能救人,难道就不能动点别的手脚吗?

这些都是往坏了的打算的结果,昨天虽说看到了点脏东西,索性也知道了赵达到底还是作出了较为明智的选择,只要日后别反悔,她就给他治上一治,让他多活几年吧。

将近四十万两银子呢,她怎么也得拿得心安理得对不?

看着秦霜眼底流露出的精光,疯老头儿总算闭嘴了。

他不该担心的,真的!这丫头奸猾着呢,哪儿能让自己吃亏啊!

“你们主子呢,怎么还不来给我们老爷治病!”黄莺不满地问着面前正好今天轮到在北二院守备的地字组人。

黄莺对面的正好是这个院守备的负责人,丹参,地组二号。和身为地组一号的天冬不同,丹参不但年纪小,而且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就特别可爱,让人生不出半点警惕感,这也是黄莺在赵达明明已经提醒过她不许再对如意庄人太过无礼免得影响他治疗以后,还能用如此嚣张语气责问别人的主要理由。

不许无礼,黄莺认知当中主要是针对如意庄的主子,她自身心底里还有对自己有威胁的昨天把她劈晕的如意庄大管家玄参以及秦霜身边两个护卫这些主要人物,其余的,赵达叮嘱时特意加了个‘太过’两个字,自然也是暗示,对如意庄主人和得力护院(部下)需小心对待,但其余人,还没那个必要,但也别太过分就行了。

赵达因有所顾虑而认了昂贵的药价,心底里却还是有着肉痛和不平衡的,如此交代黄莺也算是在想私底下多多少少找回点场子。

不过黄莺大概是天生倒霉,每次想摆威风碰见的总是她应付不了的,丹参看着是小是可爱,但他却是地组出了名的毒舌,对同组的人经常都各种打击,对外人就更是毫不留情了。

丹参冷哼了一声,两个大眼睛里充满毫不掩饰地不屑看着黄莺,道:“催催催,你以为是催命呢!既然知道是来求人治病的,就摆出点求人的态度!”

黄莺理所当然地说道:“谁说我们是来求你们主子救命的,我们可是花了大价钱!拿钱办事,天经地义!”近四十万两的诊金,换任何一个人都得跟祖宗一样好生伺候着他们,因为他们是‘金主’,所以在她认为,如意庄的主子也理所应当地拿出最好的态度来,否则都对不起他们拿那么多钱。

有钱的是大爷,有钱的就有资格提要求!

赵达生病以来找了那么多大夫,连太医都请来过,寻常人家求医肯定是百般诚意地拿出来,但赵达家里钱多啊!早年还是三品大员,就算告老了,朝中也有人,依旧算是有钱有势,就是有求于人,只要把钱一砸,照样也是别人将他小心伺候着。也因为如此,都病入膏肓了,跟在他身边的黄莺依旧是他当年当官时的那副态度。

或许也可以说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子。

丹参继续放嘲讽:“有钱了不起?还不是得了绝症病入膏肓只能等死?要不是我家主子心情好,看在那点破银子的份上勉强答应救人,你主子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儿屁了!没我家主子,你家老爷也活不成,等个一天半天怎么了?等不及就滚,来求人还一副傲得没边的臭德行,甩脸子给谁看呢?如意庄没人会给你脸,不想被人扔出去就给我老实点!”

昨天三组的人和天冬早就将这主仆俩的言行都告诉了庄里其他人,所以如今如意庄全体甭管见没见过这俩人,对他们都没有好印象,加上秦霜也没特意吩咐过要小心对待他们,哦,也不对,也有吩咐,辰主子特意告诉他们的,叫他们盯着主仆俩,让他们除了北二院其余地方没事不准去!地组还有人问过玄参大哥,更是得到了一句‘等着救命的是他们’,这不是已经很明显地告诉他们,该小心的是对方吗!

所以哪怕他们算是他们北二院第一批客人,丹参照样毫无压力地放嘲讽!

黄莺身为赵达身边最得宠的侍婢,哪怕是在府里,暗地里怎么看她先不说,面上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外人见了她更是小心对待,何曾被这般讽刺辱骂过?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大怒地指着丹参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下人怎么说话呢!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的吗!真是没教养!居然存心咒我们家老爷死!我家老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家主子也别想拿到我们的钱!”本来赵达就得了不治之症,最忌讳听见有人说死不死的字眼,黄莺目前也得靠着赵达才能继续过好日子,自也听不得别人如此找晦气。

“我家主子如何教我的不需要你关心。”丹参双手抱胸,嗤笑一声,道:“倒是你家老爷,我咒一句他就能立马死了吗?那他的命也够薄的,这么不禁说。”

“你!”黄莺涨红了脸,“我不想和你废话!快让你家主子果然给我家老爷治病!”

“我家主子现在没空!”

“那就带我去你家主子那儿,我亲自和她说!”

丹参讽刺:“你当你是什么玩意,还‘亲自’?一个婢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事儿了,嗤,我家主子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吗。”他长这么大还真头一回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来求人,寄人篱下的居然还能这么趾高其昂,真是给她脸了!

“你,你……”黄莺都快被丹参给活活气晕了,只觉得这蠢小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丹参,发生什么事了?”

“这女人要干什么?是不是找你麻烦?”

“需要帮忙吗?”

不知不觉,听到动静的其他巡逻中的地字组人被吸引过来,还不等丹参回答什么,这些人已然开始用怀疑的目光嗖嗖地往她身上戳,一致对外的态度不要太明显!

地字组的人不泛长得虎背熊腰的,黄莺又想起自家老爷说过这如意庄不知从哪儿很是找来了不少身手不错的护院,再看这些人各个目光不善,心里也生出忌惮来,特别是当她发现聚拢过来的几个人当中分明有两个年纪比丹参大的,和他说话时却反而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客气和恭敬,更让黄莺逐渐收敛了脸上的不忿。

其实这很正常,秦霜的教导就是以实力为尊,实力越强,在如意庄的话语权就更大,地字组的前五名是玄参三人下面最厉害的,尤其是一号天冬和二号丹参,以及半夏,红花和海棠更厉害些,算是默认的地字组的正副组长。对地字组的头儿,就算年纪小了点,他们也得客气对待着,武力值摆在那儿呢,丹参又是个毒舌的小子,让他不爽了都能把你说得恨不得撞墙!所以地字组的人对他比对天冬还客气,而且心底里也多少有点对自家弟弟的疼爱之意。

弟弟疑似被人找麻烦,他们当然不可能旁观!虽然他们并不觉得有人能欺负得了战斗力和嘲讽技能都破表的丹参。

黄莺到底是从小就跟在赵达身边的,被惯得脾气大是一回事,可该有的眼力见儿还是有些,思前想后,也不敢闹得太大,眼下还是赶紧把如意庄的主子叫过来给她家老爷治病最为紧要。

在她和丹参说话的空挡已经过去了快一刻钟的时间,她怕再耽搁下去老爷就得发火了,只好强行将心头的火气憋回去,对着早就将她撇到一边和地组人说话的丹参忍气吞声地问道:“就算你家主子有其他事要忙,既然答应了救我家老爷,就该负起责任来,如今都已经到了未时,再拖下去一天都过去了,能不能,劳烦你去通知一下你家主子,让她尽快过来诊治?”

黄莺自觉已经很客气,还用了从前根本不会用的‘劳烦’这类的词,她觉得丹参该见好就收,给她传话去了,如此她也算是完成了老爷交代的任务。

可是,丹参稀罕她的‘客气’吗?她所谓的客气也就是她自己的想法,在丹参,包括地字组其他人看来,黄莺脸上那副忍辱负重,备受屈辱还强行忍耐的模样虚伪得让他们想吐!这女人这副做作的姿态是摆给谁看呢?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丹参把她怎么地了呢。

丹参今年才十五啊!这女人都二十出头了,真要是让人误以为他们有什么,丹参以后还要不要娶媳妇儿了!

“我家主子没空,我也没空。”丹参冷哼一声,“我还要继续守着这个院子,免得有些不安分地到处乱蹦跶。”

“你!”黄莺咬牙道:“你别太过分了!通报一声又不碍事,也许是你家主子一时忙得忘记了呢,你去了说不得还能被你主子夸奖!”

地字组的人笑了,这女人脑子简直有问题!辰主子都就北二院这俩人的事特意吩咐过不准打扰,他们要是还撞上去,只会被罚加重训练,夸奖?夸个屁!

丹参冷冷道:“我说了,我没空!没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安分地在屋里等着,主子何时有心情了自会叫你们。”

什么叫有心情!?黄莺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没有丝毫办法,不只是丹参,地字组的这些人都盯着她,盯着北二院呢,她就算真想偷偷溜出去找秦霜,在这些人眼皮底下最多也只能得个再被人劈晕的下场。

本来黄莺不是没有用美人计的想法的,特意挑了丹参这么个看着单纯可爱的,就是想让他为自己驱使,结果却发现——这破如意庄上上下下的人都一个德行,就没一个知道怜香惜玉的!对是群不知人事的楞头小子!

黄莺被丹参气得拂袖离去,准备回去和他家老爷好好告上一状,不指望老爷能想办法整治这个嘴臭的小子,至少也得在如意庄主子过来给老爷治病的时候给这小子穿小鞋,让他知道,他们可不是他能随便得罪的人!

地字组一人摸着下巴盯着黄莺愤然离去的背影,道:“看这女人的表情估计是把丹参给记恨上了,说不定正想着要给丹参穿小鞋呢。”

如意庄的人都是真相帝啊!

另一人嘲笑道:“她哪儿来的本事给丹参穿小鞋?要是在他们自己个儿的家里,看她那么得她家老爷得宠的样儿,有个不顺眼的人了还能打个小报告,但在如意庄,她算个屁啊,来求人治病还这么一副态度,他家老爷的眼睛是瞎了吗,带着这么个不识相的东西出门,也不怕误了事。”

真要是误了事,到头来要丢的可不是一点钱,而是命啊!那老头儿是有多想不开才带着这么个一看就是个麻烦精的婢子?

“哈,不是说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吗,她都是这么个德行,大概她家那个老爷也没差多少。”

“这话有道理,看咱们一个个的这精神面貌多好!还不是咱们主子教得好!所以说啊,跟对一个主子可比什么都重要,要影响人一辈子的。”

“听说这女人从昨天上门的时候态度就这么嚣张,把三组俩人给气坏了,天冬大哥之后不也说是个蠢女人吗,还真不假,不过,这女人这性子恐怕是她家老爷给惯出来的吧?嘿,你们说,她和她家老爷之间该不会有些个什么特殊的关系吧?”

说话的人笑得一脸邪恶,用脚趾头都猜得到他想到了什么。

丹参仔细一琢磨,也觉得这个猜测*不离十,不然若只是个婢子,这恃宠若娇的态度未免也太过了,被刚才这人一提醒,再回想一下黄莺的言行举止,怎么看怎么有种宠妾的意思,这下丹参更觉得膈应了。

丹参来如意庄之前出身一个小富的家庭,父亲在周水县县城里做点小买卖,男人嘛,有了钱就会学坏,这个时代又没有一夫一妻制的说法,丹参的爹便纳了个美妾回家,将丹参已经人老珠黄的娘冷落在一旁,日日住在妾室的屋里,那美妾得了宠,后来又有了身孕,别提多嚣张了,在他爹面前对他和他娘百般客套恭敬,暗地里各种讽刺,耀武扬威,丹参的毒舌也是那时候炼成的。

本来要是那美妾把孩子生下来,本就因她的枕边风越发不受父亲待见的丹参母子的日子恐怕会更不好过,要是生了个大胖小子,更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家里财产估计都得被妾室母子吞了,当时丹参都想过要下毒毒死那恶女人了,结果没成想,还没等他动手就地动了。

地动之时他爹正在那女人的房里和她打得火热,结果倒霉催的直接被塌下来的房梁给砸死了,一对狗男女外加他们的孽种都死了,还是浑身光溜溜地死的,当时丹参别提多解气了!不过他娘那时不慎也受了些伤,然后再来两仪县县城的路上染上风寒,刚进城没多久就去了,丹参也被他娘传染上了风寒,病得发高烧,晕晕乎乎的,痛失亲人加病魔缠身差点就一命呜呼了,幸亏那时秦霜出现给他们又施粥又治病治伤的,丹参这才活了下来。

所以,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靠着脸蛋勾搭人的妾室,贱人,最忠诚的就是秦霜,容不得旁人说自家主子一句不是!

黄莺算是两边都踩到了他的底线!

丹参冷眼看向黄莺离去的方向,可爱的脸上出现一抹不太搭调的阴霾。

想给他穿小鞋?以为这里是可以让她逞威风的他家老爷的家邸吗?就凭这贱女人还没这本事!他家主子也不会让她得逞!倒是他,可是有足够的能力给她穿小鞋,这里可是他的主场!

黄莺无意中得罪了在如意庄里有相当程度权限又很记仇的丹参,于是……未来的日子里注定了不得安生!

有些人啊,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北二院看看了。”秦霜伸了个懒腰,将近一天都赖在内室的炕上,总算这会儿下了炕。

阿辰和贴心地主动凑上来俯下身给她穿鞋,嘴里念叨着:“反正都已经快酉时了,一天都要过去了,干脆明天再给他们看算了。”

秦霜道:“好歹是来给咱们送钱的,既然说了今天给他治,就不能让他逮着机会说我们说话不算数,反正治疗也花不了多久,不到半个时辰就完事了,弄完正好吃晚饭。”

“你昨天说给他治疗时也要费很大的功夫,不会累着自己吧?”阿辰皱着眉头问道,“你还说治疗时可能会有什恶魔推拿按摩,难道你要给那老头儿按摩?”

秦霜轻笑地掐了掐他的脸,“你是我男人我都没给你按过摩,你觉得我可能给个老头儿按摩吗?”

阿辰一想,立刻摇头:“不可能!”要是真要按,他也会阻止!像她说的,他都没享受过媳妇儿的贴心按摩,哪儿能便宜了一个色老头儿!

从知道赵达和黄莺有那种关系以后,阿辰就直接改了对老头儿的称呼。

“可你说确实有按摩疗法,你不做……”阿辰啊了一声,笑道:“你是想让合欢来?”

“当然了。”秦霜道:“怎么说这也是难得的一个癌症患者,好不容易有个现成的机会让合欢增加经验,自然是不能让他闲着,除了只能我亲自来的一部分治疗,其余的我都打算让合欢来,我在一旁指导并监督,也不担心他把赵达给玩坏了。”

“噗——”阿辰忍不住大笑,这下他总算彻底明白自家媳妇儿的想法了。

原来她愿意给赵达治病居然还有让合欢积累经验这么一个目的!他们捞钱,合欢增加实战经验,果然是个一箭双雕的做法!

“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为了那么个老头儿累着自己。”秦霜穿好了鞋,被阿辰揽着往外走,“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赵达受不受得了接下来的治疗,要是中途受不住痛苦疼死了,咱们才是亏本呢。”

都快胃癌晚期了,就算她不用化疗放疗那样对患者身体有极大负担和相当大的危险性的治疗方法,癌症的治疗过程还能舒服到哪儿去吗?

不是想活命吗?那就得忍着疼了!

出了房间,二人并门外候着的合欢和白术一起去了就在他们房间旁边的秦霜的诊疗室,里面单独隔出了三个隔间,正中小客厅的位置对面是房顶那么高,宽五米多的大药柜,前面有个小柜台,上面摆着小秤,边上还有一处专门研磨药草的地方,左边是用布帘隔开的病室,一共放了四张床,右边则是秦霜用来给人开刀的手术室,只有两张床,床上铺着白色的被单,旁边有个小柜子专门拿来存放手术用具,手术刀,医用剪刀,止血钳之类,都是后来她让人在县城的铁铺订做的,专门给合欢用的,她自己的依旧放在背包里,随身携带。

“合欢,先过去把方子上的药抓了,先抓三天份。”秦霜把方子递给合欢,后者看了眼方子上的药材名,药材不多,都有很好的抗癌效果,如山慈菇、炙蟾皮、马钱子、红豆杉、白花蛇舌草等。

用上这些药材,看得出自家主子确实是认真地打算给赵老头儿治上一治。

药柜里的药材有些是他们自己组队在丰台山上采回来处理好的,也有些是从县城里的采药人手里买的,其中较为珍贵的药材则多数是拜托沈均弄回来的,沈均从秦霜救了合欢后便知道她医术很是不凡,为了日后万一自己或家人有什么病痛无法治好时能找秦霜帮忙,给她找药材的时候也花了大力气,当然,相应的秦霜也颇是花了笔费用购买。

总之,如今药柜里的药材种类很丰富,不必县城里的大药铺的存货少,不怕想救人却没有相应的药材。

合欢很快抓好了药,顺便按秦霜的意思拿上了他的那副银针,还有其他一些可能用得到的东西,一行四人来到了翘首盼望了一整天的北二院赵达的房间。

等了一天也没见人来,又听黄莺说如意庄的人如何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哪怕将希望全放在秦霜身上又打定了主意不能再惹他们的赵达也憋气地又发了一次病,疼得在床榻上躺了小半天。

秦霜他们过来的时候赵达也才刚下床坐下片刻,看见他们,赵达总算松了口气,也顾不上质问,忙问:“秦姑娘,现在是否可以立刻为老夫治疗?”

合欢在后头冷声纠正:“叫夫人!”

阿辰也不高兴地冷冷看着赵达,姑娘什么姑娘,媳妇儿就已经交给他了,已经是人妇,怎么还能这样叫,尤其叫的人还是这么个对年轻侍婢下手的色老头儿!必须让他从每一个细节都记住,秦霜是他媳妇儿!

从昨天以后,阿辰对赵达的印象可谓是差到了极点,对他的提防之心也再次飙升到了一个高度。

赵达楞了一下,一脸迟疑,似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好,因为他已经打听过如意庄两个主人的名字,女子叫秦霜,男子叫阿辰,阿辰连个姓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叫啊,不然也不会直接叫秦姑娘,总不能让他叫秦夫人吧?而且一个比他小女儿年纪还小的女子,让他叫夫人也说不出的古怪。

秦霜道:“你可以叫我辰夫人。”十几岁的年纪就当了夫人,她的心情也很囧好吗,但是比起叫姑娘,这样的称呼的确更为妥当。

“那么,辰夫人。”赵达一脸牙疼地叫了一声,又问了一次,“可否开始为老夫治疗?”

“可以,你把上衣脱了到那边的榻上趴下,今天要做的是针灸治疗,先想办法抑制住你体内病情的扩散。”准确说其实就是减缓癌细胞扩散的速度,癌症为什么越到后面越难治疗,不就是因为癌细胞扩散得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吞噬了太多正常细胞,导致身体各项技能无法正常运作吗。

想延缓病情恶化,首当其冲地便是抑制住癌细胞!

阿辰早知道施针需要脱衣服,可是想到自家媳妇儿要看另一个男人,还是个老头儿,一个快病死了都会起色心的色老头儿的身体,就不爽地想揍人,眼刀子不客气地嗖嗖往赵达背后戳。

赵达骤然觉得后背发冷,如芒在背,却误以为是之前病情发作后还没缓过来,越发急着治疗,让黄莺替他脱了上衣躺下。

阿辰看着黄莺极为熟练地三两下帮赵达把外衣连着里衣多脱下来,心里越发觉得膈应,觉得多看一眼这对主仆都觉得烦!

秦霜出门前就着要看赵达的半果身的事哄了阿辰好一会儿,对他这种让她哭笑不得的醋劲儿无可奈何,那么个干巴巴满脸褶子的老头儿就是全身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她能有什么感觉?唔,大概会恶心地吃不下饭吧。

赵达因为两年多来一直受病痛折磨,哪怕因为有好药抑制,可以让他自己行走,衣服内里的身体却早已经瘦得只剩骨头,干瘦的连肋骨都根根可见的模样让人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

看黄莺对赵达的小心劲儿还有老头儿比昨天更苍白的脸色,秦霜就知道在他们来之前赵达怕是又发病折腾了一回。

其实要不是他有其他大夫给他弄了止疼散和一些有点作用的抑制药粉之类的,别说只是每天疼上一疼,便是整天只能躺在床上没日没夜地受病痛折磨也半点不奇怪。

现在只是每天发作一次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赵达按要求趴在了榻上,秦霜对合欢使了个眼色,后者拉过两个小凳,一个自己坐,一个用来摆放银针包。

阿辰见把人丝毫不打算推开,反而站在合欢跟前好像防贼一样看着他的黄莺,脸色一黑,喝道:“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碍手碍脚的!还不退到一边去!要是影响了合欢施针,一不小心扎错了穴道,你来负责?”

看她那损样!怎么着,还怕他们会害赵老头儿不成?主仆俩一日三餐,连水都是和如意庄的,他们真要害人还愁找不到法子,非得蠢得众目睽睽地下黑手?这女人果然是脑残没救了!

黄莺被阿辰骂得恼火,却听见赵达开口道:“黄莺,你退到后头去。”说着摆了摆手。

黄莺双手攥成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声‘是’便往后退了几步一直站到白术的后头去,白术为了以防她中途出什么幺蛾子,也很尽责地专门盯着她。

立场调换,反被白术跟盯贼一样防备着,黄莺别提多憋闷了。

如今屋里的位置分布是这样的,最里头赵达躺在榻上,合欢坐在榻边,秦霜因为要从旁协助兼监督,就坐在合欢右侧不远,阿辰随行站在一旁陪着,白术在他们落后两步的位置守着,他身后再隔出一米是一直不停地伸长了脖子想往里看的黄莺,主仆二人之间隔了三四米的距离,又有人挡着,黄莺再努力也看不到东西。

所以她也不知道合欢第一根针就直接拿起了半臂长的银针!要是看见了非得冲过去拦住不可,那么长的针要是扎下去还不得把人扎个对穿?那是救人吗,分明是要杀人啊!

对没有半点医疗知识的人而言,这根银针自然非常吓人,秦霜也是知道黄莺肯定得误事才让阿辰把人弄到了后头去。

关于抑制体内癌细胞需要扎在哪几个穴道上才最有效果,特训时秦霜就教过合欢,昨天亲自给赵达诊过脉以后又更改了两个穴位,此时谨慎起见又让合欢复述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便让他放心往下扎!

第一针下去的时候赵达的身体稍微动了动,秦霜立即出声警告:“施针期间不可乱动,若是不小心让针在体内走差了,不但不能起到治疗效果,还可能让病情加重!”

这下赵达可不敢乱动了。

“施针过程越到后面会越痛,如果还想活命就记住,不论多痛苦都比如忍着,要是导致了什么不好的后果,可别指望我们会负责。”

赵达心里一震,想到这一切的忍耐都是为了能多活五年,随即咬紧了牙关等待着接下来不知会达到何种程度的痛苦。

针灸时原本是没什么感觉的,可是赵达的情况不一样,施针的目的是为了抑制癌细胞扩散,但同时因为刺激到学到,在抑制之前会先激活了原本被药物克制着的癌细胞,癌细胞欢快起来,赵达自然不会好受。

但为了精准后面施针的穴道,还真就必须让赵达痛苦上这么一回好随机更改施针路数。

一刻钟过去,赵达的后背上才扎上了十来根针,没办法,施针可不是一针接一针能随便扎的,每一针扎下去得注意力度,深度,根据病患的反应还要随时调整,且不同作用的针之间也得间隔一段时间,否则很有可能冲突了彼此的作用,适得其反。

最初施针时赵达的确没什么感觉,可现在,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冷汗来,双手用力抓着软榻的边角忍受着一阵阵袭来的不比病发时弱上分毫的痛楚,这种痛楚并不只是从胃部传来,他只觉得整个上半身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忍受着极大的煎熬!

偏偏为了不让治疗效果减弱,他还得忍着一动不动,没亲自尝试过这种滋味的人怕是无法体会这种感觉!赵达每每觉得无法忍受之时就会不断地催眠自己,这都是为了活命,为了活命,忍不了就只能死,要是如此还无法忍受,就想想这一次的治疗就是整整一万两!忍不住一万两就打水漂了!

别说,对于将钱财看得很重的赵达,这一招居然比‘活命’二字更有用!后面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痛楚,居然硬生生让赵达听了过去,除了疼得满头大汗,居然愣是没动弹一下,连秦霜都诧异了,误以为这老头儿居然还有点毅力。

她没经历过那种痛楚,但癌症患者还是见过不少,治疗时或治疗后的反应也亲眼见过,多少可以想象得出来他们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却没想到赵达还能忍得住。

过了快半个时辰,合欢才开始拔针,这回就快多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将近二十跟银针拔了下来,当秦霜说‘第一次治疗到此结束’时,早忍不住的黄莺终于用力推了白术一把冲了过来。

白术略显嫌恶地拍了拍被黄莺碰到的胸口,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老爷!老爷,你感觉怎么样!?”黄莺焦急地问道。

赵达因为之前的痛楚还没换过劲儿来,半天没说话,只是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衣服,黄莺见状赶紧先给他穿衣,然后扶着她转过身平躺在榻上,又颇为细心地用帕子为他擦汗。

合欢收了银针包往后退开,接过白术递过来的半湿的毛巾很仔细地擦了擦手,那动作和白术方才拍胸口的动作很是相似。

赵达还迷糊着,秦霜也不着急,和阿辰两个悠闲地坐着喝茶,还询问合欢第一次的感觉如何,合欢虽然对赵达没好感,但对他的病还是很有感觉的,认真又仔细地将自己的体验和其他一些想法说出来。

秦霜耐心地听着,偶尔遇到合欢不太确定或有不解的问题还会提点两句,二人气氛融洽地一个求教一个解答。

过了又一盏茶的时间,赵达才缓过来,让黄莺把自己扶到秦霜这边的空位上坐下,带着期盼地问道:“经过今日的治疗老夫接下来的日子是否可以轻松一些?病情发作的次数可会减少?”

秦霜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赵老爷子,我们又不是神仙,随便来几针就能让你立刻减轻痛楚见疗效,我早说过治疗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或许半个多月后你的情况会有所好转,但现在是看不出什么的。”

赵达显然很是失望,但大约这个答案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只是稍微多报了那么点期待随口一问罢了。

得到了答案,赵达还是对秦霜微微点头道:“今日有劳辰夫人了。”

“无妨,反正我又不是做白工,而且真正动手的是合欢。”秦霜笑着对赵达身手:“一次治疗一万两,请付钱,谢谢。”

赵达:“……”

“黄莺,将银票拿给辰夫人。”

黄莺面色不善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面值一万两的银票‘啪’地一下放到了桌上,脸上那隐藏得不够完美的轻视被秦霜四人尽收眼底。

不用猜也知道,黄莺大概是觉得他们很贪财,张口闭口都是钱吧?明明她自己就是为了钱才跟着赵达,只是她能捞到的钱怕是远远不如秦霜让合欢给赵达施一次针能得到手的。

唔,她一定是嫉妒了。

秦霜面不改色地收了银票,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三个药包,道:“这是接下来三天份的药,赵老爷子可以让你的婢女拿着药去北二院的小厨房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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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六点依旧~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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