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卉？”江图南在洗手间门口等了一会儿，虽然里面一直传来水声和一些细碎的动静，但是就是洗漱一下，柳卉在里面未免呆的也太久了，“怎么了？有不舒服吗？”
“没有！”
柳卉大喊了一声，显得很害怕江图南真的会破门而入一样。
江图南听到这声中气十足肯定的回音，默默按耐下了自己放在门把手上的手。
“好，你慢慢弄，不着急。”
“我先下去热一热菜，等会你给我开个门？”
“好……”
江图南再听了会儿动静这才离开，准备带着那些外卖在楼下的微波炉里热一热。
这事弄的……倒把江图南弄的有点像个变态。
江图南自己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紧张，但是没办法，特殊情况。
柳卉病了，还一直惴惴不安，江图南生怕她突然有点什么不对。
再加上江图南自己也心虚，心虚他昨天对柳卉做的那些事，不细想还好，一细想就觉得哪哪都奇怪。
他几乎没有那样对别人说过话，也更没有，不可能去凶柳卉，但昨天他都做遍了。
这不像他，但也真的是他。
江图南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那样，就像喝了假酒一样。
“有没有吓到柳卉呢……”
江图南喃喃自语，把那些重新热好的外卖端了回来，等他回到房间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已经开了。
酒店的隔音向来不好，再加上柳卉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就一直神经紧绷，所以对声音更加敏感，一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和袋子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就赶紧走到门口看了看猫眼，确定了是江图南就立刻开了门。
柳卉现在是完全清醒的，江图南也是，经过昨天的‘谈话’，两个人这么面对面突然尴尬了起来，两人互相看着彼此，愣是没人说一句话。
“进来吧。”还是柳卉听到外面有别人的动静了，觉得他们两人继续站在这里不太好，才勉强发了声。
“好……”
进房间之后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默契地把外卖一份一份地拿了出来。
“这些可以吗？我特意点的清淡了一些，省得你好几顿没吃，突然吃荤腥会比较难受。”
“可以，都行的。”
柳卉坐了下来，江图南也是，两个人又开始愣神，没人动筷。
“抱歉，”江图南移着自己的凳子往柳卉那动了动，“昨天太凶了。”
说完这句，他又很主动很强硬地直接对柳卉上了手，摸了摸她的眼睛，“好像比早上好多了。”
柳卉下意识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她不觉得好多了，刚刚在洗手间待那么久就是为了用冷水不断地往眼睛上泼，想让它能更快消肿。
“有吗？”
“有。”江图南把柳卉挡着的手拿了下来，“没关系，不难看，很可爱。”
然后江图南又凑过去亲了亲柳卉的眼角。
“别……”
柳卉是真的觉得丑，不想江图南亲上去，而且想想，要是现在这样真的算是好了很多，那昨晚和今天一早她还没醒过来的时候的样子……
太可怕了。
江图南看柳卉实在在意，也没有多弄她了，帮她把碗筷摆好，就准备吃饭了。
柳卉看起来胃口不是很好，咀嚼的慢就算了，吃的还特别少，每个菜就夹了几筷子就不想吃了。
虽然这些吃的不符合平时柳卉的口味，淡了点，但是都还算是她爱吃的那类，可是现在柳卉却看起来一点都不喜欢。
江图南又开始担心了，食欲不好也是一个大问题，可是柳卉必须多吃点，一是为了等会吃药，二是为了身体。
昨天摸着的手腕都不算什么，一整个晚上的相拥而眠，还有早上抱着她进洗手间，手下都感觉到硌的慌，太瘦了。
本来柳卉就不高，骨架也偏小，越瘦越觉得人不行了。
柳卉不是看不到江图南的视线，可是吃不下就是吃不下，柳卉从很早之前就因为减肥而习惯性刻意少吃，再加上病了之后越发变本加厉食欲不振，自己都控制不住。
柳卉本想压抑着自己的恶心感，凑合再往肚子里塞几口吃的，但是看着江图南，想着昨晚两人做好的约定，她又不敢了。
——我不舒服，不太想吃了。
不行，这么说太严重了，以江图南的性格可能会直接拉着她去医院，柳卉不想再徒增他的担忧。
——我吃饱了。
不行，这又太假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吃的到底有多少。
——我不饿，可能是睡太久了，胃里没什么感觉。
不行，这个也怪怪的，很容易理解为饿过了头就不饿了，感觉也不对。
柳卉在心里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想到一个好的说法，最后还是选择就是老老实实把自己想的说出来。
“我不想吃了，吃不进。”
柳卉刚说完，就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脸上也马上红了起来。
江图南也注意到了，他从柳卉的角度想了想，发现不难猜测到柳卉在想什么。
她自卑又敏感，习惯性讨好别人不让别人担心，所以唯唯诺诺的时候一定就是在隐瞒一些事情的时候。
江图南本想叹气，但是想着叹气又会让柳卉紧张便硬生生让自己咽了进去。
“好，那就不吃了，”江图南也放下了筷子，然后牵着柳卉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那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再给你买？等会要吃药，想让你多吃点东西。”
柳卉这才想起，自己有药要吃，而且是长年累月有药要吃了。
有些吓人……
但是柳卉乖乖点了点头，想了很久才说出有什么还可以吃进去的，江图南当场就给她点了一份，也给自己点了一份，陪着她吃。
柳卉看着江图南吃得香，自己也多吃了几口。
吃完了，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听着江图南轻声细语和她讲了很多最近他班级里有趣的事情之后，就被哄着吃药了。
吃完药了，困意上来了，江图南又拉着她睡午觉。
“我睡了那么久睡不着了，你有什么事你就去忙，不用陪我，我玩会儿手机就行。”
“我忙着呢，我怀里的就是我最想忙也最值得忙的。”
江图南捏了捏柳卉的手，让她安心躺着睡着，“这药吃了会犯困，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就多睡一睡，或者你想聊天也行。”
“那就睡吧。”柳卉赶忙说道，她现在不太想聊天。
因为情绪激动，再加上江图南今天又太过温柔，所以柳卉倒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江图南听柳卉这么直接选了一项倒是挺开心，在柳卉的耳边笑了笑，就抱着柳卉闭上了眼。
两个人现在都还算是轻松的状态，所以没过多久就一起睡下了，等到两个人醒来，又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柳卉先一步比江图南醒过来，人又是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黄昏，屋内昏暗，突然恐慌又恐惧，眼泪直接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好骇人，又孤独又可怕。
柳卉就算在江图南的怀里都觉得浑身冰凉。
这种安静又暗嘁嘁的环境实在是把人往深渊里逼。
江图南睡的好但是不深，在这个点也该醒了，他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特别低的啜泣声，马上醒了，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抖。
等他爬起来仔细看的时候，柳卉的眼睛又哭红了。
“怎么了？”
“对不起……”柳卉本来是压着嗓子哭的，一听到江图南醒了，她吓得一个激灵，马上就想着要道歉。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江图南下了床，然后跪在柳卉那头的地上，用自己的袖口给柳卉擦着眼泪，“难受是吗？心里难受？能给我抱抱吗？抱一下会不会好受一点？”
柳卉只觉得丢人，往下缩了缩，用被子挡住自己的头。
“会闷着的。”
江图南强行将被子拉下来了，让柳卉露出了半张脸，让她喘气，然后自己爬了上去，又把柳卉拉上了自己的怀里。
“想说吗？说出来会好受一点，我们昨天刚刚说过不是吗？”
柳卉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抱住了江图南，“没什么大事……”
“那是什么小事？”江图南又给柳卉擦了擦眼睛，红通通的大眼睛怕不是明早起来又要肿了，“你的小事对你可能小，可是对我来说太大了，我心疼，能不能别让我那么心疼？”
柳卉又抽了抽鼻子，再三踌躇，才说，说之前还抱着就算看到江图南不理解，甚至是嫌弃的眼神也不要难过或者怪罪，她确实是矫情。
“我只是醒了有些不习惯。”
她抬眼看着江图南，又看了看已经彻底黑下去的天空和江图南一醒来就开好的台灯，说，“就是睡太久了，突然醒过来，就发现整个房间都是暗的，感觉心里很慌，很难受，没有因为某些具体的事情，就是突然哭了，觉得世界上好像只有自己一个，其余什么都没有……”
“等到哭出来之后，我又听到了楼下准备炒菜的声音，阿姨颠勺的声音，叔叔喊着自家小孩儿过来吃饭别贪玩，一家人好像其乐融融，就算叫喊吃饭时声音很凶，都有种特别的暖意。”
“我就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房子……”
柳卉已经不想把那个居住的地方称为家了。
“以前我那边也该是这样的……”说着说着，柳卉又哭了出来，这下又是连啜泣的音都没了，哭的无声又心酸，江图南眼看着柳卉双眼无神，泪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沿着脸颊流的可怜。
“我爸挺疼我的，小时候为了逗我开心天天闹我，把我抱着往上抛，然后稳稳接住，之后就用他的胡渣蹭我，弄得我又疼又痒又觉得好笑。偶尔一家人出门，我爸我妈就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任由我抬起脚，让我悬在半空玩。”
柳卉说到这就不肯说了，眼泪也止住了，只是手上还使着力，指头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掐的手心都是痕迹，差点就要出血了，好在江图南发现了，马上把柳卉的手给弄开了，然后对着她的掌心吹了吹，“疼吗？”
好半天，柳卉才沙哑着嗓子说了句疼。
也不知道是手掌心疼还是心疼。
对于柳卉家里父母的事，江图南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到底说什么才能好好安慰柳卉，所以只能帮她不停地擦泪。
“没事了，”柳卉刚说完就觉得不对，马上接了一句，“我是真的没事，不是强装，已经这样了，我好像……就只是痛那么一会儿，然后就会好了，然后再痛一会儿，便又好了。”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目标要完成，忙起来其实就什么都没功夫想了……”
“真的没事，我也大了，没那么夸张。”
柳卉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没哭，甚至还露出了点妥协的笑意。
可这时候，江图南巴不得柳卉再痛哭一场，也比这样好得多。
“要退房了吧？”柳卉摸了摸江图南的头，“我真的没事，我们差不多该回学校了，不然太嚣张了。”
江图南就看着柳卉自己起来，自己下床，自己开始收拾那些住了两天的零碎东西。
“柳卉，”江图南看着柳卉的背影，想都没再多想，“我们搬出来住吧？一起住。”
“你要考研，在学校每天早起去图书馆，又要抢位置，又要听图书馆里的人来来回回，早上起来的时候又要小心翼翼不吵到室友，晚上回去又要排队洗澡，又浪费时间又累，太不方便了。”
“住出来会更好，这个时候你没什么课，而且以前很多大三的考研的学生都为了好好复习，向学校申请出去住，都给批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在外面？”
柳卉彻底懵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局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聊过这类的有关话题。
“我们也能互相照顾，”看柳卉迟迟不给回应，江图南继续说到，“我之后也要实习，忙着做我的编程，在寝室也不方便，总会吵着他们。”
“能和我一起吗？”
江图南问了三遍了，柳卉看着江图南的笑脸，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