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迎面而来的是爆栗当头，太后眼中是疼惜与无可奈何。
“哀家不喊你起身，难不成你要一直跪下去啊？”
太后随即又瞥了一眼身旁嬷嬷，“你也是的，都不知道拉绾绾起来，这天还不到夏日，地砖冰凉的紧，万一把膝盖跪伤了可怎么办？”
就知道愣着，也不知摆个台阶让大家下来。
嬷嬷真的是一脸的茫然与无辜。
不过也因此看出，太后她老人家是真的很喜欢崔丫头。
就凭那张与公主相像的脸，崔绾绾在太后的心中分量便胜过一切了。
“你把那个孩子带出来了。”太后没用疑问的语气。
皇宫里头的事，一来瞒不过皇帝，二则瞒不过太后。
崔绾绾点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一副真心怜悯他的样子，“二殿下很可怜。”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崔绾绾的鼻尖，数落道：“他可怜那是他的事，他母妃有罪，他生来便也是罪子。陛下留他至今，早已是莫大的宽恕，你非要去掺和这浑水干甚？”
太后对东方墨桑的母妃没什么好印象，一个一天到晚冷着脸的妃子，对谁都冷冷淡淡，孤傲得很。
这样的性子不讨喜，当年珍妃也是得宠过一阵子，现在想想也是皇帝这些年前所未有的恩宠，声势浩大。
那时宫里还没有立后，珍妃的存在便是整个后宫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后宫大权交给珍妃一人，皇帝更是日日去陪她。
那二人情浓的时候，太后也曾催过珍妃要为皇帝开枝散叶。
结果珍妃的性子太强硬，以为是太后逼迫她一定要快点生个孩子出来，当即给太后甩了脸色。
两个太强势的人，是绝对不能碰到一起去。
不然便是明火连炸药噼里啪啦一顿爆。
太后如今也就是老了，性子才平和下来。
想当年，她也是个咋咋呼呼，一言不合就暴怒冲动的主。
她又没什么文化，读的书不多，没多少墨水。于是能用行动解决的，便不会用嘴。
珍妃看似外表清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实则性子倔强，跟头犟驴似的。
太后当年没少被珍妃气到，后来珍妃出事，连带着那腹中的孽种，太后也不大喜欢。
崔绾绾偏了偏脑袋，疑惑地望着太后，故作天真懵懂：“奶奶，二殿下的母妃是珍妃娘娘吗？”
小姑娘坐在她身旁的矮脚凳上，圆溜溜的眼珠好似明亮的黑宝石，光泽极亮。
太后身旁的嬷嬷听见她这样问，脸色微变，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后。
太后娘娘十分不喜旁人询问她过去不美好的一些事，特别是关于珍妃和冷宫里那个孩子。
她以为太后会发怒，没承想太后的脸色并未发生多大的变化。
太后点点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崔绾绾的手，说道：“珍妃就是一根筋，钻了牛角尖。帝王家哪里会有什么一心一意的爱？哀家也曾旁敲侧击地告诉过她，在这红墙深宫内，你可以祈求皇帝的宠爱，可以贪恋帝王喜爱带来的荣华富贵，也可以享受着万千仆从跪于身前的恭敬，和权势带来的说一不二。”
“但绝对不要的便是企图得到君王一心一意，独一无二的爱意。”
想到珍妃，太后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说：“乖宝儿以后可不能学珍妃的愚蠢，女子这一生，又不单单情爱是摆在第一位。金钱财富和权势你得拥有其中之一，若是这二者都没有，至少要有心上的安宁与欢愉。”
而不是像珍妃那样，发现自己不能得到皇帝全部的爱后，便郁郁寡欢。
更甚是在明白自己只是个替身后，便心灰意冷，做出给皇帝戴绿帽此等祸事。
“珍妃是和谁在一起了？”崔绾绾问。
太后摇摇头，娓娓道来：“其实谁也没看见，谁也没证据，是有后宫妃嫔告发。珍妃那段日子将自己关在房内，谁也不见，好长日子不和人说话，孤僻到了极点。”
再后来，便是珍妃果然是晚了三个多月才生下孩子
这与敬事房的档案记载不一致，越发证实了珍妃腹中孩子血脉的不洁。
后来生下孩子后，皇帝起初还想挽回珍妃。
一个帝王，在知晓后宫女人可能背叛自己的前提下，他依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以说，皇帝那时真的是对珍妃宠过了头，纵容到毫无底线。
换作其他妃子，当然不会浪费如此好的优势。
偏偏那人是珍妃，她自请削发为尼。
皇帝自然不会同意。
这对怨偶，一个想要挽回，一个浑身带刺。
到最后，是珍妃亲口说出那孩子不是帝王血脉，也永远不会为他生下属于他们血脉的孩子。
“珍妃那丫头心灰意冷，入了魔障，她不在乎自己孩子，也对皇帝迟来的爱不屑一顾，一门心思地想出宫。”
“出宫不成，到最后竟然生出了寻死的念头。”
说完一些陈年旧事，太后还不忘再三嘱咐崔绾绾，她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念道：“姑娘家家的，别老沉迷在情情爱爱的。胭脂水粉不香吗？金银珠宝不漂亮吗？还有花不完的钱财，那才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好宝贝。”
太后说起钱财富贵时，满眼的光彩，竟是比念佛诵经还要向往。
崔绾绾看出来了，太后娘娘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守财奴。
崔绾绾忽然间想到什么，询问道：“奶奶，您真的爱过先皇吗？”
太后迟疑了。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松动了眉梢，露出笑意，道：“我爱过他，但我更爱钱。”
这一次，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没有再自称“哀家”二字。
权势她也爱，只是终究稍弱一些。
不然她就不会只心心念念皇后之位，而是想取而代之了。
“太后，崔二小姐毕竟还小。”一旁的嬷嬷终于听不下去，她看着小姑娘越来越亮的眸光，仿佛在说：还能这样？
要是再让太后这样教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崔二小姐还小，都没到成婚的年纪，到底是个孩子。
若是一味地灌输这样只要金钱与权势的虚荣想法，怕是会教坏了人家小姑娘。
太后也不恼，乐呵呵地摆摆手，“好好好，你瞧哀家，一聊起来就克制不住。”
“罢了，绾绾既然想和那孩子交朋友，那便去吧。哀家不干涉你做任何事。”太后又说道。
她只要绾绾住在宫里别受伤就行。
再者，一个孩子而已，还能闹出多大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