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牧在车站徘徊。
他害怕见到母亲，又想见见母亲。
叶牧靠在墙边，拿出一根烟点燃。他希望自己母亲这次来，不是来找自己麻烦，只是看看她三儿子下乡的地方。
“呵”，叶牧想到这儿苦笑。
叶母自小时候龙凤胎妹妹被人贩子拐走害死之后，就不喜欢自己，甚至是讨厌。现在自己又违背叶母的想法，选择和王芝芝结婚，这次应该是来找自己的事的。
叶牧等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又往车站前方走了走。这趟火车应该就是了。
叶母从火车上刚下来，就看见叶牧走到了自己面前。
“妈，来了。行李，我来提吧！”
叶牧说着，就提上了行李。叶母没有笑，皱着眉头，只是冲叶牧点点头，“嗯”了一声，就向前走去。
叶牧和母亲不知道怎么相处，也不多说话。母子两人先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就一路无话的向红石村走去。
到公社时，叶牧正好赶上牛爷爷在。他就多加了点钱，让牛爷爷送他和叶母回村。
一路上，叶母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看四周。她有些累了，这会儿想休息休息。
叶牧看叶母观察四周，抿抿嘴，想介绍一下红石村，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妈，这就是我们知青点。我们先去我那个屋吧。”
“好。”叶母四周看看，环境还行，卫生也不错。
“妈，您来了，我是王芝芝。”
王芝芝自昨天叶牧去了县城，就很忐忑。今天更是在时时刻刻注意院子里的动静，就怕叶母来了，自己不知道，给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说完，手紧张的捏了捏衣服下摆，忐忑的看着叶母。叶牧看着她紧张的不行，冲她笑笑。
“妈，这是我妻子芝芝。”
叶母看见王芝芝，眼神闪了闪。
丈夫选择的这个联姻儿媳，她不喜欢。她喜欢叶婉，只是没想到叶牧选择了他父亲定好的儿媳。
她上下打量着王芝芝，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扯了扯嘴角，对王芝芝点点头，
“你好，我是叶牧的母亲狄倩。”
“妈，芝芝，我们先进去吧。”
“好，这个是你屋子？”
叶母走进房间，四处看看，这个小儿子的知青生活还不错。
“嗯，妈，你喝水。”
叶牧从王芝芝的手里接过水杯，放在桌子上。
没人说话，房间很安静。
王芝芝看看叶母，又看了一眼叶牧，鼓起勇气，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妈，您一路上累了吧？要不先休息会儿？”
“是啊，妈。芝芝给您把房间早就打扫好了。”
叶母又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也好，房间在哪儿，我先休息一会儿。”
王芝芝赶紧站起来，把叶母领向自己原来住的那个房间。叶牧提起叶母的行李跟在身后。
叶母是累了。到房间后，就让叶牧两人出来，她要睡一觉。这一路上睡的也不踏实，刚出发时叶母很生气，想到红石村骂一骂叶牧，也想找找这个未见过的儿媳妇的茬，现在到了，气也消了。刚刚看着两人不断的看自己脸色，害怕自己生气，又张不了口。也是可怜。先睡一觉吧。
王芝芝回到房间，看着叶牧又点了一根烟，珉嘴道，“晚上我们给妈做个鱼，再炖个鸡吧。鸡是我在村里换的，昨晚陶锦带来了好几条鱼，我买了一条。”
“行啊，你看着安排就好。”
“你…你和妈中午吃了吧？”
王芝芝开始没话找话。叶牧这才抬头看向她，这会了当然吃了啊，怎么会这么问？
“你是不是很害怕我妈？”
“我，”王芝芝低下头，不敢看叶牧的眼神，声音也越来越低，“是有点害怕。”
她妈妈和奶奶相处的很好，但是自己不知道应该和婆婆聊些什么。
这婆媳关系怎么就这么难啊！
“我没和你说过我家里情况。结婚前，你家人也没写信告诉你吗？”
叶牧也是感觉奇怪，母亲不喜欢自己，大院里都知道，稍微打听就能知道，但是王芝芝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王芝芝好像和他一样，都是家族的牺牲品。他们不能自己选择婚姻，只能听存安排。
叶牧看王芝芝仍然低着头，心里感慨，她的家人和自己的家人一样，他们俩也是一样的……
“只是说了大概的情况。”王芝芝有些难以启齿，但看叶牧还在等自己回答，又接着说道，
“我大伯母的信中说，你们家很厉害，比我们家厉害。我大伯，嗯，家里其他人也需要与你家的这层关系。我自幼失去父亲，虽说是母亲抚养我们姐弟二人长大，但还是在成长中受了家族的庇佑。”
王芝芝说着，情绪逐渐低沉。她在向叶牧解释时，又想起了在成长中受到的来自他人的欺负和嘲笑。
叶牧起身，倒了杯水递给王芝芝。王芝芝冲他笑笑，继续说，
“大伯母说既然家族庇佑了我们，我也要为家族付出。红石村的条件很好，我下乡能来到这儿，也是大伯帮了忙。另外我弟弟现在还在上初中。”
房间很安静，王芝芝又喝了口水。
“我母亲没有能力，能打听到你家里如何。至于大伯母，她更在乎她的女儿。大伯也确实帮过我们。”
“和我结婚，报答你大伯，保护你弟弟？”叶牧吸了一口烟。
“算是，但也不完全是。你下乡后，我观察过你，你的人品，我还信得过。”
“人品？信得过？”叶牧好笑的重复了一遍。
“叶婉的那件事。”
“呵，你不怕我是个懦夫，只是听从家人安排的木偶人？”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哪有事事顺利的。”
叶牧闻言不再说话。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说一说吧，嗯，我家里人。”
叶牧又重新点了一根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
“你看到我母亲了。我和她的相处很尴尬吧？”
“嗯～有点。”
“你不用照顾我的心情，直说，我可以接受。”
王芝芝尴尬的笑笑。
“我在家排行第三，前面有两个哥哥。嗯，我是混的最差的一个。”
王芝芝看着叶牧自嘲的笑了笑，想开口安慰安慰他，还没张嘴，就见叶牧又继续说。
“我，我还有一个妹妹。我们两是龙凤胎。”
“妹妹？”
“没听说，是吧？她三岁被人贩子拐走了，我们找到时，已经遇害了。”
叶牧说着又吸了口烟。
“我和她那时候都是三岁，又是龙凤胎，我母亲很喜欢我们。不过我和妹妹，母亲更喜欢妹妹。那天母亲带我们去玩，母亲遇到一个熟人，聊了会天，让我看着妹妹，和妹妹在一旁玩。妹妹的小球不小心滚了出去，她跑去追小球，一个拐角，等我过去时，妹妹已经不见了。”
王芝芝皱了皱眉，一个拐角就不见，“这人贩子是盯来你们一段时间吧？不然怎么那么快？”
“是，是和我家有仇的人设计的。妹妹找不到，母亲的状态也就变的很不好。特别是知道这是被父亲的仇家设计的，特别是知道妹妹没了之后，母亲的状态就越发不好。”
“这和不喜欢你，有……”
“她不知道自己该怪谁，怨谁，恨谁，我和妹妹是龙凤胎，在妹妹被拐时，又和妹妹在一起玩，她就不想看见我。到后面甚至是恨我。”
“你在愧疚？这和你没有关系啊？你那时候才多大？”
王芝芝有点心疼叶牧。
“是啊！我那时候才多大？”叶牧又打算拿一根烟，王芝芝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
“喝水，烟抽多了不好。”
“但是没人在乎啊？那一年正好叶婉一家调到了大院，母亲看见叶婉，又燃起了希望。叶婉和妹妹的眼睛很像，两人又是同岁。母亲把对妹妹的感情转移到了叶婉身上。”
“这就是你和叶婉关系好的原因？”
“是。我把她当做妹妹。母亲对我的不喜欢，从来不掩饰，大院的人都知道。这次来红石村，可能也是为我没有和叶婉结婚，来找我的茬，来教训我。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不喜欢你。”
“因为针对你，只是不喜欢我这个儿子。”
王芝芝有些同情叶牧，心里对叶母隐隐有些怒气。
“既然今天说开了，那我们把结婚那阵发生的事也说清楚吧！”
王芝芝听见说结婚那阵，脸有些白，但觉得说开更好，又鼓起勇气，
“下药那个事……我那段时间觉得家里人放弃了我，很伤心。大伯母的信中又说，我受到家族的庇佑才好好长大，这让我很生气。庇佑，呵，我失去父亲后，那些小孩子总是欺负我，嘲笑我。至于家族的其他长辈，他们是拿了我父亲的抚血金的三分之一，才照顾我们家的。我们家吃的苦，他们不清楚？”
“所以你想叛逆一次？”
“是。那要是给我自己下的。当时我们知青点不是一起过年，那天还邀请了村里的一个来探亲的军人吗？我就想着叛逆一次。”
“那你选择的人不是我？”叶牧的语气有点小心，又有点酸。
“不是你。其实我也没有选择谁，我只是想谁都可以，哪一个人都可以。那段时间我就是不想活了。”
叶牧看着王芝芝，也有些心疼这个女孩。谁的成长容易啊？
“那个药，那天是不小心和你拿错了碗。”
“没事，最终不还是我们两个吗？”
“是啊？还是我们两个。”
“我们好好过吧！”
王芝芝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叶牧，重重点了点头。
“好。”
叶牧笑了，王芝芝也笑。
两人看已经过去了一小时，就开始准备晚上的食材。
叶牧忽然想起陈淡月对两人总是找些小茬，虽说小好解决，但膈应啊。
“陈淡月应该受了叶婉的钱，找我们两的茬。”
王芝芝听着，想起陈淡月的行为，皱起了眉头。
“那这次，她是不是也会……”
“是一定会。她肯定会跑到我母亲面前说你的坏话，如果知道母亲不喜欢我，可能还会说我的坏话。”
“这个好像没什么，反正你母亲原本就不喜欢你，也讨厌我。”
“也是。”叶牧被噎了一下，“她可能还会来波大的，一次性结清她和叶婉的交易。”
“陈淡月，其实她只是喜欢钱。哎？钱？”
“给钱就办事。”
叶牧和王芝芝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想到陈淡月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那他们也可以用钱来解决啊！
两人想通了这事，一下子就更开心了。
叶母睡了一下午，直到闻见院子传来的饭香，才醒来。
叶牧和王芝芝把饭盛好，菜端好，叫叶母出来一起吃饭。
三人的饭桌没人说话，很安静。
院子传来说话声。其他知青都下班了。
慕点今天在路上遇见了陶锦，陶锦就捎了慕点一起回来。陶锦这么早回来，主要是想见见叶牧的妈妈是怎么样的人？
陶锦觉得叶牧的母亲太奇怪了，她想看看书中对她的描写，到现在是不是也有了变化。
慕点到知青点门口，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嗯，是从空间，递给陶锦，感谢她捎自己回来。
陶锦没推辞，接过放在包里，就急匆匆的往院子里走去。
安兰琪，他们也很好奇叶牧的母亲来红石村干什么，是不是电话里骂叶牧不过瘾，想来当面骂一骂。对了，有可能是来看看儿媳妇的，哎，也不知道王芝芝能不能应付叶母。
安兰琪和白韦嘀咕，她听院里和家里人说过，叶牧的母亲狄倩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她这个人奇怪的很，明明自己带着三岁的儿女出去耍，弄丢了女儿，却怪儿子么看好妈妈。
白韦也很奇怪，和安兰琪一起嘀咕。
其他人的脸上多多少少透着些好奇，眼神里透着八卦。
几人碰面，彼此打了个招呼，走进就闻见饭香味。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的回了自己房间。
慕点回到房间，把水桶腾空，里面剩余的水倒入空间浇菜。她又进入空间向一号点好晚餐，倒了一杯水，迅速从空间出来。
慕点一边喝水，一边聆听院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