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衔蝉再次带裴行德上山,有了上一次的阴影,裴行德对这座山充满了抗拒了。
到达山顶的时候,裴行德发现站着大批的人,他们身穿黑色衣袍,容颜都被帽檐遮挡。唯一能分辨的,是黑色衣袍胸口的位置绣着如同树枝一样的图案。
看到衔蝉,所有人恭敬地对他弯腰敬称:“衔蝉大人。”
衔蝉颔首随意地穿过众人,裴行德胆战心惊地跟在身后,感觉自己就像被看穿,赤裸裸地被他们在用恶意的眼神盯着。
“今晚会有一些小动静,希望你们能够安抚好游客。”衔蝉眼眸含笑,说出来的话却让裴行德细思恐极。
他们的小动静,指什么?
“我保证,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也不会有任何疑心。”
“这段时间你们的诚意我们也感受到了,君上也很重视和你们的合作,接下来我们会有更多的交流。”
“柬寨村,会越来越好的。”衔蝉的一句句话犹如锋芒的剑插入他的心脏。
可他不能够,也没有能力把这把剑拔出来,反而还要找理由去掩护。
过往的点点滴滴像是水中花月,终于被蓄谋已久的猎人打碎。
之后的对话,他已经听不进了,衔蝉“体谅”他的担忧,贴心的陪着他,等待夜晚的降临。
晚上十一点,月亮挂在半空,被乌云遮挡住,山上静悄悄的,只剩下昆虫的唏嘘声。
站在山顶,往下望去,一排排路灯将柬寨村照亮,暖黄色的灯显得格外温馨。
就在所有游客沉浸欢乐时,地下突然爆出一声巨响,整个柬寨村的地猛烈地震动,房屋隐隐抖动,所有人惊慌失措,慌乱地跑到街上,惊叫声穿透云层。
裴行德明显地感受到脚下的山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整座山体发出哀鸣声,让人瞬间耳鸣。
这场震动不到半分钟,而后忽然消失,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掉落在地上的沙土和地上东倒西歪的扫把能够证明刚才的事情并非虚幻。
衔蝉脸上的笑意从震动开始就一直没停,直到震动停止后才意犹未尽地对裴行德说道:“麻烦村长下山安抚下所有人了。”
“这就是你说的小动静?!”裴行德咬牙切齿,眼底盛满了愤怒。
“这不是停下了吗,明天早上,所有人都会冷静下来的。”衔蝉毫不在意地解释了下。
“我不管你们什么目的,我只有一个要求,放过柬寨村所有人!”裴行德猛地拽住对方的手,几乎哀求道。
衔蝉笑吟吟地挣脱对方的手,几乎温柔的语气道:“只要你们遵守协议,就会没事的。”
裴行德被推开差点摔倒在地,来不及说出口,下一秒就被身后的黑衣人带走,不到半分钟,他就站在了柬寨村。
“地震了!!!快跑啊,要是有再来一次我们都完了!”
“快点带我们出去!!!”
“宝贝别怕啊,爸爸妈妈在这,没事了……”
“呜呜呜妈妈……”
“太可怕了,为什么没有人来组织撤离!!你们就这样对待游客安全吗?!”
“快点报警!!!”
“打不通,网络突然断开没信号了……”
周围惊慌声、咒骂声不停传入他的耳朵,裴行德迷茫地望着街上的混乱,村民看到他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立马将他围城团团转。
“村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地震?!”
“柬寨村几百年了重来没有发生过地震,是不是山神发怒了!”年纪大迷信的老人开始胡思乱想。
“游客都在抗议要离开,村长,我们要怎么办啊?”
“村长,现在要怎么办,是不是应该组织大家下山?”
“怎么办……”
“安静!”裴行德忍无可忍,捏紧拳头大声喝斥,所有人的声音瞬间消失,脸色仍然挂着恐惧。
裴行德偏过头,异常冷静道:“安抚所有的游客,今晚的费用全部免费,告诉他们晚上下山不安全,等明天早上再下山。”
“要是再地震怎么办?!!我们柬寨村可是几百年重来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啊!”
“村长……”
“够了!”裴行德狠下心,看着所有人对他信任的眼神,竟然不敢直视。
“明天早上再说。”
······
混乱的一夜最后终于暂时满满平息,所有人怀揣着不安,躲在房子里祈求明天的到来。
一些比较激动的游客被强行关在房间,一时间人心惶惶,连带着村民也开始质疑裴行德的决定。
本以为一夜无眠,结果所有人都在黎明前陷入了沉睡之中。
裴行德静静地坐在村子的光景台,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晒在房屋上,一片金黄色温暖而充满朝气。
裴行德一夜未睡,身上都是寒露,直到阳光撒在他的身上,他才惊觉自己全身僵硬,没有一丝的暖意。
树叶上的露水还未落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当所有人醒来推开窗,望着窗外迷人的景色,所有的烦恼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柬寨村的人担忧地看着游客下楼,本以为他们会吵着要离开,不曾想所有人仿佛已经忘记了作为发生的一切,毫无负面情绪。
昨天最为激烈的游客态度也变得十分奇怪,竟然不好意思地和工作人员道歉。
“不好意思啊,昨晚太激动了。”
“挺丢人的,震了一下就大惊小怪的,抱歉啊抱歉。”
“你们也不容易,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虚惊一场哈哈……”
“妈妈……我害怕……”
大人们突然通情达理起来,脸上挂着歉意,一些小孩还沉浸在昨天的恐慌症,瘪着嘴哭着想要离开,却被父母当成饿了带着离开去吃早餐。
这场动乱以诡异的方式结束,本该担忧害怕的游客人反过来安慰被迁怒的村民,本该安慰游客的村民却面露难色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