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这是肺痨了吧!去!去!去!离我远点!”
看着那乞丐,背着身挥手驱赶。
贝海石有一掌拍出的冲动,太气人了。
“呦呵,几位客官,要不进客栈坐坐?”
一声招呼,贝海石看着身边出现的这个,店小二打扮的年轻人。
上下打量之后,贝海石咳嗽几声,立刻就走了。
他这一行人,不少都盯了几眼那店小二和那乞丐,心中如何盘算,却是谁也不知。
……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蜀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马蹄声歇,一处石壁前,此时有两匹马儿轻轻嘶鸣着,在这碎石山道上,它们像是找不到青草撕咬,正在左右摇晃着马头。
这两匹马形相甚奇;一匹自头至尾都是黑毛,四蹄却是白色,那是人称“乌云盖雪”的名驹;另一匹四蹄却是黑色,通体雪白,马谱中称为“墨蹄玉兔”,也是罕见神骏。
白马上骑着的是个白衣女子,若不是鬓边戴了朵红花,腰间又系着一条猩红飘带,几乎便如服丧,红带上挂了一柄白鞘长剑。
黑马乘客是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衫,腰间系着的长剑也是黑色的剑鞘,两乘马此时并肩而立。
“去年初见,也只是平平,不想却是一真龙,师妹,愚兄可是做错了事啊!”
那中年男子,念着石壁上的诗句,看着远处云层中的群峰,脸上满是悔意。
他身旁那女子,此时眼圈微红,说道:“师哥,我们寻遍天南地北,也未寻到玉儿的踪迹,多半是已经被……害了。”
那中年男子却是肃容说着:“若他真犯下那等事,他死就死了,只是轩辕十四前辈曾言,此事还别有隐情,此番寻上蜀山,也只为求得那位说上一两句话,我们问个究竟。”
又看了石壁数息时间,中年男子转过头来,叮嘱道:
“师妹,此番再登蜀山,你我只为求人而来,若得应允,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没成,却也是我们夫妇二人福分未到,切不可起了争执。”
“师哥,我晓得了。”
两人说完话,就朝着西面,随着碎石山路奔去,过了约有两三里,前面的路已经换成了青石板铺成的。
只这变化,就令夫妇二人心中一凛。
两匹马并肩向西驰去,八只铁蹄落在青石板上,蹄声答答,竟如一匹马奔驰一般。
两匹马前蹄后蹄都是同起同落,整齐之极,也是美观之极,不论是谁见了,都想得到这两匹马曾同受长期操练,是以奋蹄急驰之际,也是绝无参差。
两匹马越跑越快,马不停蹄的赶了约有一个时辰,就看见前面的山林变得稀疏。
青石路也是越来越宽,直接通向,前面那道约有十丈来宽的峡谷。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山谷,而是蜀山派的山门,两侧也不是山峰,而是如同山岳一般的城墙。
比着之前,又壮阔了些。
勒住了马儿,还有大约半里左右,不过他们两人就下马步行上前。
山门前,有一对少女此时正从旁边纵跃而下,她们之前像是待在城墙上面的。
“上清派玄素庄石清、闵柔,前来拜见。”
两个少女落地,正要说话,就看见两个客人上前通报了姓名。
“他俩之前来过的。”
两个少女呆愣片刻,赶紧回礼,后退几步,说着:“客人请稍等我们通禀……”
两个少女朝着门后走去,石清还听见她们两个的悄悄议论。
稍后,其中一个少女转过身来,招呼着石清闵柔夫妇两人,到一旁的亭子中坐下,还取来茶水。
不多会,就有一女子从山门走出,“无双见过石师兄,闵师姐。”
“见过无双师妹。”
石清和闵柔上前,拱手行礼,这个去年他们初见,还显得有些胖的姑娘,如今看着已经很清秀了。
看着利落的身手,倒是有几分名门女侠的风采。
进入山门,看着蜀山的风景,又有几分变化,两人都颇为感慨。
又看见那远处雪峰上,都隐约可见的景致变化,冷峻的雪峰,多了几分柔和。
“冒昧前来,只是为一事滋扰。”
进了山门,祝无双唤来几个弟子陪伴着,到了迎客厅,分宾主落座之后,就听石清直接上前,一拜到底,闵柔也立刻起身,随同一从。
祝无双见此,有些心焦。
这般场面,她倒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这数月来,西夏国在边境州郡滋扰,就多有各地乡老来蜀山拜访,乞求除魔。
只是祝无双得杨恪临走时吩咐,只言多收孤寡入门,一应外事,都得有他回来再说。
门中子弟,也只能在蜀山周边,文州境内来往除魔。
只有佟承畴得允许,可以四处行走,他习练枪法,本是杀伐之路,不比剑道,只靠蕴养,参悟天地就可进步。
还有谷之华,杨恪就没言语,直言让她随意往来。
只让祝无双约束门中弟子,但凡不听令者,直接开革。
魔事滋扰,这求上门来的很多,有远有近,祝无双难以分辨他们的诉求,都按杨恪所言,全部拒绝,言说让他们去找郭巨侠。
敢滋扰不走的,立刻让门中弟子扔出门外,打伤打残都有几位。
只是,那些人不敢在蜀山闹事,无双等人的武功足够应付这种程度的滋扰。
但是玄素庄石清夫妇,就有些难了。
凭武功,就是请来桂冰娥,恐怕都难和这夫妇二人相抗。
都是玄门正道,总不能唤来弟子,布下剑阵吧?
“两位前辈,掌门人如今不在,师娘操持内外诸事,一刻也不得离,吾师兄师姐俱都年少,对江湖诸事一概不通,你们若是有事,我等小辈,恐怕也难以帮衬。”
却是陈天宇上前,行礼后,扶起石清,言说着蜀山派的困境。
听他这么说,石清只能被扶起,闵柔也被一旁的方诗诗扶起。
“杨掌门还未回归?”
石清站起身来问了一句,看了看扶着他的陈天宇,倒是颇为感慨,这蜀山弟子,可比自己那劣子要强太多了。
“月前师兄传信归来,这路途遥远,我也不知师兄走到哪里了。”
听着无双的言辞,石清长叹了一口气,落座,摆手让闵柔也坐下。
“我夫妇二人,育有一子,名为中玉,因出生之时,遭遇了些苦厄,也都倍加疼爱。
江南风华地,内子又疼爱孩子,我也舍不得管束,见他日益顽劣,我也难为。
我也算是交游广阔了,传信各派好友,得了几个应允,少林、武当、华山、昆仑、全真、崆峒都去了,最后是去了西域雪山派,那里最是苦寒,向南是天州绝境,向北是草原荒漠,向西也是荒漠,我想,他在那里,历练些年,等成年了再接回。
我夫妇去一次都不容易,他在那里,定能别管束成材。
在雪山派拜了【风火神龙】封先生为师,没想到却是害了封兄弟。
就在拜师雪山派三年后,劣子在雪山派竟闯下大祸惹得威德先生大怒,派人不远万里去烧了我们玄素庄。
我夫妇二人,百般打听,才得知劣子做下了何等祸事。
他…他竟然企图侮辱威德先生的孙女,虽未成事,却也害了白老先生孙女的性命,更是惹得封先生失去了手臂。
雪山派中,也起了些动荡,有几人失了性命。
若真是他做的,死就死了,我夫妇也无话可说,还得上雪山派赔罪。
所以,我虽然知晓那孩子竟逃到了中原,也未曾去寻,只让雪山派清理门户,任由玄素庄被焚。
可这几年,雪山派都未曾寻得他的踪迹,我夫妇二人也四处打探。
我夫妇打听之时,曾遇绝智轩轩辕十四前辈,得她指点,那一案似乎有隐情。
后我夫妇二人,又寻得火猴,求得泥菩萨只言片语,得知蜀西之地,会有奇人能解我夫妇之惑。
我夫妇二人,本以为是蜀山前辈,去年也曾苦苦追寻,如今方知,真仙当面却不识。”
祝无双大概听明白了,她还以为会是多么难的事,知道是这种事,她想了片刻,就说着:“白师兄和闵师姐可在蜀山小住数日,等师兄回来,他若是知晓,想必不会隐瞒两位。”
石清站起,再次行礼,说着:“劳烦祝师妹了,我夫妇二人,本有意去寻那【大智大通】两位奇人,只是此番,听得那两人像是折在了神都。”
祝无双倒是还不知道这事,虽然这江湖中,消息传播的很快,可是蜀山派如今初立,还没有专一打探消息的职事弟子。
知道的消息,大都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一旦有些隐秘,就不曾听说了。
让陈天宇带石清夫妇去安顿,就像是佛庙不禁僧人来挂单,这玄门诸派,也时常交流往来,这也有交情,才称得上同道。
“师娘,这两个前辈的孩子,可不像是被冤枉的。”
送走两人,祝无双就听方诗诗在耳边说着,她诧异问道:“诗诗,你为何这么说?”
“师娘,你看他从小就很坏了,他爹他妈都是很厉害的人,却宁愿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让人管束,又不是我们这些人,家中养不起的……”
祝无双此时听着她说的话,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说着:“这些话可不要让那两位前辈听见了,不然,你吃了苦头,师娘都帮不了你。”
方诗诗扭着头,说着:“我可不怕,只要师娘不怪罪我就好。”
“我怪你作甚?”
“我好喜欢蜀山啊!”
正说着话,方诗诗忽然站在台阶上,朝着前面的小广场喊着。
倒也没惊吓到什么人。
“祝师叔,神威堡韩学信和唐寒两人来访。”
祝无双正要唤来管事的,就见迎门的职事弟子又来传信。
神威堡?
祝无双倒是知晓,这也是一家,传承千年之久的门派。
说是门派,其实和世家也颇为相似,还是兵法传家的一支士族。
源自当年守卫周皇室的【神威营】,韩通任“神威营”指挥使时,护卫大周皇室,在汉中和赵匡胤一同建立大周第三帝国,史称后周。
韩通之子韩微,曾几次劝说父亲除去后周重臣赵匡胤,但韩通却欣赏赵匡胤之人才气度,并未对其下手。
后赵匡胤知晓此事,曾言感念韩通之情。
赵匡胤代周自立之后,韩通全家被杀,仅存一幼子韩守琼,在神威营全营将士拼死救助之下逃脱。
十余年后,当年诛杀韩通家族的王彦升奉命返京,途经汉中之时,被韩守琼以神威枪法刺杀。
赵匡胤祖得知此事,叹道:“光烈暴忍,向难有驭者;今守琼替父夺之,天意也。”
秘密吩咐不予追究,此事不了了之;韩守琼在秦岭山中立下神威营与父亲旧部刻苦习武,之后创立神威堡,立足群山,却心怀天下。
诛除盗匪,止戈边境,神威堡也算是正道的中流砥柱。
只是群山之中,立足尚可,想要发展,却是资源不足,晋宋两国,都有笼络。
千年时间,倒是从未听说神威堡投靠一方。
最近倒是听说,大宋国许下公侯之位,允诺神威堡镇守文州,抵御西夏国的侵扰。
若是有功,甚至会列土封疆,封国之赏。
这消息传了不久,听着像是流言,可两方都未否认,倒像是真的了。
无双倒也不在意这种事,这种事应该是杨恪来操心的,一个列土封疆的王爷,也算不得什么。
毕竟,杨恪不也是襄王了。
“神威堡韩学信携内子唐寒,见过祝夫人。”
看着背着一杆大枪,一脸刚强的韩学信,祝无双觉得,他倒是和佟承畴有些相像。
又看了一眼唐寒,正牵着两个孩子,看着韩学信,眼眸中,全是爱慕,倒是一对恩爱夫妻。
迎入门中,路上,无双说着:“门中长辈早已在闭死关,师兄去访中原,还未归来,门中诸事暂由我处置,不知韩堡主前来,是为何事?”
走入会客堂中,韩学信指了指唐寒身边带着的一对女儿,看着也就才四五岁年纪。
简略的说了一下家中之事,又说是带了这两个孩子,来蜀山拜师。
“唐姐姐也是家中渊源,为何不亲自教导。”
唐寒说着因为生孩子时,伤了元气,需要静修数年恢复,如今已然耽搁不得了。
无双想了想,又问着:“为何不送往唐门?”
韩学信摇了摇头,唐寒也是,无双隐隐想到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