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没变成诡异前,赶紧烧了。”
纪书生看着没有动静的血肉僧,毫不留情地说道。
就仿佛地上的尸体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仇人一般。
“我?”
顾行看着没有动静的纪书生,最后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纪书生转过头,翻了个白眼。
“我带你上山,请你喝酒,现在我喝醉了,你代劳做点事也不愿意?”
顾行看着他那张不带一丝红润的脸,心中不由腹诽。
喝醉?
这话你自己信吗?
而且,上山这事我也没说我想来啊!
但怎奈何,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顾行乖乖地上前,掏出符箓,就准备一把火将盘坐的尸身给燃了。
然而,火是燃了起来,但酒肉僧的尸体却没有半点烧灼的痕迹,只有他身上的残破僧衣,被烧掉了,露出了遍布全身的黑纹。
“这怎么办?”
顾行看向纪书生。
好在这次纪书生并没有说什么你看着办的话,只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然后又掏出了一个酒葫芦。
这个酒葫芦外表和之前的一样,但里面的酒却不同。
扒开塞子,酒水一洒,酒肉僧的尸体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虽然烧的有些缓慢,但总算有了作用。
两人站在一旁看着,纪书生一边饮着剩余的酒水,一边问顾行。
“你说,为什么他的身体一般的火焰烧不掉呢?”
顾行本想顶一句“谁知道呢”。
但想到对方的实力,他很从心地想了想,然后说。
“他的境界很高?”
“酒肉僧,争渡而已,仍是肉体凡胎。”
争渡已经很强了好吧!
顾行心里吐槽,但嘴上却是问道。
“那是为何?”
这时,纪书生却是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诡人也,诡异化程度越高,身体越接近诡异,体魄也远远强于常人。”
“因此,很多人为了强大的力量,会主动吞食诡异血肉,来让自己化作诡人。”
“只是很可惜,这样的人,一般坚持不了几个月,便会彻底化作诡异。”
听到这里,顾行哪能不明白,这是自己诡人的身份又被看穿了。
说起来,一路上,这是第几个看穿自己诡人身份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的手又握向了腰间的刀柄。
虽然可能是徒劳,但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但纪书生就似乎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似的,继续说道。
“我在二十三年,认识的酒肉僧,那时候的他跨入争渡境界不久。”
“在争渡境界,要渡过三劫,其中一劫为欲劫。”
“当时酒肉僧,就面临着欲劫的考验。”
“酒肉僧,所好自然为酒肉,那时的他,在欲劫的力量下,几乎走遍了大周,尝遍了大周的各种美食好酒。”
“他没渡过这劫?”
第一次听到争渡境界相关知识的顾行,顿时也来了兴趣,问道。
“自然,因为那时,他想到,还有一类事物没尝过,每每想到这事,他都不由为之抓耳挠腮,难以破劫。”
“终于,他忍不住了,去杀了一只亡级诡异,并烹其血肉,饕餮食之。”
“听他所说,诡异血肉比一般肉食要更加鲜美,其中能量也更加充沛,食之令人流连忘返。”
“于是,自从那次之后,他就经常食用诡异血肉。”
“可不断食用诡异血肉,对于诡人来说,虽然能够快速增强他们的力量,但也会导致他们诡异化程度急剧加深。”
“也因此,身为争渡境,在诡异化的困境上,他本可以扛上至少几十年的时间。”
“但如今,不过二十年过去,他就已经扛不住了,快要化为诡异。”
“而在食用诡异血肉之前,他便与我有过约定。”
“若他有一天会化作诡异,愿我能拔剑杀之。”
“所以我今天来了,不过也好在他还残存一丝意识,自我了断,否则以他这副身躯,对付起来还真有一点麻烦。”
说完这个沉重的故事,纪书生突然转过头看他,笑呵呵道。
“顾兄,你得以此为鉴啊。”
“若是有一天,你化作诡异,说不定,也得我去走一趟。”
顾行沉默,但突然,也笑了起来。
“自当如此。”
既然对方已经看出了他诡人的身份,那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不过,直到现在,纪书生似乎也没有对他出手的打算。
而后,他突然递过来一张符箓。
“若是有一天,你即将化作诡异,那么就激活此符箓,无论你在何处,我都会前往,送你最后一程。”
顾行郑重接过,应了声。
“好。”
火焰这时候差不多燃尽了,血肉僧的尸身化作一缕缕黑烟飞入了天空,但最后,在他盘坐的地方,却似乎有一物被灰烬掩埋。
纪书生一看,倒是惊讶地说了声。
“这家伙虽然不守佛门戒律,但这佛法造诣还算不错的嘛,居然有舍利子残留。”
说着,那藏在灰烬里的东西就落在了纪书生手里。
顾行看去,发现那是一颗圆润的珠子。
珠子血红色的,材质不像玉石,倒像是血肉,看起来有些古怪,不像正宗舍利子。
“可惜,被诡气给浸染得太深,难以去除,送你了。”
纪书生看了两眼,叹息一声,然后扔给了顾行。
“啊?”
顾行匆匆接过,有些难以置信。
一名争渡境界的佛家弟子死后遗留的舍利子,就这般送给自己了?
虽然被诡气浸染,但总有办法去除的啊!
看见了顾行脸上的惊愕,似乎猜到了心中的想法,纪书生笑道。
“此物与我无用,倒是与你有缘。”
“虽然被诡气浸染,但这毕竟是佛家舍利子,可以抑制你体内的诡异化,也可以遮掩你体内的诡气,而你身为诡人,也不用担忧随身携带后,被其上诡气浸染入体的问题。”
听到这话,顾行不由将那血肉般的珠子握紧。
这东西很不错,不仅可以减缓诡异化的速度,居然还可以遮掩诡气。
听起来似乎比玄意观的祖传玉佩还要厉害。
对他来说,的确很适合,也很重要。
于是,顾行认真地说了句。
“谢谢。”
“不用谢。”纪书生挥了挥手。
“要不是你身上有她的近卫令牌,否则我倒是懒得理你,看见了大概也就一剑结果了事。”
“她的近卫令牌?”
闻言,顾行顿时惊愕地抬头。
这人与清月有关?
但纪书生并没有多说,只是笑笑。
随后他说道。
“此间事已了,也当离去。”
说完,他又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来时缓缓,去时悠悠。
亦如赏景之心,从未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