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的一瞬间,晏伊人发觉自己现在这副神色有些失礼,连忙克制住。
收起激动的模样,抬步轻慢地往前走了一点。
眼神里却依然是掩不住的兴奋。
但见莲湖对岸花树绵延,只缝隙中隐隐约约一个绯红色衣裳若隐若现,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可晏伊人心里莫名觉着熟悉。
不仅是她,晏子悦也看见了,心里莫名升起涟漪,但依然故作淡定地将书放下。
乍然开口道:“那不是你心心念念的三姐姐嘛?还不去跟人问好。”
晏伊人不理性格古怪的兄长,而是伸手将一旁的侍女唤过来。
一双清澈杏核眼眼巴巴看着侍女,问到:“瞧我今日穿着可否妥帖?”
晏伊人每日哪有穿的不妥帖的,这话言下之意实则是:我今日美否?
侍女鸢荷打量着自家虽身量未成,但已然可见美丽姿色的小姐,口中非常真诚回道:“回小姐,自然十分妥帖。”
晏伊人顿时掩面轻笑,可以看得出来内心很是受用。
晏子悦见状忍不住轻笑一声,心里想着自己妹妹才十岁出头,就做这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属实有些好笑。
不过见着晏伊人果真带着下人前往刚刚晏楚清去的方向时,他又有些不高兴了。
这样的相貌,完全就不符合巴里国的审美嘛,他们那些人怎么都夸她好看呢!
一个女子生的比男子还俊朗,这不就是……他心里也说不出来“无盐”这种话,毕竟任谁看到晏楚清的第一眼都会被惊艳到,若她那样是“无盐”,而他这样很是自恋之人都不敢说比晏楚清生得好,那他自己不是更加“无盐”?
可恶啊!
晏子悦又忧伤了。
不知不觉中他也跟着晏伊人走了过去。
而这边的晏伊人没有见到三姐姐的身影了,顿时有些急切起来寻找。
晏子悦很快就三两步赶上了她,晏伊人急着找人便没有在乎这个性格多变的兄长。
而是立刻绕过了风荷长亭,疾步走在白石堆砌,爬满艳花的墙角下。
这里是晏府对外待客的花园,束山先生很是喜爱花石草木,这晏府上下的花木开放位置都是束山先生亲自设计的,尤其是这花园,有些珍奇花儿,算是束山先生对外炫耀的乐趣之一。
只不过晏府很少待客,因为在这青州,晏府是一骑绝尘的第一世家,其他本土青州豪门世家对上晏氏都只能称之为寒门。
所以晏伊人看见不远处花丛边的石椅上有几个妙龄女子时,一下子反应过来是魏安宁她们。
其他几个女子不用说肯定是那几个庶系的姐妹。
晏伊人看了一眼身边有些迟疑的晏子悦,眼里似乎在说:“快去找你的心上人去啊。”
晏子悦心里对魏安宁确实有朦胧的好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魏安宁是个世间难得美人。
只不过晏子悦并非好色之徒,也或许是年岁尚小,即使心里有朦胧的好感,这些好感别人也是不知道的,除了他这个素来爱与他抬杠的亲妹妹。
二人不想去扰几个女子的交谈聚会,打算默默离开。
可那边娇声笑语隐隐传来,背对着她的,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少女似乎经人提醒,立马扭过头来。
果然是魏安宁那张绝色的脸蛋。
晏伊人并不喜欢魏安宁,却也不得不承认魏安宁确实长了一张美到极点的脸。
看她眸含清水,美目流盼,一头青丝用一条水绿色绸缎束好,玉簪轻挽,微一晃动便惹人心惊,俨然一副清丽如仙的姿态。
似乎是看到晏子悦和晏伊人二人时有些惊喜,她微微欠身,声如落珠般招呼道:“晏四公子,五小姐,近日可好?”
晏子悦是外男,而且与魏安宁和这些庶系并不熟,便只是微微点头,嘴上应了一声。
而晏伊人却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她。
魏安宁大方自然地接受她的打量,唇边的笑十分温柔得体。
过了一会儿,晏伊人收回目光,这才有礼回道:“多谢关心,我挺好的,魏小姐你们请自便。”
说罢她冷着一张脸就要拉着晏子悦离开,完全没去理其他几个姐姐妹妹。
因着从小的熏陶,她很是看不起庶系一派,觉得他们眼高手低,心高命贱,明明只是庶子却还肖想着整个晏府,还试图与他们这些嫡系比较,着实可笑。
也因此,她对与那几个庶系走得很近的魏安宁也没什么好感。
更何况,出于小动物般的直觉,晏伊人总觉得魏安宁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样完美无缺,仿佛无暇的玉石。
晏伊人不喜欢麻烦事,便自觉远离了明显很想与她交好的魏安宁,这几年来她多次拜访晏府,她们却一直是关系平平。
看见晏伊人如此不给情面,几个晏氏庶系一下子也冷下了脸。
她们自觉自己父亲虽然是庶子,但她们的祖母年轻时却是比老夫人要受祖父的宠,老夫人走得也早,而他们祖母却还好好活着呢。
嫡系庶系又如何,晏氏目前依然是祖父的一言堂,论相貌,论才华,庶系人并不觉得自己比嫡系低到哪里去了。
一蓝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不知道晏伊人整日里傲气什么?他们嫡系出了个晏婉玉这样的笑柄还不够挫她的锐气么?”
晏婉玉?
魏安宁心思一动,她略微听说过晏婉玉这个名字,只知道这是个奇怪的女子,据说她貌若无盐,举止怪异,喜爱舞刀弄枪,半点不似她看见的这些贵女们。
刚开始她只觉得晏婉玉幸运,即使她长相丑陋,行事古怪又如何?只要她是晏氏嫡系,她日后婚嫁都不是普通女子可以比拟的。
不像她魏安宁,想要什么都要算计,除却一张好的皮相,她手中竟无别的筹码。
魏安宁不着痕迹地轻阖眼眸,羽睫落下,掩饰住内心的情绪。
忽而轻声问道:“看五小姐走得匆忙,似乎是有要事?”
蓝衣少女看着还未走远,一路上东张西望的晏伊人,也说道:“的确似乎是有要事,不过她能有什么要事?估摸着是找谁吧。”
“是找晏婉玉吗?我听我父亲说,祖父前些日子给晏婉玉拨了个武场,就在这前面。”一个圆脸大眼少女脆声道。
说着又跺脚道:“祖父对晏婉玉真是偏心,她做什么都随着她就算了,竟然还支持她,真是……”
听完几个少女的抱怨,魏安宁轻笑一声道:“我倒想去看看晏三小姐这样的妙人,只不过不知道允不允许我前去了。”
听见魏安宁这话,蓝衣少女觉得是对她们的不信任,晏府是她们的家,只是一个武场,她们都不能作准去了吗?
当即决定带着魏安宁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