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垃圾堆刚被清理过,所以属于垃圾的腐臭味极淡,那阵血腥味便突兀起来。
隐隐还有呜咽声,那声音极轻,像是被用什么东西捂住了嘴,若是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忽略过去。
童惜垂眸,收回准备迈入巷子里的脚。
阿玫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在慢慢流逝,一股透骨冷意袭上身体和灵魂。
她本来觉得自己是不怕死亡的,她这并不算长的一生如同芦苇一般,风一刮过就弯了腰,风离开又渴望有自己的风采,却又无时无刻不直面自己的卑微低贱,死亡对她来说不过是对自己从外至内的肮脏的净化。
可是临到这时,竟然觉得有些不甘,或者说不舍,她不想这么狼狈的死了。
于是她奋力挣扎呼救,即使会触怒那人,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她知道这人的怪癖,在折磨够她之前他不会轻易杀了她。
那个人确实并不想那么快杀了她,而是想把她带的更远一点,这期间,她听到过一墙之隔的巷子里有人声路过,她奋力试图呼救,却好像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也可能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乎吧,毕竟这里是17区。
那人似乎也觉得有趣了,嘶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17区都是什么样的人?阿玫,你知道的吧?我给你三十分钟时间,看看会不会有人成为你的救赎。”
……“5 4 3 2 1”
外面已然安静,连个过路人都没了。
“阿玫,我给过你机会了,这是你的宿命。”
那人贴着她的耳朵,如同厉鬼索命低语,即使看不清他的脸,阿玫也能想到他脸上有多快乐,似乎他人的惶恐绝望是他的良药。
看着阿玫停止了挣扎,他嗤笑一声,别好短刃,准备将人拖入更黑的夜里。
再次响起一个轻微脚步声。
下一刻,阿玫猛地挣扎起来,似乎格外的激动,明明她身上的伤虽不致命,但流了那么久的血应当快虚脱了的。
他只得一下死死捂住阿玫的嘴。
他将短刃抵在阿玫脆弱洁白脖子上,身子靠近阿玫,像缱绻深情的爱人低语。
“你破坏游戏规则了阿玫。”破坏游戏规则的人自然要得到惩罚。
“什么游戏规则?由一个血腥屠夫制定的愚蠢的规则?”
这声音极冷,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询问。
他却猛然一惊,循声抬头借着路灯的光看见高墙上悄无声息蹲着一个人。
那人长长的发丝上镀上了一层光晕,晚风将发丝吹动,脸隐匿在阴影处,像极了动漫里从天而降的少女战士。
可是这墙可足足有三米,一个少女如何悄无声息爬上去?
似乎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童惜径直跳了下来,轻飘飘的,像一只蝴蝶落地。
她的脸也在微弱光里若隐若现。
阿玫瞥到了她的脸,本来因为有求生希望而略带期待挣扎的眼神瞬间凝固,下一刻爆发出可怕的汹涌情绪。
“不!你快走!不!葛洪,你放过她,她只是路过的,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她使尽浑身力气抱住被叫做葛洪的男人,一边吃力的哀求,身上快凝固的血又涌了出来。
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脑海中只有“为什么会是童惜”这样的悔恨,她不该发出声音,她不该苟延残喘之际还害了童惜!
葛洪隐藏在黑色口罩下的脸上诡异的笑忽然顿住,他也被惊到了。
惊到的不止是绝艳的美貌,更是自己忽然从心底升腾起的陌生战栗感。
本来对于越是漂亮的人,他越想将之毁灭,越想收藏起来,可面对这突然出现的神明一般的少女,他只想她永远看着他,永远跟他一起。
他居然生出来更恶心的奢望。
他踹了一脚虚虚抱着他腿的阿玫,眼里异彩连连,神色癫狂地朝着童惜走去。
忽然把自己别在腰间的断刃扔掉。
“你的眼睛好美”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看,我是安全的。”他的声音极轻极慢,富有引诱性。
他似乎是非常冷静有风度的,若不是那双眼因为长期杀戮虐待而遮不掉的疯狂与残忍昭示了他恶魔的本质。
走得近了,葛洪看见童惜沁雪般的冷眸直视着他,她美丽至极的脸上无畏无惧无悲无喜,与那双眸子一对视,葛洪眼里忽然片刻茫然。
仿佛被凭空植入了一些不存在的东西,等到反应过来,他眼里疯狂更甚,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离开了。
“童惜!”
童惜用余光看到瑟瑟发抖气喘吁吁的风弦月。
原来风弦月跟着跟着没看见童惜身影了,还以为她走进去了,没想到敏锐地隐隐约约听见了墙外有童惜的声音。
“小姐,这里有血腥味。”
风弦月知道王叔手中是见过血的,对这种味道不陌生。
心中一跳,当即就要带王叔去寻童惜。
墙这么高,不借助什么物体很难跃过去。
只能跟王叔绕了一条路才走到这里。
二人跑了一会儿才终于绕到墙那一面。
这里是块废弃地,杂草丛生,昏昏暗暗,而在不远处两个人对立站着。
一个人影他们都很熟惜,正是童惜。
王叔看着这场景就直觉有坏事发生,连忙将手枪抽出来,准备对面那个男人一动手就直接开枪。
风弦月哪见过这种恐怖一幕,紧张害怕到手脚都在抖,她死死盯着那人,生怕他突然伤害童惜。
却不想不过一会儿,那人忽然拔腿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风弦月这才像是死里逃生一样长舒一口气,她没忍住上前将童惜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发现童惜确实连头发都没乱才放下心来,不管怎么样,童惜还是平安无事的就好。
童惜任由她不放心地看了一下,才缓步走到墙角。
阿玫此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风弦月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浓重的血腥味来源者,当下肯定这定然是刚刚那个奇怪的黑影做的,下手竟然这么狠,又庆幸他没对童惜做同样的事,当时就应该让王叔直接开枪把人留下!
她连忙让王叔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童惜默默蹲在阿玫身旁,看见阿玫紧紧放在胸口的手,那双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洁白纤细,被黑红的血糊满。
童惜却好似一点都不介意一般将那只手轻轻握住。
谁都看不见那涓涓如细水的青绿色流入阿玫的身体,阿玫奄奄一息的呼吸平和下来,苍白的脸也恢复了一点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