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徒单鹰骨的喊喝声,这析津府的西城门缓缓向左右分开,硕大的吊桥也同时跌落地面,马鞍鞒上乔装妥当的赵斌见此情形,将手中大斧微微一晃,随即双脚轻磕马镫,胯下这匹黄斑马稳稳当当向城内行去,跟在赵斌身后扮做金人副将的张立、张用兄弟也随之催马上前。
那边赵忠更是催马向后,口中操着并不熟练的汉话,吆喝着让一众车夫加快赶车,眼看着赵斌的战马步入析津府内,赵忠当下一圈胯下战马,借着纷纷乱乱的马车掩藏身形。
继而就见这老仆抬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只信鸽,鸽腿上绑着早已写好的一份密信,这老仆侧目看了眼城内,当下将手腕一抖,这只信鸽随即飞上半空,紧接着就见这鸽子半空中一拧身,径直奔着析津城南而去。
眼看着鸽子飞走,赵忠方才将战马一带,快步赶回城门前,赵斌身侧,低声言道:“将军,人马已在缓缓入城之中了,可以安心了!”
赵斌听闻此言面色如常,口气淡然道:“安心,这许多粮车,进城都要费上不少功夫呢,不急,不急!”
说着这位贤爷将胯下丝缰微微往旁一扯,这匹黄斑马立刻老老实实迈步来到城内大道一旁,赵忠、张立几人见此也急忙横马陪在赵斌两侧,说起这战马来,倒还另有一番热闹。
那赵忠、张立、张用三人虽然骑得也是宝马,但却没什么太过特殊之处,还是四个蹄子一个脑袋,远没有到赵斌那匹墨玉嘶虎兽那般,头上长角、腹下生鳞、嘴中獠牙七上八下,脚下四足爪尖锋利,故此他们三人还骑的都是自己的战马,这么多年磨练下来,这马自然是分外听话。
可赵斌既然扮的是纥石烈戈,自然就不能骑那匹墨玉嘶虎兽,毕竟这马的相貌实在太过特殊了,保不齐金人之间已经遍传此马的主人乃是大宋之主了,所以就算说此马乃是战胜敌将,劫夺而来也恐这徒单鹰骨等人不信,因此赵斌只能选择乘纥石烈戈的黄斑马入城。
只是这样一来,驯马自然要耽误不少功夫,原本赵斌还在那里挠头,再想是用力打服这匹战马,还是凭智谋巧计,权且能骑乘此马就好,可这边赵斌还没想好,那边墨玉嘶虎兽就已经大摇大摆的走到黄斑马身侧,紧接着就听这匹异兽冲着黄斑马几声嘶鸣。
谁曾想几声嘶鸣之后,这黄斑马竟然还颇为灵性的冷哼一声,将头偏去了一边,那墨玉嘶虎兽什么脾气,见此情形一声嘶鸣,张开血盆大口冲着黄斑马的耳朵咬去,待咬住马耳后,墨玉嘶虎兽往下一低头,痛的这匹黄斑马一声哀嚎,鲜血立时流满了半张脸。
见此情形,墨玉嘶虎兽方才缓缓松嘴,黄斑马得了喘息之机后,立时扭转身形,躲去赵斌的身后,不但如此,甚至还摇头晃脑,硕大的马头不断向赵斌蹭去,如此一幕看的赵斌和张家兄弟开怀大笑。
甚至张家兄弟还玩闹着学起二马的样子来。
“哎,小黄,你去好好伺候我主人,别偷懒啊!”
“哼,忠臣不事二主,我家主人死在他手下,我安能......”
“小子,和你黑爷还呜呜喳喳的,你过来!”
“爷,我错了,我错了!”
看着两个活宝玩闹的模样,赵斌笑得是连连摆手,“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快去把金人的衣甲换了,不然你们这两个副将比我这主将穿的还华丽,金人哪里能信啊,到时候误了进城,小心岳帅治罪你们啊!”
张家兄弟听了赵斌此言,吓得一缩脖子,当下各自去林中更换衣甲,当然等赵忠回队之后,张家兄弟当下又将这一幕给赵忠学了一遍,因此此时四人横马在侧,望着粮车缓缓进城,看着四匹战马老老实实的模样,一时间心有灵犀一般,四人相视一笑。
而也就在这时,那被粮队拦去另一边的徒单鹰骨,终于在检查了数辆粮车、辎重车后,成功穿过这缓缓入城的车队,来到赵斌四人的身侧,随即便见这位徒单大人拱手笑道:“哎呀,纥石烈贤弟一战功成,夺下如此多粮草辎重,当真是令人敬佩,当为此次护国之战的首功啊!”
听着徒单鹰骨那满嘴怪腔怪调的女真话,咱们这位贤爷由打鼻子眼内冷哼一声,当下侧过头去,也不看徒单鹰骨一眼,只专心打量起那一辆辆粮草车来,嘴唇开阖之间,似乎还在计数。
而赵斌之所以敢如此轻慢此人,一来自然是因为自己女真话并不熟练,虽说也能听懂,但是真要说起来总有生疏之处,这口音语调赵斌就更是学不像了,再加上金人说话又常常是汉话、女真话混杂,不熟悉的人很难伪装的一般无二。
二来便是依赖着皇城司的情报,早早探听出着徒单鹰骨和纥石烈戈之间的关系根本谈不上融洽,两人一个是徒单部之主,一个是纥石烈部内的宿老悍将,两个部落在大金建立之前,互相之间甚至还有仇怨,甚至依照两人的年纪来看,两部互相征战之时,他们两个之间正是年少轻狂之际。
这少年仇,记忆深,如今虽然为了大金江山,为了各部之间共同的利益,能让他们两人暂时共存一城之中,但你要想他们互相之间能谈笑风生,那却是痴人说梦。
一旁的赵忠见此,也催马上前,为赵斌的此举补上完美的最后一环,至于说口音问题赵忠却不需要考虑,毕竟他本就精熟女真话,但其现在所扮演的身份却是纥石烈戈所信任的老仆,这种人物在纥石烈戈的军中会有不小的话语权,可平日里却少有和徒单这种人物交谈的机会,就像赵福、赵孝等人,到现在也没和岳飞、高宠他们有过什么闲聊攀谈。
就听这老仆熟练的用女真话埋怨道:“呵呵,徒单大人,你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好轻松啊,可您这几句话,我们的命可都要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