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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默陪着叶凝父女俩回到家里,此时差不多已经中午。

叶凝的老父亲叶大海非要萧默吃顿饭再走,在他看来,萧默是个好孩子,不仅保护了自己的女儿,还这么勇敢地站出来。

但对于萧默来说,他很惭愧,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叶凝受了很多的委屈,本来这些事情都可以避免发生的,是他考虑不周。

似乎看出了萧默的心思,叶凝就劝他道:“你还是留下吃顿饭吧,不然我爸爸会过意不去的。”

既然叶凝都这样说了,萧默只好点了点头。

还是那条街道,不过这次一路上叶大海总是遇到熟人,熟人打招呼:“家里来客了?”

叶大海就很客气地说:“是啊,等会儿到我家一起吃饭,咱们喝两杯。”

熟人就笑道,“不啦,我还忙着呢,下次吧,呵呵!”

萧默上前让烟,熟人一看就道:“好烟,还是中华来着。”就觉得这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很会事儿,也很有礼貌。

一路下来,萧默半盒中华烟几乎发完,最后一根就给了叶大海。叶大海就好意对他说:“你是学生,少抽一些烟。”

萧默笑笑,不答。

叶大海又补充一句:“就算抽也不要抽这么贵的……大人赚钱不容易。”

萧默不笑了,点了点头。

……

叶家并不富裕,独家独院,家中也没什么名贵的家具和电器,只有一台老旧的熊猫电视机,水泥砌成的地坪也坑坑洼洼不再平整。

叶凝虽然岁数小,却是个炒菜做饭的好手,叶大海出去买凉菜和啤酒去了,整个客厅内只有萧默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感觉很不自在。

他看看四周,中堂中间悬挂着一张伟人半身中堂画,两边一头挂着32开大小的黄历,黄历上面用圆珠笔记着电话号码,以及人名。

在墙壁的另一头,张贴着一张老旧的全家福,照片里有叶凝和她的弟弟叶玉龙,以及叶大海和他过世的妻子。

照片里的叶凝只有十一二岁,小时候已经是个美人坯子了,扎着小辫儿,笑脸吟吟,估计那时候家境也好,穿的也很时髦,一副粉雕玉琢的模样。

就在萧默打量叶家周围的时候,一个吹着口哨的蘑菇头背着书包进来,一看见萧默,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啊呀”一声,高呼:“老大。”

不用猜,这个中学生就是叶玉龙,也是萧默初来南都,在游戏室收下的那名小弟。

在搞清楚了萧默竟然是自己老姐的同学之后,叶玉龙立马就马屁如云,说老大和自己缘分够深,这么远也能凑到一起,然后他就又想起了上次自己不够朋友,萧默被坏人包围自己拔腿就溜的糗事,解释说,“我当时是去叫警察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就算我帮了你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对于叶玉龙的狡辩,萧默给出的答复是“不义气”,脑门一个爆栗,打得叶玉龙愁眉苦脸,“哎呦”不已。

恰好这时叶大海买菜回来,叶玉龙趁机讨好,又是端菜,又是倒酒,把萧默伺候的跟太上皇一样。

儿子的反常搞的叶大海摸不着头脑,要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调皮捣蛋惯了,平时见了客人可没这么热情。

饭菜眼看上的已经差不多了,萧默问叶凝怎么还不过来。

叶大海就说,她定是去隔壁给邻居李奶奶送饭去了。

原来李奶奶前年儿子出了车祸去世,留下她一个孤寡老人,腿脚又不利索,于是叶凝就经常做了饭菜送过去,对此,叶大海也很支持,他觉得人就必须要有一个好心肠,何况对方还是处了这么久的邻居。

听完这些,萧默就借故去洗手,离开了客厅,然后沿着砖墙看到邻居家院子里,叶凝正在拿了碗筷喂李奶奶吃饭。

一棵绿茵茵的大枣树下,李奶奶坐在一个很破的椅子上,满脸笑容,没有丝毫的悲伤,也许这一刻对于她来说,叶凝就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子女,她在享受幸福,而不是在填饱肚子。

阳光透过院子的枣树照下来,叶凝喂饭的姿势很细腻,很认真。以至于脸颊上泛起一缕圣洁的光芒。

“好了,丫头,不用你喂我吃了,我只是腿脚不灵变,又不是手不能动。”李奶奶笑着说。

“呵呵,那你就再多吃一口……我怕我走了以后你又把这些饭菜给了小白她们……”

“那些猫狗也是很可怜的,我一个老婆子也走不动,只有这些流浪猫流浪狗能够过来陪陪我,我很开心呐。”

“再开心也不能饿肚子呀……大不了以后我也给她们准备一些食物。”叶凝笑道。

“那怎么行,你还要上学,本身已经够忙的,让你照顾我这个老婆子还要照顾那些猫狗,说什么也不可以的!”李奶奶摇头道。“不过小白好像怀孕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公猫仔子造的孽,不能饿肚子的……”李奶奶的语气又变软了。

听到小白怀孕,叶凝的俏脸不禁泛红,道:“那还是让我来吧,至少我抽空喂她一些吃的。”

“咣当”一声,就在叶凝和李奶奶两人交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酒瓶子倒地的声音,却是萧默一不小心把放置在墙角的空瓶子踢倒了。

眼看叶凝和李奶奶望过来,偷听人家说话的萧默不禁老脸一红道:“叶凝,叶叔叔让我喊你吃饭。”

“哦,我马上就过去!”叶凝应了一声,萧默点点头,离开。

身后李奶奶忽然笑呵呵地问叶凝:“这是你朋友吧,长得蛮帅气的,看模样以后也是个好男孩,你可要抓紧哦……”

“李奶奶,您说什么呢,我们只是同学!”叶凝扭捏道,那张脸更红了。

“同学吗,呵呵,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曾经年轻过!”李奶奶望着叶凝,笑了,模样就像是她身边那棵再次焕发青春的大枣树。

……

“老姐,你跑哪儿去了,我们等不及你,好东西都快吃完了!”叶玉龙啃着鸡腿,满嘴流油,在他脚下更是鸡骨头一大堆,一只小黄狗在窝在在面美滋滋地嚼着骨头,叶玉龙不忿地踢了它一脚,小黄狗嗷地一声,夹着尾巴逃跑了,可是等了一会儿,见警报解除,就又转动黑溜溜的眼睛,鬼头鬼脑地溜了过来。

萧默笑着将一盘菜端给叶凝道:“别听他胡说,叶叔叔都给你留着呢。”

叶大海则道:“我可没那么细心,是萧默让给你留的,他竟然知道你爱吃炒鸡蛋……”

叶凝的美眸就看向了萧默,萧默忙解释道:“我也是瞎猜的……其实我也喜欢吃炒鸡蛋。”

“哈,想不到老大……哦不,萧默大哥和老姐爱好一样,不过我就只喜欢吃鸡腿啦,今天的鸡腿真香,啧啧!”

“香你个头啊,今天的鸡腿都被你吃光了,别人还吃什么!”叶凝嗔怒,用筷子敲了老弟脑门一下。

叶玉龙就捂着头,嘟囔:“我发现你们连打人的方式都一样,都喜欢敲脑袋……呜呜,以后我考不上大学都是被你们打傻的!”

见这对姐弟逗趣,萧默不禁莞尔,继而觉得无限温暖,至少在自己家里可没这种情况,很多时间能够让自己感到温暖的,只有小姨叶雪……

叶雪,叶凝……

忽然,萧默发现自己似乎和姓叶的女人很有缘分。又或者,自己无意中在寻找一个可以代替妈妈和小姨的女人……

“其实这炒鸡蛋是我亲手做的,要是拌上香喷喷的米饭,做成蛋炒饭味道会更好!”叶凝用筷子给萧默碗中拨了一些炒蛋。

萧默笑笑,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之前因为他知道叶凝喜欢吃这道菜,就没动筷子,此刻放入在嘴里只觉得味道咸甜可口十分的鲜美……没错,就是鲜美!

突然,萧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自己竟然能够尝出这道菜的味道来!

准确地说,失去味觉的自己,竟然能够尝出这道炒鸡蛋的味道!

味道索引记忆。

味道勾起回忆。

那一刻,前世叶凝和自己在一起的一幕幕全部涌现出来,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阿默,不要着凉了。”

“阿默,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阿默,你是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鸡蛋炒饭?”

……

这些熟悉的话语,犹如一把暖心的钥匙,打开了他那禁闭的心锁。

是谁,在自己孤苦无依的时候,对自己不离不弃?

是谁,在自己毫无希望的时候,对自己不断鼓励?

又是谁,用一生一世来照顾自己,守护自己?!

那个人,就在眼前!

望着眼前的叶凝,萧默眼角有些湿润,喉咙有些哽咽,嘴唇有些发抖---

叶凝没想到萧默会突然掉眼泪,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大海也诧异地看着萧默,不明所以。

叶玉龙胡猜道:“是不是老姐做的炒鸡蛋放了辣子,把萧大哥辣哭了?”

回过神来,萧默也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些失常,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眼睛有些不舒服……那个,失礼了。”

“哦,没关系,没关系的。”叶大海道。

叶凝则狐疑地看着萧默。

萧默动筷子,尝试其它的饭菜,刚刚才有的味觉,却神奇地又消失了。

甚至连那炒鸡蛋的味道也尝不出。

萧默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在做梦?

但那一瞬间太真实了,自己真的尝到了咸甜!

短暂的恢复,短暂的治愈。

最终的结果却是,他依然没有味觉!

但是,对于萧默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能够吃到那记忆中的味道,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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