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再次感慨,江家这么多大人,还没有一个孩子看的明白。
江燕大概是江家一众后辈里,最像江老爷子的一个人,可惜托生在这样的家庭,她又是个女孩不受重视,脑子再灵光也没有多大用处。
“江燕,我不可能帮人一辈子,人贵在有自立之能,你……唉,不说了!”
邱大离开以后,江银花开始哭泣。
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命苦,从小到大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什么光环都没有。
本以为结了婚找了一个努力上进的丈夫,能让自己享受荣光,可这个丈夫事事都不听自己的,总是做一些让自己很难堪的事情。
现在更是了不得了,在婆母的撺掇下,竟然敢辞职,他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吗?
江燕看到姑姑一个人掉眼泪,叹了一口气,然后认命的打了一盆水,让她洗脸擦手。
她不知道要从哪里劝说姑姑,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吧。
有些人恐怕只有撞到了南墙之后,才能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哭了一通之后,没有人安慰,没有人解释,江银花忽然生出了一种疲惫感,晚上还要上班呢,就别再悲春伤秋了。
但她也下定决心,为了自尊面子,一定要和丈夫冷战到底,只是她的计划进行到一半就实施不下去了,因为没过两天,她家弟媳妇已经再也忍不住了,从指桑骂槐转化成直接赶人。
江家三代人都在一个院子里,人多,住的地方可想而知有多挤。
江银花住一夜还好,能将就对付一下,可是时间久了,弟媳妇意见就大了,凭什么大姑子回娘家,她家孩子就要打地铺?
她怎么不给大哥家两个女儿挤一块去?
要是大姑子每天回来的时候,都能带一些好吃的好喝的,那也还好说,可这两天都是空手回家,凭什么让她一直忍着。
“姐,你家孩子都回去两天了,姐夫也没有来送东西,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不是我这个弟媳妇说话不好听,实在是你弟弟不争气,挣的那点钱还不够养家糊口的,根本养不起闲人。
不过呢,毕竟这里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我都不应该插嘴,可你也换个家住,老大家也行,妈那屋也有空闲,别一直逮着我们家坑。”
江银花一脸的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出嫁的闺女怎么能睡母亲的床?
大哥现在在家闲着,都多长时间没有去工作了,她再往他家挤,不是更让他烦吗?
这个弟媳还真是眼光短浅,不懂事!
“我就再待两天不行吗?”
都是一个院子的,房间又不隔音,这边的对话,那屋也听的清楚。
江家大哥已经在屋里开始发脾气了。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有做饭,煮两个鸡蛋算怎么回事儿?咱家是多有钱,值当你这样铺张浪费!”
被父亲责骂一通,江燕不会反抗,只能小声的解释,“家里没有米面了,就只剩下邱家奶奶带来的鸡蛋了,等这些鸡蛋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表弟吃什么……”
“表弟都回家两天了。”
主屋的江老太太,心里也格外的烦躁,在最困难的时期,她都没有饿着肚子,没想到老了老了,生活质量过的越来越差。
真是一代人不如一代人,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江家吵吵嚷嚷,气氛难捱,都是因为没钱造成的。
以前他们也没有钱,但为什么气氛能那么和谐呢?
江银花不想往深处想,一会抱怨命运一会儿抱怨别人。
江家的鸡飞狗跳,邱大并不知道,他也不想去打听。
他可以为江家当牛做马,尽自己最大努力照顾他们的生活和自尊,但家人是他的底线,尤其是他的母亲,江家人没有资格去羞辱她。
这只是自己给他们的一点小小教训。
邱嘉两兄弟这两天真是开心,男孩子天性本来就爱玩。
可是这一年多来,每到假日,父亲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送自己兄弟两个去姥姥家,然后就被表姐拘着学习。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忘了和小伙伴们疯玩的时光,是什么滋味了。
这两天父亲带着他们一起去各个单位送货,他们不但长了见识,还知道父亲生活的多不容易,一个男子汉对着那些领导点头哈腰的。
这钱挣得真是心酸!
生活总是能快速教会孩子们成长,以前父亲总是说,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能有一个好前途了。
他们不理解,也不明白好前途的意义。
但亲眼所见底层和高层的差距之后,他们忽然就理解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现在不用被人督促,他们在忙完厂里的事情之后,就主动认真完成表姐留下的作业。
樊杏花又累又高兴!
厂里的效益一天比一天好,两个大孙子又懂事上进,女儿在培训课结束之后,也进入机械厂实习了,这个家正在欣欣向荣的发展着。
她甚至觉得,自己从前受过的那些苦难,都只为等到这一刻。
***
邱宝珠又来找江银花了,看到她一脸的憔悴灰败,心情就非常好。
“大嫂,我大哥给你认错了吗?”
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样,江银花对着邱宝珠一通诉苦,说邱家上下所有人的不是。
邱宝珠微笑的听着,然后适时地给了自己的建议。
“大嫂,你就是心底太善良了,大哥不来接你,不就是仗着他有地方住吗?我可是记得,你们家那两间房子,是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帮你安排的,我说句公道话,这房子姓江不姓邱!”
能被人认可,江银花别提多高兴了,只觉得邱宝珠是天下第一好的大好人。
她所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是为自己好。
“就是这个道理,邱泽海不让我好过,他也休想安生过日子。”
江银花是出来上班了,可江家家里因为她的任性操作,导致气氛压抑到让人几近崩溃。
对江燕来说,这个家像是一个牢笼,父亲的躲避,母亲的不管不问,让她这个长女只能自己去想办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