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航死了之后我总在想,未来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未来在看到的那刻就已经不准了,因为你看到了,那么势必就会产生变化……而又有些人说,未来都已经是注定好的了,无论做怎样的努力,都无法改变命定的结果。
谢一航没死的时候,我相信第一句话。在谢一航死了之后,我信了第二句。
我握着靳谷子的手,他站在墙下,我坐在墙上。在这个似真似假的空间里,我们两个以微妙的距离对视着。像是凭空中多出了许多的画面,模糊不清,却又隐约能看的真切。
和之前在谢家老宅时一样,眼前出现的都是未来的画面。而比之前看到的片段要连贯,我仿佛能读懂其中的一些情节。像纱似雾,画面就在靳谷子的脸上飘过。好比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在这些画面中我看到了靳谷子,他还是穿着往常的汉服中衣。像是站在一个山洞里,他手里举着一个火把,照亮了墙上斑驳的花纹。这是哪里的山洞,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但是又有点熟悉,没有什么陌生感。在靳谷子的身后,好像是我在叫他。他听到了我的声音转过头……只是一瞬间,他被无数的手抓住了!
为什么山洞里会有无数的手伸出来,我不清楚。同样的,我也不知道这些手是实体还是鬼影。我只是看着这些手,争抢着去拉靳谷子。靳谷子精壮的身体像是落叶一样,轻飘飘的随着手的拉扯来回移动。我认真去看,用力去看,我想看清楚手的尽头有什么……呼的一下子靳谷子的身体被扯裂!无数的血喷溅到了我的脸上!
好像真的有动脉的血喷溅出来似的,我忍不住用手去遮挡。胡乱的伸手去擦,拉着的靳谷子差点被我摔在地上。好在靳谷子的动作比较灵活,他单手支墙跳了上来。立马按住我的手,靳谷子沉声说:“白惠,你冷静一点。”
“我没事儿。”我很冷静,我只是一时间脑子有点乱,“靳谷子,我刚才好像看见……”
“看见什么?”靳谷子也很冷静的问我。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到了我眼前出现的画面,靳谷子也很冷静:“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你死了。”我如实给他描绘出来,“在一个山洞里,我没看清楚是哪里。反正就……你被扯了个稀巴烂,流了好多血。后面的事情就没有了,但是我想你应该是死了。”
在看到那些画面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是现在从自己嘴里平淡的说出来,我突然有点心惊,甚至是一阵心慌……靳谷子和我一起坐在墙头上,他看着我笑了:“你看到我死了?”
“是啊!”我点点头。
“你不说我死的时候你会哭吗?”靳谷子的笑容下掩藏着不常见的认真,“白惠,你怎么没有哭呢?”
被靳谷子看的更加心慌,不耐烦的挥挥手,我说:“你这不还是没死呢吗?”
靳谷子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看到的只是幻影,还没有发生的事儿,就不要当真了。可是我说的时候语气太糟糕,表情太烦躁,即便是靳谷子能知道我的想法,他还是不太高兴了。以为我是某种厌烦的情绪,靳谷子忽的又笑了:“是吗?我还没死,真是遗憾。”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本来想解释一下,但是靳谷子这个态度我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冷着脸,我说,“现在这是什么地方,咱们能不闹吗?”
靳谷子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他固执的问:“谢一航死之前你也看到过这些景象吧?当时你肯定不会说这么一句话的,是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感觉有些气闷,像是有火发不出,“你提谢一航干什么?你和谢一航永远都不会一样的,你能不能别总跟他比?”
除了语气不太好以外,我不认为我哪里说错了。可是看靳谷子的样子,我又觉得自己好像罪大莫及似的。我沉吟了几秒钟,这才说:“靳谷子,我的意思是……”
“下来吧!”靳谷子不想听我说了,他转身先跳下墙,然后伸手来接我,“我们抓紧速战速决。”
我握住靳谷子的手,意外的有点凉。
从墙上下来后,我们两个就不再说刚才的事儿了。在院子里看了看,我眉头忍不住皱紧。这里的积雪很厚,差不多都到膝盖处。踩在上面都感觉不踏实,好像随时随地会摔倒一样。脚下面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感觉怪怪的。我用脚碾了碾,不像是石子。
“人骨。”靳谷子冷淡的说,“你不要太用力,小心吵醒他们。”
“谁?”
靳谷子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来吧,我背着你。”
“干嘛?”我看了一眼东南面的墙壁,离着不是特别远,“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靳谷子说:“你不会乐意从一堆尸骨上踩过去吧?上来,我背着你。”
看着靳谷子宽阔的肩膀,我想起了上次空间跳跃的事情。他背着我走了那么艰难的路,最后指甲都磨掉了……我有些犹豫,谨慎的问他:“危险吗?”
“不危险。”靳谷子的语气还是淡淡。
“你应该也不乐意从一堆尸骨上踩过去吧?”我又问他。
“是不乐意。”靳谷子还是保持着蹲下的姿势没起来,“但是我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过去的。”
“那你放我在这里等你好了。”我不太想让靳谷子背着我过去,“你刚才不还说我重来着吗?背着我,你……”
靳谷子扭头看了我一眼,我不再说什么,默默的爬到了他的后背上。
虽然是灵魂出窍,但所有的触感都是真实的。我趴在靳谷子的后背上,感觉熟悉极了。回想起刚才看到的血腥场面,我后知后觉的有些难过。看着靳谷子在雪地上踩过一长串脚印,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说的有点过分。
总共105步的路,靳谷子走的相对缓慢。在东南墙前停下,他将我放了下来。从我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符咒,就是疯道士给我的。一边走到墙面上准备贴上,他一边笑说:“我骗你的,雪底下什么都没有……我就是想背你一下,看看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很多。”
“……”难过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去,我不知道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