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穆冉继续说下去，许站长连忙喝止道，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和失望。
“站长……”
穆冉不甘心地喊了一声，但想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他只好抿唇闭嘴。
冷二鸣一行人可是宋佑明亲自交代要招待好的人，许站长就算有再大的质疑也不会当面说出来，而且连任总监都这么说了，这件事十有八九不会有错。
他的确怀疑过穆冉应该多少知道些什么，可若是他说不知情，那他就信，这事就算翻篇了，其他的事他来处理。
可他万万没想到，穆冉竟然不仅没像他预想中的那样安安分分的，反而冲动之下去主动挑衅冷二鸣！
“冷总监，我替他先跟你说声抱歉，年轻人不懂事，他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小冉，快跟冷总监说对不起，你不是那个意思，你刚才只是一时冲动……”
“不必了。”
开口的却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桓。
不同于冷二鸣的有意为之，沈桓就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才会这么说，可那种突然兴起的随意反倒更让人觉得不容忽视。
以许站长多年看人的经验，沈桓明明有着非常出色的外表，而不说话时甚至能让人忽视他的存在，这样善于隐藏自己又不动声色的人才是最不能让人轻视的！
似乎是见着许站长眼里的不解，已经穆冉看向自家老大时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冷二鸣主动介绍道。
“沈顾问可是我们董事长亲自聘请的人，数据痕迹捕捉器也是经过我们沈顾问的引荐才跟第三格界高价买到了一台，你们不会连这个也怀疑吧？”
第三格界！
许站长忍不住心中大震。
第三格界可是世界上最庞大最神秘的财团，一直是各国都忌惮的存在，就算前些年第三格界内部闹得最凶的时候，为首的几个分界掌权人随便动动手指头也能让一个一线的公司顷刻间破产覆灭。
第三格界一直是南国十分忌惮的存在，也就这几年据说因为一些利益重叠才有所交集，不过也都是战略层面的合作，并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够知晓的。
就连宋佑明都在想方设法跟第三格界搭上线，这个沈顾问竟然能跟第三格界说上话，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许站长心里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有了新的考量，但在面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平和态度，虚心求教道。
“沈先生，依你之见……”
“让他们听听那段音频。”
沈桓这话是对冷二鸣说的，毕竟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明所以。
冷二鸣猛拍脑袋，其实刚刚在用数据痕迹捕捉器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异常，但记起的开发他并没有参与，所以不确定能不能拿来当证据，这才没有在刚才展示数据的时候直接拿出来，但沈桓都这么说来，十有八九是稳了。
“好。”
他答应过后，便又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通。
期栩看着沈桓这么肯定地直接让冷二鸣调取音频，忍不住心生疑窦，他就这么有把握？
谁料沈桓若有所感地侧过头，刚好跟她的目光相撞——
对上沈桓安抚的眼神，期栩顿时撇撇嘴转移视线，她又没有担心他！
此时屏幕上也显示一个几十兆的音频文件正在被下载，看得在场的人忍不住猜测，难道这个小小的视频文件里记录了什么关键的证据？
冷二鸣刚刚在调取数据的时候已经确认了数据记录的具体时间，对自家老大的佩服又更上一层楼。
“大家肯定不理解为什么只凭我们沈顾问一句话就能断定这是证据，一则这段音频其实是调试器的开发者为了确保机器‘特殊功能’万无一失而单独设置的附加功能，随着数据传输过去，这段音频数据也会随之被销毁……但我们带来的数据痕迹捕捉器却可以修复这段音频数据！”
“二则这段音频并非空录，而且录制时间刚好是机器运转没多久的时候，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恐怕都会记录下来……”
冷二鸣意有所指地看向似乎有些木然的穆冉，不禁冷笑。
话落间，音频文件已经下载完成并自动打开。
“钟老板，我现在要开始了，这样……真的可以吗？不会被站里的人发现吗？”
是穆冉的声音。
“小穆，你可是我很看中的人，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不光能获得相应的酬劳，还能在你们站长那里刷爆好感，你在犹豫什么？而且……你现在才纠结这个问题，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
“行了，别多想了，我跟你保证，对通过你这里获得的消息，一定会谨慎使用，绝不会让人联想到你身上，除非是世界顶尖的数据专家，否则不会发现任何破绽！就你们……你们的广播站应该还不至于请得起世界顶尖的专家吧？”
面对对方的反问，穆冉有片刻的停顿。
常仰一行人不知道，可广播站众人却是十分清楚的，许站长一向主张好刚要用在刀刃上，否则也不会宁愿花较低费用购置一抬调试器，而不是把相当一部分老旧机器换新了。
就在众人静静听着音频里的沉默时，穆冉再次沉声问道。
“那我要怎么操作？”
“你放心，为了保险起见，这一次你先什么都不用做，需要动的时候我会提前支会你，有一个键你按两次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
对方说得非常轻松，让人忍不住卸下心防。
但穆冉显然在决定按照对方的说法去做前还是谨慎了一些，又确认道。
“那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小穆，你在广播站工作也有段时间了吧？应该知道过于机密的信息压根不会在线上传输的，我们公司只是负责数据采集的环节，只有买家愿意购买，我们采集到的数据才有价值，至于信息被购买后作何用，这也不是我们能够干涉的，不过呢，我们的买家大多是各国各行业的生意人，就只是赚钱而已，你不要担心太多了……”
“还是说，小穆你至今都觉得我不可信……这样的话，我们的合作也可以就此中止，毕竟机器还没正式启用全部功能，也不需要你赔偿什么违约金，只要你支付来回的运输费就好！”
似是被对方的“厚道”打动，这一次，穆冉毫不犹豫地回道。
“我信你！”
“好说，好说……”
进度条显示，音频只是播放了三分之二，但后面的听不听都不重要了。
“小冉，你太让我失望了……”
许站长一脸哀痛地看着穆冉说道。
而穆冉早在录音响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怕是没有翻盘的希望了，也明白过来，那位“钟老板”恐怕一早就打算算计他了，若是他像之前那样装作全然不知情，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对方身上，那对方一定也是完全不惧怕的——
至少这段录音就可以拿来作为证明他并不清白的证据！
很难想象，若是他咬死了自己不知情，却被对方得知消息后，会不会拿这段提前录好的音频来威胁他做别的事……
但，比事情被揭穿更让他痛心的，是许站长失望甚至绝望的眼神。
许站长对他悄悄动的手脚并不是完全不知情。
而对上他求助的眼神，许站长却完全不为所动！
这一幕被冷二鸣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他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别老看着你们站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站长也掺和了一脚呢！”
许站长连忙否认，“冷总监慎言啊，我身为广播站的站长，怎么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我是毫不知情啊！”
像是怕被穆冉夺去话语权说一些有的没的，他甚至来不及停顿又继续道。
“不过念在他第一次犯错，从调试器启用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也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能不能不将他移交给警方，我们内部解决就是了……”
毕竟算是广播站的“家丑”，广播站众人脸上也是一致的默认表情。
“沈顾问，你觉得呢？”
冷二鸣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问起了沈桓，让许站长忍不住再次在心中衡量起沈桓的分量来。
“我记得……不久前，保密部门的总监才刚说过贵广播站的规定……”
被点名保密总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话虽这么说，最后做决定的还不是站长本人？
而且站长破例开绿灯又不是第一次了……
果然，许站长腆着笑又道。
“规定是死的，小冉也是我看着一步一步努力到现在的，要是交出去，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沈桓言尽于此，常仰又没有义务帮别的公司管理员工，于是他退后一步，不再言语。
冷二鸣自然知道自家老大的意思，毕竟数据已经泄露出去两次了，此时选择隐瞒就是个隐患，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为这个隐患付出代价。
“我们只负责排查隐患，自然不会插手你们广播站的内部事务，不过有些话还是得说明白了，我们受宋总所托才过来排查，整个过程和结论我都会事无巨细告知宋总本人，这是我们这次来厦市的职责所在，许站长也要体谅我们了……”
许站长连忙点头称是，但他自问当站长的这么多年，算是宋佑明手底下最让他省心的人了，穆冉肯定是没法继续在广播站待下去了，但只是不交给警方，宋佑明应该不至于拒绝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常仰一行人，许站长把两个部门总监和穆冉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