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丽卡出门时用冷水拍了拍脸,她必须保持清醒,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需要更加强大的内心。
大地伤痕开始复苏,原住民推开房门迈入崭新的一天。躺在床上不愿醒来的人们,伸手拿起遥控器,切换至“桃园电视台”的画面。
伊万哈洛克的重生、的样貌、的言语、的武力全方位的展现在每一位尚且睡眼婆娑的族人面前。
收音机里发表着大族长早已录制好的演说辞——“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是一个值得被铭记的日子,亲爱的族人们、被压迫的族人们、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族人们,争取权利与尊重的时候到了……”
安杰丽卡坐在车内,脸转向窗外,道路上欢呼的原住民、懵懂的原住民、嗤之以鼻的原住民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像狂欢又像朝拜,对着大荧幕上伊万哈洛克那美丽的半张人脸雀跃愉快。
战斗的痕迹尚在,燃烧的路障喷满灭火泡沫,婓康的部队正在向大地伤痕真正的主人缴械投降。
负隅顽抗者的尸体如同枯败的花朵,遍地盛开。清洗血污的工人们拿着长柄刷,在洒水车的掩护下步步为营。
裹尸袋装车,开走。不成形的尸体装进垃圾车内。
于是,在血腥味刚刚散去的街道上,人头窜动,交织起来来往往的脉络。仿佛大家都懂,种族的兴与衰都需要血淋淋的献祭,无论死的是何人,都该感谢“自然”选中了他。
婓康失败了、达桑失败了,在他们身后的圣城与冥府也失败了。两只盖在大地伤痕上方的无形手掌被滚烫的火源刺痛,不得不还给原住民们蔚蓝的天空。
“消息很快会传遍整个城府世界,你们最好有应对的方式。”安杰丽卡转回头来,从后视镜上盯着司机的眼睛。
“已经传遍整个‘桃源乡’了,安杰丽卡小姐,应对方式中,您是关键一环。”司机没有多做解释。
消息通过魔法网络传入圣城,又通过通信基站传入冥府,无数长短不一的频率自大地伤痕蔓延开去,像是绽放的烟花。
吉收起隔热迷彩,接通阿克鲁斯的电话,“头儿,你都看见了。”
“看得很清楚。”长久的沉默后,耳机再次传来阿克鲁斯的声音,“我见过伊万哈洛克年轻时的模样,他绝对长不出人脸……吉,需要这方面的情报。”
吉答应后挂断通讯,起身朝着谷口走去。
丁义带着“猪头”走上街,每一个人都在谈论早些时间发生的事情,结合传说、结合族史亦或是结合自己的人生阅历,谈论起来头头是道。
“借过。”丁义穿越人群离开,走了和安杰丽卡完全相反的路径。
冥府二栋,决议殿齿轮厅,扇形会场上陆陆续续被赶来参加紧急会议的人员填满,正对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伊万哈洛克展现奇迹的画面。
“这是挑衅!”一位议员大声呼喊。
“是啊,冥府对待原住民的政策终于导致有力反弹,也不知道当初票决时您怎么想的?”另一位议员呛声回应。
整个会场之上,议员们你一句我一句聒噪——“你在质疑玄王大人的判断!”、“放肆!”、“你应该被吊死!”、“我们需要对大地伤痕采取严厉制裁!”、“圣城不会允许种族屠杀!”、“注意你的言辞!大地伤痕原本就是监狱!”、“睁开眼睛看看呐,它是都市!”。
白王坐在前排,回头观望,会议尚未开始底下就已这番“惨状”,他转过头问议会长刘平安,“没达成一致?”
“事发突然,也是万没想到,所以并没有应急预案。”刘平安摇摇头。
“无妨。”白王朝他露出假笑,挪开视线站起来,朝着后面不安分的议员们喊道:“各位体面人,是否安静一下,玄大人马上就要到了。”
气氛瞬间安静,站到桌子上理论的议员跳下来、扭打在一起议员同时松手、嘴上骂骂咧咧的议员坐回原位,互不待见。
世界另一端的圣城,早课取消,五位长老齐聚圣王宫。
翰文德看着舍伯炎,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对方回以凶恶的眼神后,扭头转向一边不再搭理。
“诸位长老,说来听听。”圣王轻轻开口。
飘飘然四个字,代表的含义却深邃无底。五位长老心中明白,要回复圣王大人的内容不仅要详实,还得有应对措施与后续计划。
谁也不愿意先开这个口。
沉默良久,引得圣王发笑,他起身走到五位长老中间,抬手唤出魔法影像,摘录出伊万哈洛克展现实力的画面,“舍伯炎,你告诉本王,大地伤痕发生这种事,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舍伯炎吞吞吐吐。
“圣王大人,不知道冥府灵核丢失事件是否能视作‘征兆’。”翰文德插话,抬头得到圣王首肯继续说下去,“奥里文会长临走时曾与我讨论,被盗取灵核的灵体胸口处的术式来源于原住民古老的‘道术’,其作用为‘赋予万物生命’,我大胆猜想,若是用灵核作为‘药引’,赋予垂老之躯新的生命也是可行的。”
“一派胡言!”舍伯炎抓准时机摆脱窘境,向翰文德发难:“冶金长老怕是忘了,灵魂的增减由圣王大人掌握,原住民算什么东西,能够赋予万物生命?”
“舍伯炎,现在是圣王大人与翰文德说话。”魔能长老杜兰度开口制止,深陷的眼窝如同井底,看不出情绪。
圣王亦未对舍伯炎的发言进行回复,站在魔法影像前停留片刻,重新回到王座之上。
为什么不不说话了?翰文德不明白,他偷偷朝着台阶上方看去,似乎这位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王有些心不在焉。圣王大人知道什么……
“除杜兰度,都退下。”圣王望着窗外。
教条长老扎卡里斯躬身告退,一句话也没留下,丰收长老盖亚朝着长老们依次点头微笑后也转身走了出去。
翰文德与舍伯炎对望一眼,此时无言胜有言。
他们都知道,留下资历最老的杜兰度便是意味着要谈论些“年轻人不知道的过去”,至于是什么内容,翰文德觉得多半和自己说得话有关。
出了圣王宫,舍伯炎停下来伸出拐杖拦住翰文德的去路,“你就尽情嘲笑吧,你冥府那位朋友不会比婓康下场好太多。”
“拿原住民和‘王’比较?兵戈长老你啊还是先考虑如何填补空洞吧,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白白送了大地伤痕那么多法器。”翰文德笑道,用手指轻轻捻住拐杖一头推开。
“哼,走着瞧。”舍伯炎站在原地,待翰文德走远后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