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把渡川给了早川,什么时候?
木熙努力回想了一下,认定那时茶茶单独把早川叫去“后厨”时给予的。目的呢?木熙抬眼看了下茶茶,心想她也不会记得了。
茶茶意识到木熙正在偷看自己,小声说:“我又……添麻烦了吧?”
“什么麻烦?”木熙装作若无其事。
“我把渡川给了早川真纪,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茶茶叹气道:“我都不记得了。”
“就是垭口奶茶店的老板娘,铺子在伯醇街,我们去过几次。”木熙解释道:“现在安果果在那里打工。”
“哦……”茶茶情绪有些低落:“我想……温泉街口的游行也是因为我吗?”
木熙很快吐出一个“是”字,等着茶茶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然后他笑了,指着伞外的雨幕大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因为你。”
“什么啊?”
“茶姐,温泉口街的游行是原住民和鬼差的冲突,也有些摆渡人参与其中,但这个事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木熙举着雨伞,悄悄往茶茶身边倾斜了点:“你别再往自己身上压包袱了,你真是太会联想了。”
“可是……”
“没有可是。”木熙撇撇嘴:“如果硬要说,我看全都是布里克那个王八蛋的错,他不给你印章艾美就不会来找你,艾美不会来找你就不会让你获得罪割,你没有罪割自然就不用担惊受怕,不担惊受怕自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
“木熙……”
“没错,全都怪布里克,他自己心里面还没点B数,下次看我收拾他,他不是速度快吗。”木熙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比划着:“买一桶强力胶,看他从三栋出来泼他一身,然后我再用‘时止’脱光他的衣服!”
“木熙!”茶茶伸手一巴掌:“你真会鬼扯!”说完,茶茶脸上恢复了暖阳。
“对嘛,你还是笑着好看。”
雨伞下,两人对视,周围沉浸在雨声之中,路人往来如梭。在街的这一头,指示行人的绿灯亮起,居民和原住民踏上斑马线步履匆匆。
他们就像是并不知道也不关心温泉街口的示威游行一般,面无表情的各自走开。
茶茶不喜欢雨天,却喜欢伞下的散步。
两人进去交汇的人群,绣白花的黑伞在披着雨衣的路人甲中格外显眼。“葛塞为什么要杀我?”
木熙对茶茶冷不丁的一句问话没有准备,半天默在那里。
“韩墨姐认为,他觉得我碍事。”茶茶没有悲伤的表情,只有释然的微笑:“木熙,我的生前没有谁觉得我很‘碍事’,反而视我为‘珍宝’,但有些人还是想杀死我。”
“我知道。”木熙说:“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喜欢你,葛塞想杀你可能是因为觉得莉西娅跟你走的太近了。”他看茶茶不太理解,继续解释道:“莉西娅身为圣城十戒,我想他们可能不愿意她对冥府留有过多的眷念。”
“我该和莉西娅保持距离吗?”茶茶握紧拳头:“可是……我不想。”
“为什么要保持距离?”木熙转过头很认真的说:“你不能因为别人的‘好恶’丢掉自己的羁绊。”
“也许保持距离对莉西娅来说是好事吧。”过了路口,两人走上街道。
“你觉得莉西娅会怎么想?”木熙问。
茶茶没有回话,其实她的心里早有了答案。
“莉西娅不会同意,她才不会管什么‘好’与‘不好’,她也曾是摆渡人,是摆渡人就脱离不了执念,你故意疏远只会让她发狂。”说到这里,木熙觉得气氛过于沉闷了,好不容易喜笑颜开的茶茶不能再丧着个脸了,语气一变:“哇,你想想看,佩戴十戒的神经病,一个超级神经病发起狂来谁拦得住!”
“木熙!”茶茶扬手一个巴掌:“你不能这么说莉西娅!”
“为‘真爱’发疯,听上去很炫酷。”木熙没有躲闪,实实在在承受了茶茶的发泄,他笑了笑:“换做是我,也会发疯。所以你别想太多,现在是非常时期,莉西娅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莉西娅,至于圣城那方面对你的态度,我想莉西娅一定会据理力争,这件事她一定蒙在鼓里。”
听了木熙一番话,茶茶的心自然静了下来。走下泊醇街的扶梯,她停了下来。眺望远方雨雾中的业海时,茶茶忽然想到还没将自己的生前说给木熙听。
一个眼神投来,木熙自然是什么都懂了,他说:“我都知道了,人是身不由己的动物。”
“是我告诉你的吗?”茶茶问。
“不,是小希告诉我的。”木熙想了想:“严格来说是我追问的,在暂留地时……抱歉,我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你,希望能帮你分担些过去。”
泊醇街的积水很少,在所有街道中这里的排水系统是最好的,所以顶级商圈的称号自然实至名归。
“这是为我好吗?”茶茶再次驻足,低头。
“我不敢说这是为你好,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由你决定,我只是觉得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并且希望得到你的理解。”木熙看着茶茶。
茶茶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很安心。”
“你知道吗茶茶,可能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木熙握着伞柄的手抓的更紧了:“我也许回溯过时间,不,现在想来是一定回溯过,我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可是不记得了,所以……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也不记得。”茶茶的脸上挂起微笑,犹如她才认识木熙时的天真模样,“记得现在不也挺好,你叫木熙,我叫丁茶茶。”
“是,说的是啊。”木熙满意地点点头,此时的两人已经走到了垭口奶茶铺的门口。
可惜那扇被涂鸦的卷帘门紧闭着,上面挂了个“歇业一天”的牌子。“这下好了,大老远跑来扑个空。”
“要不等到晚上?”茶茶提议道。
“晚上不行,要去十栋上课。”木熙意识到茶茶可能忘记了,补充道:“由原住民武师——就是兔哥他们担任教练,教摆渡人格斗技巧,恰好今天有课。”他拿出手机翻到课程表一栏,确认道:“今天是实操课,看来要上手。”
“木熙。”茶茶抠了抠额头,难为情道:“要不然你还是好好跟我讲讲失忆这几天的事吧,很详细的那种,我不想忘记。”
“你说喜欢……”
“什么?”
“没有,没什么!”木熙难掩脸红,转过身尴笑道:“没问题,我详细跟你说说,走吧走吧。”
随着两人的离去,雨也慢慢变小,在伯醇街东北方的最下道“谷顶”,并排列着两栋老旧的建筑——布满了密密麻麻防护栏的居民楼,形似鸟笼。
最高一层是马路的路基,而最低一层则是最下道棚户区的屋檐,阴暗的光线和潮湿的空气在夹缝中得以生存。
早川真纪的家在居民楼的最下层,次卧的阳台对面就是另一边的居民楼,相距不足十米,透过阳台向下看,就能看见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最下道。
安果果从阳台上跳回屋内,走出次卧,对抱着糖罐走来的早川说:“我喜欢那个房间啊,外面的味道就像发霉融化的糖块。”
“抱歉果果,房子太小了只有两间卧室,要不然我们换?我的卧室虽然对着排气管道,但没异味,只要关好窗子蒸汽就进不来。”早川建议如此。
“我是真喜欢的哟。”安果果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从罐子里拿出一颗糖放进嘴里,“今后请多多关照吧,早早姐。啊,对了,我听说那下边有座工厂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