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这边。”秦管事刚坐下,就听得有人招呼他,转过头一看,却是熟人,是经常跑徽州进货的一个行商,汪明和,以前喜欢进山货,自去年开始,就跑起了文房四宝和茶叶来,主要是往反京城,南京,苏州,扬州和徽州等地,据说生意做的还不错。
秦管事跟他打过交道,平日也颇有一些交情,因此便呵呵一笑,端着自己的茶杯走了过去,在那汪明和的身边坐下,打趣的道:“哈,这李姑娘还ting有本事的啊,你一年忙忙叨叨的也没个休息的时候,要找你可难了,没成想居然被李姑娘请到了。”
“哈,老秦可就料错了,李姑娘这回可没有请我,是福记文房的福掌柜收到请柬了,不想来,我便拿了他的请柬来的。”那汪明和笑哈哈的道。
听汪明和说福记文房的掌柜不来,秦管事自是心里有数,福记跟田家关系不错,这个时候自然不来来了,不由的啧啧嘴,不发一言。同时还有些疑huo的看了汪明和一眼,竟然没请他,这汪明和干嘛巴巴的赶来?
汪明和自是明白老秦眼中的疑huo,只是有些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就行。
汪明和之所以来却是因为感恩。当然了,真要算什么恩的话其实也是没有的,但是,有一点,若是没有李家药墨,便没有他汪明和如今扬眉吐气的生活。
这饮水思源,却也是汪明和做人的根本。
当年,郑氏因生火毒疮,结果被白莲教的仙姑认为了恶鬼疮,绑了郑氏,要抓鬼,后来贞娘用药墨当场冶好郑氏的火毒疮,拆穿了白莲教仙姑的谎言。当时,汪明和就在场,而且最后还抢着买下了贞娘为郑氏冶炎毒疮那地段药墨。
而事情就这么的巧了。
汪明和在回程的途中,许是因为休息不好,火重,有些便密,因着当日听那贞娘说过,这药墨的功效便是清心去火,对便密很有效的。因此,就试着服了一点,没成想立竿见影,而此时又恰巧在船上遇上了南京的财神金百万金爷,同样是因为水土不服,那金百万也有跟汪明和一样的毛病,汪明和便把那药墨推荐给金百万,金百万试了一下也是一试就灵。
如此,汪明和就搭上了金百万的关系,那金百万随便介绍了几个有路子的商人给他,汪明和的生意路子就铺开了,如今在行商一块倒也混的也还算可以。
而汪明和一直认为,若是没有李家那半块药墨,便没有他汪明和的今天,因此,这回回来,正巧遇上福记文房的东家,听他说起了李墨开业的事情。
自不会坐视。不过,他起来的时间还短,帮不到李家太多的忙,只得自己到场支持,尽点心意罢了。因此,便不请自来了。
而这些道道,秦管事又哪里晓得。
“老秦啊,李家这开业的势头不太妙啊,怎么李家开业,你们商业协会就只来你一个,不成个样子吧?”这时,汪明和意有所指的道。
“你不晓得,前几天商业协会会长改选,胡宗林下来了,王四方当选了会长,而这李姑娘的姑父韩以贵跟胡宗林是好友,王四方跟李家的关系就不怎么样了。再说了,这次土地事件中,那王四方本来指望着收了韩以贵家的田宅的,可没想到,最后韩以贵却是翻了盘,王四方这一口气憋的难受,李家运气不好,这回就撞枪口上了,而商业协会里,其他的人也是要看王会长的脸sè的,王会儿不待见李家,大家自然不敢来了。”秦管事道。
他在上回带着贞娘去拜见胡宗林的时候,就得罪了王四方,而这次来参回李家的开业礼,想来,王会长更会掂记着他,反正都已经得罪的狠了,因此,也就实话实话,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哦,竟是这样。”那汪明和理解的点点头。随后却又咋巴了一下嘴:“你们这王会长还是小气了点。”
而李家和田家的事情,他倒是听说过的,如此看来,李家在南京这条路,怕是要走的极为艰难。想着,不由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一边秦管事受他感染,也摇摇头,叹了口气。
“对了,那既然这样,你们胡会长应该要来吧?”那汪明和又问。
“这个应该会来,想来应该是最后压轴的了。”老秦道。虽然胡宗林在前几天刚刚丢掉了徽商商业协会会长一职,但他多年在南京商界打拼下来的名声却不会差的,也不是那王四方可以比的。
有他到场,李家这个开业的场子多少也能撑得起来些。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墨庄的大门口那边又传来一阵迎客的恭喜开业的声音。
随后就听门房报道:“府学赵教谕赵大人,胡记典当的胡掌柜,韩记丝业的韩掌柜,贺李墨庄新店开张!!!”
报号的必然是声音宏亮的,如此,从墨庄,到后院再到前院,来贺的客人都能听清。
秦管事和汪明相视一笑,都站起来相迎。
而这边,贞娘自是殷勤的跟胡宗林打着招呼。
正如她之前打算的,这个开业,只要胡宗林来了,便没有问题了,虽说她希望能把场面能撑的大一点,但如今这样,其实也并没有差的太多,商业协会这边,只是暂时受挫,等隆庆继位后,胡宗林就能起来,到那时,李家自也能搬回这一局。
而墨商这边,她在这边开墨庄,其实就是直接的面对客人了,墨商真不捧场的话,其实也并没什么要紧的,另外,她还有墨汁在手,墨汁这种方便而赚价的商品,必然支对普通墨这一块的市场造成很大的冲击,因此墨商那边的普通墨就会难卖,到时,使不得他们还得求到李家的头上。
总之,贞娘不急,慢慢来。还是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边的郑复礼见到胡宗林,也暗暗的舒了口气。然后恭敬的迎着胡宗林进店。
而贞娘这边又招呼着各家夫人。
“贞娘,姑姑没用,说好把徐二夫人和王家娘子请来的,可到了临了,她们都推托有事不来了。”韩李氏拉着贞娘的手,有些抱歉的道。
本来,这次若是徐二夫人能来的话,那便是定盘星了,毕竟徐家几兄弟虽然不走官途,但架不住人家老子的权利实在太大,徐家的人便是没官,但南京上下的各路人马还都得给徐家面子的。
至于那王娘子,她夫婿是王典史,要是来了,也能撑起场子的,只可惜,这两家都不来了。倒还是赵教谕两口子给面子,韩李氏一请就来了。
“姑姑,赵娘子能来,已经帮大忙了。”贞娘笑嘻嘻的道。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也许别人眼里徐二夫人和王娘子重要,但在贞娘眼里,这个赵娘子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你不怪你姑姑就成。”韩李氏笑道道。
“哪里敢怪姑姑。”贞娘笑着,然后陪同姑姑和赵娘子一路进店,刚走了几步,又听门房传道:“义厚生钱庄的东家罗九爷贺李氏墨庄开张!!”
来贺的客人听到罗九爷到,都不由的惊讶了一下,罗九这段时间在南京商界那也是话题人物。
这位是钱庄业的黑马,先是以金矿之资开钱庄,财大气粗表现无疑啊。随后,土地风bo里,别家的钱庄放贷这一块业务都收缩了,唯有罗九,在韩家那种不利的情况下,还敢给韩家放贷,结果又一次证明罗九并不仅仅是暴发户,还是很有眼光的,韩家翻身,义厚生钱庄更是因此一举成名。
所以,义厚生钱庄如今是名声在外了,只不过,东家罗九虽然名声响,倒为人处事还算低调,许多人对他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
如今能见着一面,都纷纷好奇的张望着。
这时,走在前面的胡宗林也停了脚步,因着这次合作的关系,胡宗林这边原来跟罗九的一点芥蒂也就烟消云散了。再加上又得知罗九实是徽州人,自要亲近一翻。
“罗掌柜的,一起走。”这时,胡宗林冲着后面进来的罗九道。
“好的。”罗九冲着胡宗林拱拱手,怎么着也算是晚辈后进,该有的礼也是不能少的,随后快步上前,路过贞娘跟着的时候,却是摊了摊手,好似因为没有帮着请什么人而遗憾似的。
贞娘自是微笑摇头,表示毫不在意。
如此,罗九才又笑笑,只是那笑容里却微微有些得意,又是一拱手,便跟着胡宗林等人去厅上坐了,自有老夫人亲自出面招呼。
那边田荣昌听说义厚生的罗九到了,倒是有些不服气,这些日子,他也听到了罗九的名声了,几次拜会,可罗九都没给面子,没见。
没想到,今天罗九居然来参家李家的开业礼了,着实上他这心里有些不舒服,可随后,他看到罗九同胡宗林一行过来,却是哈哈大笑:“我道哪个是罗九呢,没想到居然是文谦兄啊,看来文谦兄如今还混不错。”
“托福,托福,这也全拜田二公子所赐,罗九铭记于心。”罗文谦咧着嘴,lu出一嘴白牙,有些森森的道。随后便不看田荣昌,跟着胡宗林向李老夫人行了礼,然后落坐。
田荣昌叫罗九这话说的心里一突,罗文谦在北地弄着金矿,这金矿里面黑的很,便是几个金帮之间的打杀那几乎就跟平日里吃饭下菜似的。因此,一年多来,罗九自练就了一股子煞气。而这一股子煞气如田荣昌这样的花花公子,却是有些难承受的。
更何况,田家毕竟占了罗家的财产,罗文谦这话,他毕竟是有些心虚的。
再加上如今是在李家的地盘上,田荣昌再猖狂,但经过上回船上的事情,被田本昌来收拾了他一顿,他这会儿也识实务的多了。
反正后面还有好戏呢,他今天就是来看好戏的。因此,倒是哈哈一笑,拱拱手坐下。
而就在他坐下不久。
大门处又是一阵喧闹,竟是一片唱莲花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