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看着梧桐。
后者也已然身受重伤。
是被秦薄衣的秋水剑意所伤。
与此同时,洛宁看向了秦薄衣,希望从少女那里征求来一些意见。
秦薄衣低头看着铜镜。
并没有说话,直到她再次抬起头,看见了洛宁的眼睛。
然后她沉思了一下。
“她说话很难听。”
“那句话难听?”
秦薄衣淡淡说道,“她说我长得丑,说你不会喜欢我的。”
洛宁说道,“既然如此,那确实该死。”
梧桐突然看着洛宁说道,“如果让我活着我会报答你。”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想着她之前要杀自己和秦薄衣之时的决绝,洛宁摇了摇头,“我可以把你绑起来,然后交给宗主。”
梧桐看着他寒声说道,“我不做俘虏。”
洛宁看着她极为认真的说道,“那你自杀吧。”
梧桐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说道,“好的。”
然后她又盯着洛宁看了许久,又看着地上的百魔棍,露出了一抹极为苦涩的笑,“你的剑借我一下,介意吗?”
秦薄衣插嘴说道,“别用我的剑。”
顾长生躺在废墟之中喊道,“用我的刀…用我的刀……”
洛宁在废墟之中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顾长生那把已经卷刃了的长刀,虽然已经卷刃,可是有的地方还是无比的锋利。
洛宁想了想,拿着刀走到了梧桐的面前。
然后他把刀递给了梧桐。
梧桐把断裂的百魔棍捡了起来,然后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她伸手去接洛宁手中的刀,神情漠然,“谢谢你,”
洛宁递刀的手还在半空之中,那柄刀被梧桐握在了手中。
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寒芒,然后一道淡黑色的灵力瞬间注入了长刀,本来看上去重伤的身体竟然是涌现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力量。
梧桐这一刀是偷袭,距离洛宁极近。
如果事前没有准备,根本无法躲闪。
可是洛宁有准备。
他退后了一步,然后秋水剑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光芒,梧桐手中的铁刀翻飞而出。
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看着飞出去的那把铁刀,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洛宁极为平静的说道,“还是我动手吧。”
梧桐眼神微暗,“真的一点机会不给吗?”
洛宁捡回了那把刀,淡淡说道,“给不得。”
梧桐闭上了眼睛,洛宁举起了刀。
梧桐突然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洛宁皱眉。
“不许。”
梧桐突然一掌打在了洛宁的胸口,但是没有灵力的包裹,只是普通的拳头,她被震的接连倒退了几步,然后再次坐到了地上。
洛宁似乎已经习惯,他刻意没有去躲闪,然后他手中的刀举了起来。
梧桐自嘲一笑,“我只是试试看看能不能打死你,你不介意吧。”
洛宁淡淡说道,“不介意。”
那柄刀终于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
梧桐这次彻底绝望了,她感受着这道刀意的笼罩,脸上生出无比的绝望,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吗?
……
……
在很远地方的某座山间,有着一个砍柴的樵夫,他用的是跟洛宁极为相似的柴刀。
但是他每次只砍三棵柴。
左边担子上挑两棵,右边担子上挂着一把柴刀和另一棵。
在剑渊第十三重山门那块青石上的剑痕消失之后,剑渊的第十三重结界出现了一条缝隙,于此同时,这个樵夫抬起了头。
他望着南方的天空。
神情有些着急。
然后他的身影便是在原地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出现,已经是在千里之外,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他便是已经到了剑渊的上空。
三百里剑渊尽收眼底。
但是他没有心情去想着去看风景,他只是想着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闭上了眼睛,他仔细的确定了方位。
然后他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
……
青山顶上。
洛宁没有落下刀。
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一开始他只是以为自己太累了。
他手哆嗦了一下,长刀掉落到了地上。
顾长生大喊道,“杀了没有?”
洛宁淡淡回答,“没呢?”
顾长生怒道,“怎么这么磨叽?”
梧桐看着洛宁认真的说道,“你怎么就非要我死呢?”
顾长生大骂,“快别废话了,现在谁都救不了你,除非你能把魔君现在就给叫过来。洛宁,你要是不杀,等会我能站起来让我杀。”
洛宁捡起了刀,淡淡说道,“马上。”
他再次举刀,但是手却再次不听使唤。
长刀又落地。
……
叶青本来闭着的眼睛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睁开了。
洛宁意识到了,这不是自己身体的问题。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夜色之中借着月光他看不太远,但是却可以看清楚大概。
这个脚步声的主人离这里似乎很远,事实上也确实很远。
他穿过了山脚下的易水,每走一步,脚下的河水便是会冻结成一片坚硬的寒冰。
他挑着三棵柴,穿冰而来。
樵夫上了山。
然后看见了面前的这些人。
洛宁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一张淡黄色的脸颊,就像是世间最为普通的一个人,是那种混入人群之中都找不出来的脸,极为普通,看上去还有些老土。
像一个樵夫,也像一个农夫。
他挑着担,身上就穿着最为普通的黄土布衣,脚下的布鞋上还打着补丁。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上去温文尔雅,还有些土的可爱。
洛宁的额头出现了许多细密的汗珠。
他的手开始颤抖。
这是一种真正的恐惧,一道无比巨大的压力落在了他的身上。
樵夫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百魔棍皱了皱眉,然后他放下了柴担招了招手。
那两节百魔棍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静静地看着,脸上有了一丝心疼的神色。
顾长生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杀了没有呢?刀又掉了?”
……
然而除了寂静之外,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叶青咬着牙,脊梁已经弯曲。
秦薄衣的嘴角再次溢出了一丝血迹。
然而从始至终,这个人就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走了上来。
樵夫看着面前的倒塌的这座茅草宫殿,神情之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然后他终于转过了头,看着洛宁和坐在地下的梧桐。
夜风骤乱。
梧桐声音微颤:
“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