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落下。
如墨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上的雪花。
秦薄衣开始咳嗽起来。
她咳嗽的很痛苦,因为她的嘴角在渗透着鲜血。
雪白的衣衫在这风雪之中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变成了条条丝缕在空中飞舞,如同她舞动的长发之中多出了无数的白色发丝。
反观罗敌。
他败了。
而且是很彻底的败了。
他的剑是要比秦薄衣要强大不知道多少倍的。
因为他不能杀秦薄衣。
所以他的剑便不能一往无前。
他坐在雪花之中,剑斜斜的插在地上,他的手苍白,脸色更苍白。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滴答答的落在了雪上,同样打湿了一片白雪。
秦薄衣静静的看着他,咳声还在继续。
洛雪站在她的背后。
她知道她此时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以她的境界和实力,根本没有办法看透这阴阳境的战斗,她忽然轻声问道,“还要喝酒吗?”
秦薄衣苦笑起来,“你随身带的酒怎么这么多?”
洛雪说到,“我没有想到,这一仗竟然这么难打。”
秦薄衣笑着说道,“我早就想到了。”
洛雪在储物袋之中摸索了半天,然后终于掏出了一个酒壶,酒壶的盖子被她拧开,然后送到了秦薄衣手中。
她接过那壶酒,想要倒入嘴中。
但是血水和酒水混在一起,马上又呛的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那壶酒的大半都被洒在了地上。
……
……
正在这时。
山门上的风雪大作。
秦薄衣没有抬头去看,她就知道是又来人了。
果然。
又一个人。
又一柄剑。
秦薄衣看着那人眉头微皱又说道,“第六重山门长老?”
洛雪站在她的身后也平静说道,“师父。”
第六重山门长老,洪落云。
洛雪本来是上官宁峰的弟子,但是她已经是准中山门长老的弟子了。
洛宁走之后,她便是能进入到洪落云的门下。
本来应该还有一个属于刘有风的位置。
可是他的手臂已断,道心更是受损,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洪落云看着洛雪,声音微颤的说道,“你也要跟着她胡闹不成?”
洛雪低头说道,“这不是胡闹。”
洪落云怒道,“如果剑渊真的去中原开战,死伤的剑渊弟子不知要有多少,你们非要今天用武力解决这个事情,不是胡闹是什么?”
秦薄衣看着他平静说道,“既然言语说服不了你们,只能用武力来解决。”
洪落云看着那丝缕乱飞的剑袍,语气微急,目光更是急,“用武力,用武力你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秦薄衣平静说道,“如果我在这打败了你们,你们就会听我的。”
洪落云叹气说道,“谢九龄还没有出手。”
秦薄衣平静道,“所以你就给他当一个下来先试探试探我的狗。”
她转头看着洛雪。
“你可以先回避一下,我不想你师父挨揍的时候他的徒弟在旁边看着。”
洛雪咬牙说道,“我就在这。”
秦薄衣说道,“好的。”
……
……
山脚下的动静毫无疑问的是剑意相互碰撞。
但是众人却能在这剑意的碰撞之声中听出很多动静。
秦薄衣已经不能做到一剑结束战斗了。
所以她必须陷入她最不想陷入的持久战。
但是却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一直没有说话。
——上官宁峰。
他和洛宁不好的关系山门之中每个人都知道,而如今作为洛宁的道侣的秦薄衣来到这里,他竟然没有说一句话。
当然,所有人也都是瞧不起他的,因为在生死台上,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徒弟破坏了规则,这种行为在剑渊之中是很让人不耻的。
上官宁峰其实一直在沉默,他沉默了很长时间。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看着谢九龄说道,“如果这么打下去,没有人对她真正的动杀意,即使今天我们全部重伤倒地不起,也不是她的对手。”
谢九龄挑眉看着他说道,“你似乎很愿意动杀意?”
上官宁峰说道,“只可惜我不是她的对手。”
谢九龄说道,“你知道杀了她意味着什么。”
上官宁峰说道,“为了剑渊,我愿意背负这个罪名。”
谢九龄静静地看着他,又看着在场的这些长老,然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如果不是带着杀死秦薄衣的意念下山,即使是自己亲自出马也不会在那个杀意已决的少女剑下占到任何便宜。
但是上官宁峰却愿意动杀意。
不是因为他如何大义凛然,而是他可以借助这个秦薄衣反剑渊的由头出气报仇。
可是谢九龄不在乎他是不是公报私仇,因为他只要一个结果,一个能让这事情平息的结果。
……
谢九龄说道,“你可以随时出手。”
上官宁峰认真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是她的对手。”
谢九龄看着他忽然说道,“也许一会就是了。”
风雪在山门外咆哮。
上官宁峰低下了头。
他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的境界和实力不过就是一个观庭境,但是等到秦薄衣累了,等到她的剑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快了。
他自然可以是她的对手。
炉火上的那壶酒已经沸腾。
但是却没有人动它。
仿佛谢九龄把它放在那里只是为了闻酒香罢了。
终于,山下的剑意停止了纵横。
所有人都知道,又是一场战斗结束了。
但是败的人不是秦薄衣。
因为那道秋水剑意虽然虚无缥缈,但是却无比的真实,还在那里存在着。
谢九龄的目光看向了上官宁峰。
上官宁峰尴尬笑笑,他说道,“再等等,再等等。”
……
风雪未息。
又一个人站了起来,于是便是又一柄剑走下了山去。
山脚下的剑意再次纵横。
纵横的剑意仿佛让风雪都变得黯淡无光。
那个长老自然也不敢杀秦薄衣。
剑意纵横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然后又再次安息。
上官宁峰盯着炉火上的那壶酒,笑着说道,“再等等,再等等。”
……
……
于是他又在等。
剑意再纵横。
……
……
剑意息。
他还要等。
于是剑意再纵横。
……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谢九龄看着他说道,“除了你之外,剩下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上官宁峰终于说道,“不用等了。”
他站起来了身子。
手中拿着的那柄剑是剑王久河当初给他的鼎阳剑。
他在这壶酒烧干之前终于走下了山去。
风雪依旧。
他的脸上依旧有着惧意,可是同时还有着恨意,不是恨秦薄衣,而是狠洛宁。
如果不是洛宁,刘有风洛雪尽皆进入中山门,他怎会在剑渊之中的地位变成这样?
而作为洛宁的女友,他自然也是恨的。
天地苍茫。
风满雪急。
他终于看清了。
山脚下站着两个女子。
两个无比狼狈却还是站着的女子。
……
……
秦薄衣的两只袍袖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两只光光的胳膊在这风雪之中,让她看上去本来就单薄的身子显得更加单薄。
她的身上有剑伤,但是却都不是致命伤。
而上官宁峰来这,便是为了在她身上添一道致命伤。
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剑袍,然后像是蚯蚓一般的蜿蜒勾勒而下,然后在她下垂的手臂上被风雪冻结。
她的脸上也都是鲜血。
看不清了她的五官。
但是唯一可以看清楚的就是她的眼睛。
一双如剑一般无比坚定的眼睛。
上官宁峰看着她,然后知道了她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他很开心而且得意的笑了,在风雪之中露出了自己白牙。
一个小人,就是如此恶心。
而当他得志的时候,就变得更加恶心。
他似乎想要在秦薄衣的身上把洛宁对他的羞辱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秦薄衣默默的看着他,已经想到了他要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她的手垂下来,不是因为她小看上官宁峰,而是因为她累了,她真正的累了,现在的她或许都斩不出一招像样的剑。
而洛雪呢?
洛雪怎会是他的对手?
他是带着杀意来的,面前的一切都似乎已成死局。
她平静说道,“可惜。”
她的牙不白,因为她的口中已经全是血沫。
上官宁峰说道,“什么可惜?”
她淡淡说道,“可惜姓洛的那个不在,要不然他一定会敲碎你满嘴的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