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王久河。
这个名字很响亮。
不仅仅是很响亮,而且是天下皆知。
传说之中上古有两个铸剑的传奇人物干将莫邪,而久河则是在他们之后最能文明天下的铸剑师。
一个人的修为无论多么高,他都离不开他手上武器。
所以这也是天下人尊重他的另一个原因。
但是此时他出现在了这里。
谢九龄就知道,他要的绝对不是尊重那般简单。
他的境界实力究竟是如何的呢?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
他在剑渊的那段时间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能和阳鼎天平起平坐的存在。
他又怎能简单?
鼎阳剑在他的手里,马上就变成了一堆废铁。
久河面带微笑的看着谢九龄,“你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为何你还要带着这些人在这里欺负了两个小姑娘?”
谢九龄张口结舌。
因为他回答不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丢脸,让他难以启齿。
他总不能说因为惧怕魔宗所以阻拦秦薄衣吧?
久河的笑容在这冰雪之中更冷。
他站在谢九龄的这片无风无雪的领域之中,皱着眉。
他的目光扫视过了在场的所有长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敢与他对视。
久河呵呵一笑,“既然如此,我就当你们都是聋子,哑巴?”
依旧没人回答。
是不敢回答。
久河转过了身子,看着洛雪。
他记得这个姑娘,当初他说过她在铸剑上很有造诣,还想过要收她当徒弟,但是洛雪为了修行拒绝了。
洛雪低下头紧张的看着鞋尖,也说不出话来。
久河缓缓道,“不要怕,我是帮你们来教训马儿的。”
洛雪诧异,“马儿?”
久河笑道,“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马越老,我发现就越是不要脸。”
秦薄衣此时已经在地上坐了起来,鲜血透过她的白衣落在地上,又打湿了一片雪花。
她勉强笑道,“只是马儿又胆小,你说气不气人?”
久河说道,“自然气人。”
……
谢九龄听着他们指桑骂槐,脸色终于变化起来。
惨白。
然后焦黄。
他冷声喝道,“久河,我承认你很厉害,你的名声也很大,但是我今日剑渊内部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
久河抬眼问道,“这是你剑渊内部事情,自然也是天下事。”
谢九龄脸色更难看,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这场战斗的起因,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更是丢人?
谢九龄冷冷道,“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事,我怎知你不是魔宗派来的奸细?”
久河望着他平静说道,“天朝大司命有预言,有一场大祸要降临人间,而我从来都是以天下为己任,寻找天朝大司命的预言的玄天神铁已经多年。正因为如此,我久河更是抗魔宗一生,魔宗要去中原,要为祸天下,这不是天下事吗?”
他的一席话宛如铁石,在这山峰之中几乎掷地有声。
话音未落,他猛然把手中的鼎阳剑一挥。
剑身剧烈的变形,然后扭曲起来,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奇妙的弧度。
空气之中出现了一道灵力的波动。
这道波动不甚剧烈,但是却无比的强大。
谢九龄的脸色苍白了起来,他猛然倒退了一步。
漫天静止的风雪忽然又开始涌动,风萧萧,雪萧萧,然后打在了他们的身上和脸上。
久河微笑说道,“你看,这雪这么好看,你难道不想多看看吗?”
——
他没有挑明,但是所有人都已经看了出来。
久河只是随便挥手,然后便是破了谢九龄的领域。
谢九龄苍白的脸色下,不知道是否隐藏着伤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内心已经萌生惧意。
久河望着他颤抖的手忽然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老了,我也老了,所以这个世界的舞台迟早都是年轻人的。”
谢九龄看着秦薄衣和洛雪嘲讽问道,“谁年轻,她们年轻?”
久河平静说道,“不是人年轻,而是心年轻。”
谢九龄冷冷说道,“所以,你们为了自己的年轻,就要我剑渊弟子去找魔宗送死?”
久河平静说道,“为何一定会死?”
谢九龄喝道,“怎会赢?”
久河道,“爱拼才会赢。”
谢九龄声音高了起来,“北海云山和枪林,何曾派出过人?如果我剑渊出人,不过是个笑话,敢为天下先的笑话。”
久河看着他,目光渐渐寒冷,“但是也会少死很多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会少死很多无辜的人。”
谢九龄再次沉默。
因为他说的话是对的。
如果阳鼎天没有闭关,他大概也会做出和秦薄衣一样的选择。
迟早会和魔宗开战的。
谢九龄说道,“即使你说的是对的,这件事情也要从长计议。”
久河冷笑道,“我一路看过来,魔宗猖獗天下,还要你从长计议?”
谢九龄再次喝道,“我剑渊有事情,从来都是山门长老聚集在一起商量,宗主此时在闭关,更是不能因为你来了就破坏了规则。”
久河笑问,“第十三重山门长老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谢九龄说道,“十三重山门长老的地位极高,论山门排名更是在宗主之上,他的建议自然极为重要。”
久河骂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不打算跟你废话。”
他把手一挥,似乎就打算直接动粗。
谢九龄急急喝道,“你若是硬来,我剑渊弟子不但不会听你的,反而会拼死抵抗!”
久河停住了手,皱起了眉毛。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确实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他看着风雪之中谢九龄的笑意,忽然也想像洛雪那样狠狠打下来他的两颗门牙。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
……
但是好在这个僵局没有太长的时间。
因为在这风雪之中又多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小姑娘。
她其实并不小。
只是身上有病,所以看上去才干干巴巴的。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慢,但是让人听了很舒服,应该极为适合替别人读书。
秦薄衣听到了这个声音。
她忽然愣了一下。
她平静的脸上无法再平静。
她本来为了这场战斗已经无所顾忌,脸上的妆已经花了,衣服也扯了,头发也盘了起来。
但是此时在这个人的面前,她忽然开始在乎自己的形象。
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她转过脸去,似乎要把自己的头埋在雪中。
……
洛雪脸上的肉跳了几下,张了张嘴,但是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
那个小姑娘走到了场间,因为下山消耗的体力有些气喘吁吁。
她拿起手中木瓶拧开喝了一口什么,脸色就好了起来。
这当然不是酒。
这是气虚液。
她望着谢九龄认真说道,“要是我可以代表第十三重山门呢?”
……
……
许多长老的脸色都变了。
因为他们许多人都见过这个小姑娘,有的即使没有见过,也听说过。
谢九龄有些忘了,即使见过,他也想不起来了。
因为她的长相实在是太平常,太不起眼了。
他怒喝道,“你是何人?”
小姑娘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声在风雪中如同银铃。
她笑着说道:
“我叫雾雾。”
“雾是斜月沉沉藏海雾的雾。”
……
……
她顿了顿,然后想了想,补充说道:
“我姓洛。”
……
“洛是洛宁的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