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天动地,鬼哭神嚎。
“阿花!阿花啊!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呀……”
解困后的师无芳,连芳意都无暇顾及,径直跑向那匹倒地不起的小脚力。
他呼天抢地,悲恸万分,“你死了!你死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呀!阿花,小红花噢……呜呜呜……”
这时听着莫名的悲戚,应无恙和应小蓉也有感而发,早已泪流满面。
毕竟物伤其类,兔死狐悲,那兽妖族此次防守大战损伤了不少族人,尤其是以鹿兽人居多,而且还战死了族中大祭司,难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哥哥……哥哥……你别哭了,别哭了!”
应小蓉这时从姐姐身旁走过去师无芳那边,簌簌流着泪,苦劝着别人,自己却也伤心道,“我也好难过啊……呜呜呜……”
俩人拥抱了起来,眼里的泪水哗啦啦的流个不停,真是‘流泪眼逢流泪眼,断肠人遇断肠人’,一对知己啊!
过了不久,应无恙安排好族人收拾残局,慢慢将大祭司等伤亡兽妖战士的尸体运回静山峰顶后,那交战现场只遗留下来三人,不肯离去。
些时,应无恙喊了几声道,“……公子……公子……”对方却好似听不见。
“无芳公子!”
直到她再次大声喊了起来,应无恙才见对方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容。
见师无芳有所反应,她赶紧恳求道,“请公子快快收回神器吧!”她想,若他再不收回芳意,那静河前方铁定要‘毁天灭地’了。
师无芳心念意神合,抬手稍稍一接,那芳意便瞬间回旋到来,但他依然悲痛万分。
此间时辰已晚,真是万籁俱寂,但可见火光迸射,来源不是神箭,也不是火把,而是在那死去的小骡子身上。
那朵焚荆花燃烧起来的虚假烈焰,发出了不少的光亮,在这静静的白河边,似乎永不枯萎凋零。
这朵火花还是韩灵儿在异妖镇闲逛时,看见师无芳驻足观望万花店后,悄悄用不少黑晶金片购得,并赠予了救命恩人,权当谢礼。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尔后,师无芳武动芳意,就在静河旁边,为他的小爱骑建立了一座墓碑坟堆。
他先是用风沙覆盖,然后在加以寒冰裹挟着永不熄灭的焚荆花虚焰火,往下再以黄土填埋,顿时长出绿植荆棘,俨然成了座小土岭,并立石碑记其名为‘红花岭’,只为了纪念他的好友——
红花大斑小骡子。
临走前,他又放出烟雾尘霾,将此岭完全遮盖起来,以至于外人眼界迷茫昏花,知道这里凶险异常,请勿靠近!
一切妥当后,师无芳才跟着应氏姐妹,坐上了疾速巨鹿战车,沿着螺旋型的山道,一圈又一圈的旋转飞奔,最后终于上到了传说中倒锥型悬静山。
月光皎洁,玉台皓立;篝火镌光,形色黯淡。
那师无芳刚上到云梦寐墟,就看见一干兽妖族人,围着高高的玉台伏地跪拜。原来其上放着大祭司和那只白公巨角鹿的遗体,后者就是他之前看到应无恙在对岸徘徊时骑着的神兽。
“呜呜呜……”
此情此景,那应小蓉又在伤心的哭了起来,只见她不停的擦着眼泪道,“白鹿爷爷……白鹿爷爷……”
“蓉儿别哭!爷爷他并没有死,只是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那应无恙好言好语的安慰小妹道,“他永远都会在这里,永远护佑静山和鹿林,永远永远不会离开!”
应小蓉知道姐姐是在安慰自己,但她依然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持续低声啜泣。
天葬!
不一时,所有兽妖族人恢复了兽身本体,只有应无恙依旧保持人身容貌外形不变,但其美丽绝非凡人可比,她头上还戴着外挂上去的角茸鹿首……
师无芳站立侧旁,安静看着这个月光下最盛大的兽族祭奠仪式,简直十分痴迷,相比于自己方才埋葬小红花的‘草草了事’,两者天差地别。
“嚯嚯……嚯嚯……嚯嚯……”
碧玉高台上,他们开始跳起兽体舞,一起围在那口‘天上’的月泉或者叫井眼,里面的泉水像是滚烫鼎沸的热汤,不断的往上冒着气泡,烟雾腾腾……
超度魂灵的兽妖族舞跳完之后,兽人们立即抬起了战死者的身体,沿着圣泉慢慢走了一圈,再放回原地。
这时的应小蓉已经变成了一只青色小鹿,此刻她的嘴里叼着一条拇指般粗壮的芦苇,始终陪伴在应无恙的身旁。
净身!
仪式正式开始后,那神女应无恙先向上天伏地跪拜,再而转向月泉叩首,其次拿过应小蓉嘴里的芦苇,缓缓走到泉眼之处,快速沾上了天水,轻轻挥洒在逝者的身上……神奇的事发生了,那些兽人战士的遗体即时泛起了很多的白雾,来回绕了几圈后,水汽方才散去。
师无芳睁大眼睛看去,那躺在玉台上面的公角鹿王和大祭司的尸身竟焕然一新,伤痕全无,干净整洁,犹如口中含有万年冰魄那样,肉身不腐,面容清丽。
他想,早知此水有这样效果,就拿一点去给阿花用上也好,但寻思芳意的千年寒冰,想也不差。
随后,他又见到一阵别出风格的另类安魂兽体舞,这次时间稍微长久一些,直等对方舞完。
他再看应无恙的举止行为,只见她跪拜天地与圣泉后,大声祷祝道:
天地无寿,兽人永年;族德昭昭,遗我公心。今尔丧亡,宗敕为殇;同造大业,肇基固始。惶惶乎王神上考,荡荡乎苗裔续衍。逝魂永长存,英烈在者心,伏惟尚飨!
宣读完祭语,那应无恙紧接着领头,望天大喊了一声,“安生!”
听到两字,所有的兽妖又恢复了人身,但依然带有妖兽的明显特征,例如手脚额头,手是爪,脚是角,额头生眼,不足为奇。
终于到了最后的神圣环节,师无芳猜想。当他看到应无恙当场施令,指使着八九名兽人将鹿王和大祭司的遗体缓缓放进了神圣月泉里,从头沉没到尾,直至泉水完全淹没他们的身体……恢复平静后,月泉就像奶白静河的水面,不再有翻滚的沸汤气泡。
这一下过后,远不止应无恙凝目注视上空,其余所有兽人都看了上去。
鸦雀无声。
然而师无芳看到的事物,只是一轮夜圆之月,上面什么都没有。
因此他又低下头去,看了看应小蓉,顺便看了看应无恙,只见她们还是看向夜空,目不转睛。
“嚯……嚯……嚯……”祭声突然四起!
听到声响,师无芳赶紧抬头看了上去,竟然看到了白鹿王和大祭司的洁白魂灵,至清高雅,像是飞升那般,简直如梦似幻。
随后,那升天后的魂灵像雪花变成了极其细微的颗料,开始大范围的散落,漂浮于周边,好似灯光微弱的萤火虫,越来越暗,直至消失,终于不见。
最后,那应小蓉眼泪汪汪,喃喃自语道,“他们没走,一直都在这里!”
仪式结束后,应无恙领引着师无芳来到了鹿林旁的云墟院,给他落住。
至此,一切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