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竟是——裴元献。
在这一二时辰之间,他的皮外伤就已完全痊愈,简直毫无痕迹。
银角水怪没想到挑战者最后凭声识物,终究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瞬间觉得趣味全无,遂一头扎进鹅毛不沉的明镜潭水井,悠然作息去了。
师无芳也不管闲事,且由得那水角怪自去午休,还与旁人攀谈。
“你怎么还回来了?”
“那药院的九华玉露膏,疗伤的效力何等神奇,这区区小破皮岂在话下!”
“另外那俩个小鬼怎么样了?”
“他俩还能如何,趁机装腔作势,卧床不起呗!”
俩人边走边说,又沿着铺石的羊肠小路,往实训基地的更深处行去。
裴元献忽地叹道,“现在啊,四等差生的探险代表,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师无芳却乐观道,“多一人少一人又如何,你我但凭用心,何惧无成!”
他俩反正离白金盒里的字条提示地点还远着呢,那师无芳便有意无意的旁敲侧击,问起裴元献的身世来。
小裴弟弟面对老友的关怀备至,不容得他不如实说来,还详细到大裴哥哥小时候尿裤子的丑事都给爆了出来。
于是,俩人有说有笑,话语投机,相交情谊再加深了一层。
“哈哈哈……果然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那次偷完地瓜挨打后,我与大哥再也不敢去野外厮混了,但其余玩耍子还有很多!”
“你们可算好了,想我少小的时候,只能读书写字背法诀,日日不停,夜夜不辍……”
“怪不得芳兄你才大器成,武艺超凡了!”
“岂敢托大!”
“虽然我阿爸原是裴府的长仆,可他从不自卑,做事勤恳,为人忠正,深得府主信赖。府主又见我与少主出入相伴,后阿爸因府事不幸丧身,遂一直将我收留,并拜其为义父,往后更是改名换姓,便真与大哥成了生死不离的兄弟!”
“你果然坦诚!”
说完自己身世后,裴元献顿时对师无芳的出身也是兴趣盎然,想要一探究竟。
岂知师无芳对此只是轻描淡写,兴许是他活得太单调,重点从其二援东宋城时认识了众多侠义英豪,再往下历尽七珠劫难之经历说起,直到山场这里为止。
不一时,俩人声停步止。
“不妙!”
“什么不妙?”
“不妙山庄!”
“果然不妙!”
俩人来到了一座十分偏僻的门院前,愣愣的立于台基之下,抬头左盼右顾。
那上方除了偌大一个黑木牌匾,其面镌刻着‘不妙山庄’四字,余外果然白墙青瓦,雅气清韵。
“俩位同学既来此造访敝方檀府,请进便是了!”
这一句娇声细语,伪似媚娘,毫无语粗气糙,更缺力量饱满,好似——阉宦宫人。
然而,那声音却带有不容拒绝之凛意,待至尾声消止后,中门顿时大开,来客果断进去。
“隔空传音!”裴元献惊叹道。
“此人声音?”师无芳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也有些许熟悉!”
只见那已经跨步进门的裴元献稍转方向,回头一顾道,“还真是印象深刻!”
“大昭贤师!”
不一会,两人异口同声后,快步走了进去。
可他们最后在山庄内的迎客大厅见到的主人,大约四十几年纪,脸面白净无须,却并不是玄昭,而是与他长得很相像的另一个人。
“敢问大阁下是什么人?”裴元献以礼相问。对方笑语相迎道,“你说我嘛,单名一个‘着’字,贱称号‘不妙’!”
此人言语举止相比玄昭来说,最大区别是他丝毫没有使出兰花玉妙指,形体端正,态度友方,说话也不存在一点嘻嘻哈哈。
“那您可认识玄昭先生!”师无芳施了个大礼后,赶忙冒昧的问道。
对方亦微微回礼,沉吟一瞬后,方才答道,“实不相瞒,他正是舍弟!”
“什么!您是玄昭先生的大哥?”无所不知的裴元献再次惊叹道,正想问点别的什么,“那他怎么……”
师无芳扯了扯好友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往下打探。
“敝人自上山以来,除了接到上官任务,几乎从未出过此小山庄,不知你们这次前来,定也是为了……”
“学生别无企图,全是依据过关指引,来此寻找信物宝盒后,好通过下一关卡!”
“哦!定是招生大典开始了!”
“不妙大师也知道此事么?”裴元献插嘴道。
“终究是知一些,果真洞中之日,如是世上之年,光阴易逝难复返啊!”
“如大师所说,此处不乃是天上人间了!”裴元献附和道。而一旁的师无芳接着话题道,“自古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不过如此!”
三人谈了些许片刻,宾客偶尔斜视整个大厅,里外看处,残旧案几与角椅,黑漆木盘托茶盏,陶瓷绣青花,白玉斑点壁,厅正中两根顶梁柱,俨然刻着一副自联语。上写着:
草茂林寮静无叫;山哮庄绕号不妙。
不一会。
三人眼神再次交汇,又开始谈话了。
“不瞒你们,此处只得敝人一个孤寡,全无婢女仆从,因此莫怪简慢!”
“岂敢!”
“不怪!”
说完,玄着站起了身,恭敬相邀道,“二位同学请随敝人到后园一叙吧!”
“先生请!”
“先生请!”
廊道曲折,小径通幽。
三人稍耗多时,慢慢来到了庄后的小园,又是一番别样景致。
果然别致。
那凿出在悬崖的一块空地上,云雾之中,还长有一棵粗大高树,简直参天。
“你们所要之物,就在那处——请看!”玄着指着后园中心的参天古桑说道。
那树身竟有一丈余宽,前方无物,后方不知藏有什么东西。
这时的晚辈后生同学,顺着前辈高人指着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一大片树荫轻影,绝顶清凉。
玄着又说道,“我记得清楚,过往来挑战的同学要么三五人,要么只有一人,就是不曾有过二人来。这次倒也是合适得很,正所谓,一人挑水喝,俩人抬水喝,三人没水喝!”
另两人转脸回看,不解玄着何意,心想等下或许得以知晓。
“请吧!”
玄着打开篱笆竹子门后,做出了个标准的手势,指向了古桑园。
“您先请!”裴元献和师无芳异口同声。
“同学客气!”玄着说着,自己还是先走了进去。
不消片刻,老前辈坐于香几案前,燃起黄铜古炉,烟如丝袅。
只见他妙手轻抚琴,曲音绕粼粼。
另一边的师无芳和裴元献,按照不妙大师玄着的指使,往悬崖处缓步踱去,越走越近——
吓一跳。
原来一只凶猛巨兽卧于桑树身后,潜隐爪牙伏藏,脖颈一条乌铁锁链散乱于地,却无处可上拴,真是放养随意。
见此情况,那胆怯的裴元献竟吓得连连后退,而师无芳则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花斑剑齿虎兽,像只大喵在那眯眼匍匐,不知作何感想。
突然——
“当!”
一声弦断起,猛兽自惊醒。
情况真不妙,得寸又进尺。
“小心!”
裴元献躲在师无芳背后大喊道。
剑虎兽真睛一睁,肃然立起四粗桶般柱子大腿,身底下果然藏着一个铜金宝盒。
剑虎看到眼前两位陌生青年后,顿时呲牙咧嘴,露出两根看似龙舌兰般的巨齿,煞是凶狠无状,并用右前脚将宝盒紧紧踩在脚趾下。
“二位同学莫怕,只要敝人在场,量它不敢伤你们一根毫毛。但你们若想夺取宝盒,只需与它斗力,除此别无他法!”
玄着依然手抚长琴,旋律节奏平稳和缓,所谓五音六律,正是如此。随后,他又边弄边善意提醒道,“虽然其中性命无忧,但凶险总归是有,望同学们好自为之。若想半途退却,中道而止,只需跪地大喊求饶,便算你们失败离场,绝不食言。快去吧,时辰不多了!”
“当!当!”
两声断弦起,猛兽跃下影。
情况更不妙,哪容人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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