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明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往后缩了缩,林星大跨步跨到了桌旁,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纸,发现已被炭笔涂满了,心下当即心疼地不得了。
她又看了眼信封,发现是路枫的那封。
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娘子,你看,上面有字!”
林星移开目光看向君明,君明一发现她看他就立刻低下了头:“娘子你相信我,真的有字……”
林星心一疼,下意识地去看纸,果然在君明用炭笔画过的地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浮现出字。
而不仅是字,林星似乎还看见了君明趴在桌上很努力画着的样子,她突然想起当初他画她的像去炼丹的事,那幅画应该画得很像吧。不然韩凤也不会那么说“那一眉一眼都画得如此逼真而动人”。
这样想着,林星放下纸,看着低着头的君明,不由十分愧疚和自责,她刚刚竟然那么对他!他该有多伤心!多难过啊!
“对不起。”沉默间,林星开口。
君明瞪大眼看她,不住地摇头:“不是你的错,都怪我,都怪我这么笨。”
“不是的不是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哪怕……拼了她这条命。
林星伸手抱住君明,不会太远了,她保证,会还他万里江山,而她……
其实从这时起,她便有自弃的念头,不过,这是后话了。
“君明,我想到救你的办法了,从今日起,直到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你一定会好!”
从没有人知道,林星便是那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分阴秒出生的“阴人”,这也是童华盈告诉她的。
所以,就算每日一杯放干了她的血,她也义无反顾。
这个世界,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日已微斜,淡淡地柔柔地笼罩着西天。
长知被静妃抱着听她讲宇文家的往事,而林星则开始阅读那封信。
她的手戴着手套,只是为了掩饰腕上的血印。
“路枫: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去了。
是,我就是你恨之入骨的人,我是君明的母亲。
对于你母亲的死,我很遗憾,但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因为这是有原因的。
那年,路府势力很强,我身为言殿的少主,这才派了你娘去路府做奸细。
一年又一年,你娘一次又一次地回来,这才让我知道,你爹是个十恶不赦的奸商!他陷皇城多少百姓于水火之中!
作为皇妃,我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我利用你娘一次又一次地破坏了路府的生意。
直到有一天,像往常一样,你娘向我汇报任务。但这一次,她抱着我的腿跪下来求我,说她爱上了路老爷,并且在一次意乱情迷中怀了他的孩子,她求我不要伤害路家。
我看着她,那个甚至为我付出了一切的女子,想要回自己的爱与自由。
于是,我答应了她,我答应她去追逐自己的生活。那时我已怀了君玉,我明白一个母亲的感受,正如我后来的选择一样。
只是这时,你爹来了,他非常直白地告诉我,他知道你娘是我的棋子,他说如果我不把言殿给他他就杀了你娘!
我急急召你娘回来,但看着她充满信任的双眸,我不敢把这一切真相告诉她,于是,我再三权衡之下,决定冷着脸告诉她让她走吧,让她永远都不要来见我,让她与言殿断绝关系。
我以为这样就能救她,事情也如我所料,平静的一年过去了,但只有一年。
在你一岁,玉儿刚出生时,我派去路府的线人来报,说你爹突然大发脾气,打了你娘二十大板。
我慌了,我知道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爹知道我肯定还关心你娘,故意做给我看!
可这时我早已脱离了言殿,我怎么可能又怎样把言殿给他?
于是我赶紧派人去救你们母子出去,可那时你娘已被你爹设计挂上了白绫!
线人带回了她藏在暗处的给我的信,她说这些年她早已明白了一切,只是怕,怕失去现在安定的一切。
她说她愿意用她的命来换你荣华富贵的一生,她只要你好好的!
可是她太傻了,她错了!
她让她的儿子苟且偷生而认贼作父!
于是我派人欲将你接回,可线人说他听见你爹正在对你说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害得你失去了娘,是我恶毒!
其实我有向你解释的机会,只是我念及你娘的遗愿不愿而已。没关系,作为一个母亲,我明白她的心境,我也会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我的死期已将近,这封信有可能会交至你手上,也有可能再无回响,就此沉寂。
但这样也好,我也可以安心地去陪你娘,下辈子我与她希望不要再做主仆,做姐妹就好。
我一定为她挑一门最好最好的亲事。
你不要恨任何人,要恨就恨我吧。毕竟是我害得你家破人亡,但我马上就要死了,你的恨也能随风散去吧……”
让路母不要认为是君明的母亲阻碍了她的求爱,却不经意适得其反,让路母愧疚。
只是为了让她恨她,却反成她心中偏执,遗恨下一代……
一只小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林星回过神:“悦儿怎么了?”(因为可以把君舞乐的“乐”理解成“乐曲”的“乐”的音,但之前一直是认为是“快乐”的“乐”音)
长知刚要说话,忽听静妃的婢女在门外急急道:“娘娘,皇上召您入宫。”
静妃当下也急了,与三人匆匆告别便飞也似地离开了。
“娘,你在看什么?”长知好奇地看她手中之物。
林星微笑:“是信,你祖母给路枫的信。”
长儿,你曾让娘不要相信真相,现在娘亲做到了。
长知抿唇一笑,后退几步却不经意碰到刚刚静妃坐的椅子,惊叫一声身子便急速向下坠落。
君明微一凛然,伸手托住了长知。
然而,这动作引起的微风却将本放在桌上的一张纸飘至水中。
林星望着水盆里的纸,微怔了一瞬,便见君明手忙脚乱地将它“抢救”出来,不由轻柔摇头:“不碍事的,我可将它晾干再加以炭笔绘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