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之力，真能够对半神产生如此大的压制？”
女帝再次开口，而楚朝在这一刻也是放松下来，想来武则天现在应该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当下楚朝犹豫了一下，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时候姜子牙也说过，他只是留下了一缕半神之力而已...”
武则天神色冷漠，对楚朝有所隐藏的话语不置可否，当下她又问了一个和先前截然无关的问题。
“在你眼中，我的那位老师，是什么样的人？”
楚朝咽了口唾沫，他可不认为女帝这看似平常闲聊的话就当真是唠唠嗑拉拉关系那么简单，他在心里仔细地琢磨了一下，最后果断道：“一个疯子！”
妄图让王者大陆上除了人类外所有的生灵覆灭，甚至连西域之人也不放过，这样的人，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极端的种族主义者！
更何况，姜子牙还打算夺舍他的身躯，这件事虽然随着他的神识消散翻篇了，但楚朝现在每每想起，都还会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若那时候终极之力没有自行反击，导致自己的神识被姜子牙抹杀，那身躯依旧是这副身躯，但其内的灵魂却已经截然不同！
这样的恩怨，说是生死大仇也不为过了。
“疯子...”
武则天重复了下这两个字，语气中带着讥讽的笑意，但看向无字灵位的双眼，却是一片天人之上的冷漠之意。
武则天自己的力量层次现在都还没有达道半神之境，当初和姜子牙最终一战时还是借助法阵和法器的力量才将姜子牙从半神这个领域拉下马来，最后才得以战而胜之。
虽然有心想要让这位老师彻底消失在世间，但半神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杀死的。
所以她能够打散姜子牙的肉身，却无力摧毁一名法道半神的神识之体，只能将其封印在这由深海玄木制成的灵牌上，任由时光去磨灭这位太古魔导的神识。
三十年来，姜子牙的力量已经变得微乎极微，在上次长安之战前来到此处时，她都已经感觉到姜子牙的神识宛如风中残烛般，只剩下点微弱的火光，甚至连意识都变得模糊。
但没想到的是，这位曾经覆灭了一座千古王朝，在整座大陆掀动无数风云的法道半神，还是留了一手啊...
不过，我的老师啊，你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当初在覆灭商王朝后人族圣贤们发觉了你的变化，以老夫子为首的贤者之阵想要在起源之地的倒悬天将你封印，但你却能在绝境之局金蝉脱壳瞒天过海，当老夫子发觉真相时你早已开始密谋下一场大变。
三千年的头一千年，你们两位当世最负盛名的半神一直在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你在逐鹿之地搅动风云，老夫子就建立稷下学宫粉碎你的图谋，你在西域培养势力，夫子就扶持了神圣骑士团与之抗衡。
你的玩偶、我的那位黄衣师兄、还有等等等等。
甚至包括当初的我在内...
这些棋子，当真是数不胜数啊。
这样的你，会这么容易地死在一个“平常人”手中？
武则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转过身来，看着一直略微弯着腰低头不语的楚朝，眼神掀起一丝波澜。
这位天外客，还真是大乱之世的变数。
“你的终极之力，可以调动？”
楚朝抬起头来，刚好撞上了女帝略显玩味的笑容，他连忙低下头去：“陛下，现在这终极之力一直潜伏在我的神识林内，自从上一次绞灭了姜子牙的神识后，就没有动用的迹象了。”
楚朝赶忙解释，他是真怕武则天突然生起窥视之心就将他变成案板上的五花肉，煎炒油炸一起上啊。
而武则天似乎一眼就洞穿了楚朝的想法，开口道：“你觉得我是想要谋取你的终极之力？”
楚朝瞬间大汗淋淋，赶忙行礼道：“楚朝不敢！”
“只是不敢？”
武则天的玉指轻敲虚空，随后摆了摆手，示意楚朝不用再多做解释。
“当你能够控制终极之力的时候，我需要一丝。”
楚朝点头应是，对女帝想要用这终极之力干什么完全没有任何疑问的念头。
等自己能够掌握终极之力的时候？
他可不信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个小虾米！
武则天见楚朝回答的那么果断，面上也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接着她面容一肃，沉声道：“你能够站在这里和我对话，那你就要明白，现在的不是什么天外客局外人，你站在长安城的土地上，腰间配着治安司四品官员的官印，享受着诸多待遇，接受百姓的崇拜，这意味着什么，懂吗？”
楚朝心里苦笑，他哪里还不明白武则天的言外之意。
你拥有的这一切，我能够赐予你，当然也能够收回来！
而且，你现在的身份是大唐的极道使，是大唐的子民，亦是她武则天的子民！
楚朝深吸了口气，不再犹豫，道：“愿为陛下效力！”
武则天笑了笑，只是效力而不是效死啊。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
在这场对话的最后，武则天没有再和楚朝多说什么，反而是顺便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刚刚我在你身上下了一场帝道光雨，对你的身躯体魄有所强化，这段时日你还需要好好适应一下。”
突如其来的关切让楚朝有些受宠若惊，接着心里也有些无奈。
这不明摆着先来一棒槌再给颗糖吗？
对他来说，不管是棒槌还是糖，现在都得老老实实地接着啊。
女帝挥手示意楚朝退下，后者恭恭敬敬地低头倒退，在关上小屋木门的那一刻，楚朝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女帝的身影。
一袭赤红龙袍隐没于夜色之中，不见当初李白三入长安时，那傲立于大明宫之上的风姿绝世，光照万里。
此刻的女帝站在这破败小院之内，她双手不再负于身后，而是自然地垂下，头顶龙观的金龙宝珠在夜色中徐徐发亮，却是将女帝的侧脸映衬得有些昏暗。
这样的女帝，反而让楚朝感觉...有些落寞？
当楚朝离去之后，这位盖压当代的千古一帝，面对着自己老师的那块灵位，重重地叹了口气。
似一吐三十年之积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