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孝长两人来到宝塔前,他看了一下怀表,接头的时间已经到了,但胡小姐并没出现,两人便在江堤上坐下,静静地等待着,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心情变得焦虑起来。
邹家全不安地:“哥,胡小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曾孝长说:“你马上走开,不要同我在一起。”
邹家全起身离开,在远处装着观赏风景的样子,眼睛却机警地注视着江堤上来往的行人,当远远地瞧着胡小姐按接头规定衣着无常地终于走来时,他紧张的心才安稳下来。
曾孝长起身迎上去,关切地:“碧云,时间都快过了,我真担心你会出事。”
胡小姐拉着他跑下江堤,来到江边的沙滩上,扑到他怀中哭泣道:“孝长哥,你把我吓死了,一出去就是两个多月,一点音讯都没有。五天前,你们是不是在宝庆城外同鬼子和国军打了两仗,惊动了整个宝庆地区的国民党军,他们四处搜查,家里生怕你们出事,天天都在询问。”
曾孝长抱着她的脸亲了一下,笑道:“哥哥不是回来了嘛,别哭了。”
胡小姐热泪盈眶地:“孝长哥,我刚刚收到省委的紧急电报,日本天皇在一小时前发表了投降书,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我们胜利了,中国人民胜利了。”
曾孝长被最激动人心的消息惊得有点喘不过气,强迫自己不要呐喊,只能紧紧地搂抱着她,让泪水默默地流淌。
邹家全站在宝塔下,瞧着哥哥和胡小姐亲密的举动,开心地笑了。
胡小姐很快镇定下来说:“家里要求我们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好应对一切突发事件的准备。”
曾孝长抹去泪水,伸手替胡小姐擦掉脸上的泪珠说:“家里对我们有什么指示?”
“党中央、***在十一日发给王震和王首道同志,及省委的电报中强调:‘日本投降,内战也同时迫近。’所以,家里指示,你们的任务仍是要坚决创建根据地,准备对付内战。但南下的八路军被国民党军层层堵截,根本无法休整,伤亡很大,处境非常的危险。”
“现在日本鬼子投降了,国民党更不会放过我们八路军,王震首长他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可我们却不能拉起队伍配合他们作战,心里真不好受。这两个月来,我们虽然『摸』清了宝庆地区的所有地形,建立根据地的地点已经确定,但敌人在湘中的兵力太多,就算拉起队伍,我们也无法生存,只有等待时机了。”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环境险恶,最终何时拉起队伍上山,必须根据家里的指示和你们的准备情况才能做出决定。同时,家里希望你们能去锡矿山完成一项特殊任务。”
“锡矿山?我们正想去那里发展队伍。快说说,是什么特殊任务?”
胡小姐小声地:“今年二月,我们的同志在锡矿山发动工人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反压迫、反剥削的大罢工,迫使资本家废除了对矿工实行监狱『性』管理,同意矿工享有来去自由的权力,增加了工人们的工资,斗争取得了胜利。”
“但罢工后不久,敌人突然包围了矿山,按照名单杀害了我们二十七名同志,这绝对是组织内部出了叛徒。”
“直到先后两次派去秘密调查的同志也牺牲后才搞清楚,资本家和国民党相互勾结,收买了一些觉悟不高的工人充当密探,时刻监视着工人们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人在言语上对国民党和资本家稍有不满,这个人第二天就会被敌人枪毙,可始终都无法查出真正的告密者是谁?他们有多少人?使我们的工作很被动,工人们的斗争积极『性』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曾孝长吃惊地:“照你这么说,锡矿山的地下组织遭到了严重破坏,还告密者一直没能被铲除,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揪出那些告密者?”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可又不敢冒然组织工人除『奸』,怕消息透『露』,家里为了能彻底解决告密者,希望由你们组成除『奸』队,去锡矿山执行这项特殊任务。”
“行,我们保证完成完成。要去多少人?”
“人不要去的太多,你们主要负责外围的调查和除『奸』。家里指示,为了你们的安全,在目前情况下,绝不允许暴『露』身份,由我出面同地下党负责同志接上头后,你们再同他见面了解情况和制定行动计划,其它的一概不许提起,最终决定权也在你们手上,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然后立刻撤离。至于在锡矿山发展人员的事情,我看今后由地下党负责。”
“可以,什么时候去?”
“我这几天不能出去,你们正好抓紧时间准备,二十号下午我先去锡矿山,二十一号下午三点我们在矿山镇‘新化饭馆’接头,如果我到时没有现身,表明情况有变,你们必须立即撤离。孝长哥,我还要把鬼子投降的消息传达下去,再见。”
“再见!”曾孝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兴奋地笑了。
邹家全跑过来开心地:“哥,你和嫂子好亲热哦。”
曾孝长欢心地:“家全,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日本鬼子宣布无条件投降了。”
“真的?鬼子投降了。”邹家全惊喜地搂着哥哥流下了眼泪,兄弟俩开心地向码头上走去。
工人们卸完货都已经走了,但十二名战士却分开坐在堤岸边,不时地扭头注视着走来的兄弟俩。
江边的沙滩上,很多人在游泳,特别是一些孩子,他们戏闹着相互在水中追逐。
兄弟俩快接近码头时,邹家全猛地拉住哥哥道:“李连长来了,那个瘸子就是黄军医是吗?”
曾孝长侧身望去,只见黄军医和李连长说笑着走来,小彭端着脸盆和一帮国民党兵拿着『毛』巾和衣服跟随在后,他们走下码头将沙滩上游泳的人都赶到另一边,然后纷纷脱衣下水……
邹家全说:“哥,机会来了,我也想下河洗澡。”
曾孝长一愣说:“你的意思是?”
邹家全瞧着分散坐在江堤上的十二名战士说:“我们有十四个人,他们俩可以一起解决。”
曾孝长望着河滩上正在脱衣服的李连长和一拐一拐地走入水中的黄军医,如果能在水里趁机除掉两人此时是个最好的机会,只是黄军医的情况还没『摸』清,而且心里总觉得不该杀他。
邹家全焦急地:“哥,快点。”
曾孝长说:“不,黄军医还是不能杀,只能先除掉李连长。”
邹家全望着哥哥坚定的神情,知道不能违抗命令,只能答道:“知道了,那你不能去,不能让黄军医看到你,而且你身上的伤疤太多,会引起注意的。”
曾孝长说:“你身上也有三处伤疤,脱衣服时注意一点。你们可以分成三组,一组掩护,一组观察,你带一组接近目标,如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盲目行动,注意安全。”
邹家全立刻走到一名单独坐在江堤上的战士身旁小声地:“叫大家跟着我,淹死那个狗连长。”然后走下江堤,向沙滩上走去。
战士迅速起身对其他战士说:“天气太热,我们也下河洗个澡吧。”
大家便一起走下码头,跟随在邹家全的身后往沙滩上走去。
曾孝长在江堤上坐下,瞧着邹家全在战士们中间脱衣下水,混在了游泳的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