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家全用望远镜观望东面阵地,李俊杰赶紧挤到他胸前站好,似乎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突然飞来的子弹。
邹家全笑了笑,在望远镜里看到预备队的战士们已经在志强和周庆元的带领下分别到达两座山岭的阵地,并迅速跳入战壕里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这时,岩石上的两部电话铃同时响起,邹家全双手抓起电话说:“我是邹家全。”
“师长,我是八团长,敌人准备进攻了。”
“师长,我是九团长,敌人已经在山下从战斗队形散开,但好象投入的兵力不多,因为远处还有很多的士兵没动。”
邹家全平静地:“知道了,要有耐心,只要敌人发动进攻、就要狠狠地打,敌人就会犹豫不决,他们与东面的敌人不是一条心,要是他们不拚死进攻,我们就胜利在望。对了,传令下去,要战士们间隔两三人就让一人准备一块石头放在阵地前沿,等会可能用得上。”
八团长和九团长在电话中犹疑地:“准备石头?是!”
邹家全放下电话,扭头瞅着坐在电台前、在马灯下匆匆收抄电报的小彭轻问道:“是政委的电报吗?”
小彭起身说:“是司令员询问战况。”
“告诉司令员,人在阵地也在,请首长放心。”邹家全眺望着西北面的夜空,传来的阵阵枪炮声、声声振动着他的心,潘大哥他们赶到了没有?小虎哥他们能撑住吗?
此刻,野鸡岭的阻击战几乎已进入白热化,一百来米宽的山谷峡口上,王小虎和志德、永吉率领警卫营、及两个游击大队的战士们在战壕中奋勇向山坡下疯狂扑上来的敌人『射』击。
伍阳秋也将电台放在战壕里,拿起了牺牲战友的冲锋枪向越来越近的敌人扫『射』,还敌人源源不断地踏着同伴的尸体向上冲来……
志德身边一名年轻的游击队员举着步枪沉着地一枪一枪地『射』击,枪法非常之准,志德忍不住边『射』击边大声叫道:“打得好,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年轻游击队员开枪又击毙一名敌人后才叫道:“我叫陆继财,二十二岁。”
“陆继财,那你家是不是有很多的钱?”
“屁,我是光棍一个,父母被地主害死了,弟弟妹妹也饿死了,去年我拿菜刀杀了狗地主、跑出来参加了邵阳县游击队,现在是中队长。”
“我叫王志德,是警卫营营长,等这次战斗结束后来我们独立师吧。”
“好,我一定来。”
王小虎瞧着越来越近的敌人高呼道:“同志们,坚持就是胜利,绝不能让敌人冲上来,跟我一起喊,我们的支援部队到了,快投降吧,缴枪不杀。”
战士们边『射』击边齐声呐喊:“我们的支援部队到了,快投降吧,缴枪不杀。”
这一声声激昂的正义之声使本来就被打得胆战心惊的国军士兵们犹豫了,有的转身想跑,但被后面军官们挥舞的手枪又赶了回来,他们嚎叫道:“弟兄们,这是共军的心理战,他们快顶不住了,冲上去消灭他们,师座重重有赏。”但回答他们的是一片飞雨散花似的手榴弹和更激烈的枪声……
潘大江率领支援部队赶到了阵地上,他端着机枪向敌人发出了怒吼:“狗日的王八蛋,老子宰了你们。”将几乎要冲上阵地的敌人扫倒一大片……
全体指战员呐喊着:“杀呀,你们跑不了啦。”把敌人压了下去……
王小虎激动地:“阳秋,电告师长,潘大哥他们已赶到,野鸡岭仍在我们手中。”
“是!”伍阳秋放下冲锋枪、坐在战壕里按下了发报键……
国军士兵们终于顶不住了、转身就逃,军官们的腿比士兵们还快,但刚跑到山脚下就被一排持枪的卫队拦住了去路,吓得赶紧收住脚。
一名少将军官站在卫队身后叫吼道:“军座有令,我一六零师一定要夺下野鸡岭,向莲花岭的共军侧翼发起攻击,临阵脱逃者、杀!违令不遵者、杀!立即准备第二次冲击。”
“是!”军官们赶紧重新集合士兵……
莲花岭中央主峰,邹家全站在战壕中注视着东面正在激烈交战的阵地,李俊杰还是忠诚地站立在他的身前,小彭兴奋的叫声响起:“师长,政委电报,潘大哥他们已赶到,野鸡岭仍在我们手中。”
邹家全激动得一把搂过身前的李俊杰,紧紧地将他抱在胸前,流下了欣悦的热泪。
李俊杰抬头『迷』茫地:“师长,你哭了?”
邹家全笑着抹去泪,双手抱着他的脸说:“俊杰,哥哥是激动,我们已经看到了最后胜利的曙光。不过,哥哥哭了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我打你的屁股。”
李俊杰天真地笑了,点头道:“嗯,我谁都不说。”
这时,身后西面的阵地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战士们的呐喊声阵阵传来。
邹家全转身抓起电话问道:“八团长,情况怎么样?”
“师长,敌人只派出大致两个团的兵力开始了进攻。啊,他们又退下去了,停止『射』击。师长,看来我们这边的敌人是些怕死鬼,他们不敢进攻,现在东面打得很激烈,是不是我们派出两个营支援一下?”
“记住,不要轻视敌人,他们不进攻并不说明怕死,还是在等待时机。这样吧,我不是让一些战士准备了石头嘛,传令下去,从两座山岭上分别悄悄地各抽出一个营退到后面山坡上待命,但战士们的军帽必须扣在战壕前的石头上,用以麻痹敌人,听清楚了吧。”
“哈哈!师长,你的鬼点子真多,我们坚决执行命令。”
邹家全放下电话,用望远镜观望着,只见两座山岭上的部分战士把军帽扣在石头上后、悄悄地弯腰爬出战壕,然后聚集在两座山坡上坐下休息。他自信地笑了笑,转身又观望着东面的战场,却发现阵地上除了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外,战士们的呐喊声消失了,他眉头一皱,急忙抓起另一部电话问:“一团长,战况如何?”
“师长,敌人真的是拚命了,山坡上已经堆满了敌人的尸体,但他们还是不要命的进攻,我们的手都不忍心扣板机了,再加上身边有很多的战友牺牲,战士们有的都哭了,都是人啊。”
邹家全威严地:“一团长,我了解大家此刻的心情,但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跟战士们讲清楚,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人民犯罪,如果让敌人突破了阵地,我们独立师将全军覆没。”
“并转告战士们,政委他们不到两千人却要在‘野鸡岭’阻击敌人一个师,这是为什么?就是为了全中国的解放,为了天下穷苦人不再受国民党反动派的压迫,敌人对我们是没有仁慈可讲的。”
“那么在此时此刻,我们唯有胜利才能达到我们独立师为之奋斗了四年的理想,让大家想想牺牲了的烈士们,他们的遗体还摆放在山下和躺在战壕之中,等待着我们用胜利的欢呼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让大家振奋起来、呐喊起来,绝不能让敌人冲上阵地。”
一团长坚定地:“是!师长,我们绝不会让敌人冲上阵地,人在阵地在。”
邹家全放下电话,不安地注视着除了枪声、而是枪声的东面战场……
老段跑上山来焦虑地:“师长,听伤员说,战士们都不忍心向敌人开枪了,这样下去后果将非常严重。”
邹家全表情沉重地:“我已经知道了,战士们的情绪太安静了,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恍惚,敌人的死亡在消耗掉战士们对胜利的热情和渴望,如果再这样下去结局是非常可怕的,必须注入新生力量来重新激发出大家的斗志,点燃他们心中为人民忠诚的热情。”
他迅速抓起电话大声地:“八团长,命令七团长带领抽出来的两个营立即支援东面阵地,让他们呐喊着‘为战友们报仇’冲上去。你们一定要坚守阵地,严防敌人的突然袭击,胜利已经在向我们招手,我们的大部队就要赶到了。”
“是!”
邹家全一直用望远镜跟踪着两个营的战士延着山间的道路由西向东分别奔上两座山岭,然后呐喊着跳进战壕『射』击:“同志们,为烈士们报仇的时候到来了,消灭敌人,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杀啊!”
“杀!”两座山岭上顿时又响起了全体指战员的齐声怒吼,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都掩埋在这充满信心和斗志昂扬的呐喊声中……
邹家全放下望远镜如释重负地长长出了一口气,老段也轻松地吐出一口长气……
莲花岭东面的山岭下,中将军长用望远镜观望着山坡上遍地的尸体和被死死地压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士兵们,山上传来的呐喊声让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少将参谋长跑来慌『乱』地:“军座,八十六军一六零师在野鸡岭遭到共军的顽强阻击、没能前进一步,西面的一六六师也被共军压在山下无法进攻,我们该怎么办?”
中将军长将手中的望远镜往地上狠狠地一摔,气急败坏地咆哮道:“共军到底有多少部队在这里,难道他们真是铁打的、是打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