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摇头道:“组织上的事我不能随便打听,虽然我知道很多村庄都有我们的交通员和地下党员,但除了与我们游击大队进行单线联系的交通员外,到底谁是地下党员我根本不知道。”
“何况我们也没有去过瑶族同胞的山寨,因为那里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瑶族人也轻易不同我们汉族人交往,我曾经装做卖贷的挑了些食盐和商品去同他们换皮货,想借机开展群众发动工作,却连山寨都不让进,身边还时刻守着两名大汉。”
“他们的规矩是没有寨主的准许,汉人是绝不允许进入山寨的,至于县委有没有在瑶族同胞中发展党员,那我就更不知道了,这可是组织秘密。”
王小虎问道:“那游击队员中间有没有去过瑶族地区、或者认识瑶族同胞的人?”
老陈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没听大家说过这方面的事。”
邹家全焦急地:“那我们只能依靠地下党的情报了。小彭,给新宁县委发报:请速告敌军动向,并告知我党在瑶族同胞中的发展情况,特急!”
小彭和伍阳秋立即坐在地上打开电台、戴上耳机发出了电文,然后抬头说:“报告师长,电报已发出。”
邹家全和王小虎、老段、及一团长他们便静静地等待着,老陈想了想忙走到游击队员中间小声地询问着一个个战士,但大家都摇头不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邹家全三人不安地相互瞅着,黄医生夫『妇』、孝勇、秀兰、春儿、李俊杰、一团长他们『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老段看了一下怀表,心焦地:“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王小虎轻声地:“别急,地下党肯定已经猜到我们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有些情况只有某些同志单独知道,他们必须进行认真的核实才能确定。”
这时,老陈拉着一名年轻的游击队员跑过来说:“师长,这是谢文,今年十七岁,刚参加游击队才一个月,他同瑶族人打过交道。小谢,快把你的事说出来。”
谢文赶忙地:“师长,五年前我和我爹上山打猎,救过一名同我一样大的瑶族男孩,他在山上打猎时被野猪顶破了大腿、差点被咬死,是我爹赶上去打死野猪救了他。”
“我们想抱他回村里治伤,但他很害怕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就背着他走了二十多里山路送到他们的山寨附近后他就不让我们再送,说族人不欢迎我们汉人。”
“并且他独自上山打猎是十二岁男孩子的成人礼,没想到却被野猪咬伤,然后同我相互交换匕首留做纪念,还说只要我有事找他可拿着匕首去山寨,他会亲自迎接,但不许带任何汉人去山寨,如果带别的人去山寨那就等于让他把『性』命还给我,而且这一辈子都会遵守这个承诺。”
“所以,我爹临终时交待,除非是活不下去了才能去瑶家山寨,而且不能带别人去,不然就是害了人家。”
邹家全忙问道:“小谢,那这几年你肯定没去找过他,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个山寨?”
谢文说:“我只知道他叫阿武,家住在塔子寨。”
王小虎惊喜地:“塔子寨,那正是我们要去的地点。小谢,你今天必须违背你父亲的遗训带我们去瑶族山寨,不然就会放跑敌人,你答应吗?”
谢文点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同意带路。”
邹家全开心地:“好,你叫谢文,他叫阿武,看来你俩这一文一武注定要再次相聚,这可是个好兆头。对了,那把匕首你带在身上吗?”
谢文忙从腰间取下一把兽皮套子的匕首说:“就是这把,五年来我一直带在身上,只是我就是看到他也肯定不认识了。”
邹家全接过匕首同王小虎、老段一起看了看,只见首柄上刻着几个不认识的符号,拔出匕首一道寒光一闪,他称赞道:“好匕首,定能削铁如泥。小谢,做好同我们出发的准备。”
谢文高兴地:“是!不过师长,我带路可以,你得批准我参加解放军。”
邹家全把匕首还给他笑道:“带路还讲条件,我不批准也不行,只不过现在没有军装发给你。一团长,想办法弄顶军帽先给小谢戴上。”
“是!”一团长赶紧从背包里掏出军帽上前给谢文戴上,他开心地笑了。
猛地,电台发出“嘀哒”声,小彭快速地抄写完后赶紧和伍阳秋一起翻着密码本翻译,并小声地念道:“独立师,敌一六六师绕过县城继续西逃,新宁县守敌得知金峰岭失守后正在惊慌地做西逃的准备。”
“这几年我地下党几次派人去瑶族山寨开展工作,但都是闭门不许进入,现无我党人员。祝同志们捷报频传,一切顺利,新宁县委。”
邹家全拿过电报又仔细地看了一下,表情坚定地:“小虎哥,老段,我们只能冒险行动了,你们的意见呢?”
王小虎果断地:“立即向司令员汇报我们的作战方案。”
老段严肃地:“我同意。”
邹家全立即说:“小彭,发报!”
九公桥镇西路大军指挥部厅堂内,司令员站在地图前左手『插』腰注视着画有红圈的金峰岭,嘴中喃喃地:“金峰岭,独立师应该拿下了。家全、小虎,你们下一步又会去哪里?我真想发封电报给你们,但做为高级指挥员你们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和处事能力,我不想什么事都来指挥你们,这也是我随你们自由行动的原因。”
政委端着一碗稀饭进来说:“司令员,你一个晚上都在等待着独立师的消息,该休息一下了,别过于为他们担心。来,喝碗稀饭消消火。对了,刚刚收到四十五军第一师发来的电报,他们已占领城步县外围的敌人阵地。”
司令员接过碗说:“对城步县外围敌人的攻击不知是否起到了帮助独立师的作用,但对整个湘中战局来讲动摇了敌人坚守待援的妄想,他们的军心一定会受到打击。”
政委『迷』茫地:“司令员,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独立师,一个晚上都过去了,他们到底到了哪里?一封电报都不发过来,还你又不给他们发电报。家全、小虎有着年轻人的倔强,可你这个半老头子也同样倔,你们三个人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我是猜不出来了。”
司令员喝了一口稀饭,表情严谨地:“我并不担心独立师到了哪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金峰岭肯定已经被他们拿下。我怕就怕他们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家全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小虎在危险的环境下也是个敢于面对严峻形势的汉子。”
“现在湘中的战局虽然对我们有利,但敌人在失去了突围的可能后仍然拚死顽抗,使我们无法抽出兵力向湘西南进军,而独立师并不知道衡宝战役敌我双方正处于胶着状态,如果他们再冒险向新宁县以西的广西边界进军,我们又该怎么办?”
政委一愣,忙走到地图前认真地看着,只见在金峰岭的地方画了一个红圈外,一条红线又直『插』广西边界的塔子岭,他吃惊地:“司令员,你认为独立师会直『插』塔子岭?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这可是一着险棋,那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支援他们才行。”
司令员喝完稀饭放下碗说:“我就是在等着他们的消息,如果他们一旦真的提出了这个大胆的作战方案,那就等于是去占领我们进军广西的大门,同时又把新宁的敌人关在了门内,他们的行动有如虎口拔牙,危险得很啊。”
政委担忧地:“家全和小虎该不会再来一次‘将在外军令的所不授’的事实吧,那我们准备怎么做?”
司令员斩钉截铁地:“如果他们真的有这样的作战计划并付诸实施,我们将全力支援。”
刘参谋拿着电报匆匆进来急促地:“司令员,独立师电报:西线指挥部,我独立师已于清晨六点三十分占领金峰岭,新宁县守敌正准备西逃,敌一六六师继续向广西逃窜。”
“为了整个湘中战局的顺利结束和做好解放大军向广西进军的前期准备,经师党委研究决定,金峰岭阵地将由新宁县游击大队接管,独立师立即绕过新宁县城直『插』塔子岭占领进入广西的东大门,此作战方案虽危险重重,但我师必尽全力阻击敌人,请批准。”
司令员威严地:“刘参谋,给独立师回电,同意其作战方案,四十一军将在两日内到达塔子岭支援,望随时报告战况。”
“命令,四十一军立即脱离宝庆城战役,除了武器弹『药』和干粮外,轻装日夜向新宁县金峰岭进发,然后直『插』塔子岭支援独立师,必须在两日内到达,如延误时间开除军长和政委的军籍,永不再用。”
“同时命令各军向宝庆、邵阳、隆回、武冈的敌人发起总攻,六日内结束全部战斗,拖延者交出指挥权,执行!”
“是!”刘参谋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