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庆元和陆继财领着一些战士分别抓住两条麻绳从谷底拉起两条铁链,志德首先从阵地上抱起一块木板架在两条铁链上,然后接过战士递过来的木板隔一步宽放一块,很快就架好了桥,然后站在高天成身旁瞧着远处的国军官兵们。
王小虎同警卫员大步迈过摇晃的铁索桥说:“高团长,请!”
高天成笑道:“长官,你很聪明,也很沉着,这座桥架上了也等于没架。”
王小虎也笑道:“这只是表面上的一座桥,有没有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希望我们相互之间能架起一座信任的桥梁。”
高天成尊敬地:“我理解你的做法,请!”他领着王小虎和警卫员向前走去……
志德跑回来和周庆元、陆继财、及战士们担心地瞧着远去的王小虎两人,铁索桥是靠人力拉着的随时可以放下,可政委两人是走向此刻还是敌人的国军之中,能不能安全地返回只有天知道了。
高天成领着王小虎两人快步向前,边走边望着前面站成一排的军官们小声地:“站在中间突出位置的高个子老人就是我父亲,他右侧的是参谋长,左侧的是副军长,后面的都是师长和团长。我父亲人很正派,并且说话耿直,你只要能解答他心中的疑虑,其他人就好办了,因为师团长们都是我父亲的老部下,一切都服从他的决定。”
王小虎笑道:“谢谢你的提醒。”
高军长瞧着走来的王小虎,面无表情地冲身后一摆手,军官们“刷”地一下立正。
高天成快步上前敬礼:“报告军座,解放军谈判代表……”他一下子想起还没问王小虎的姓名,急忙扭头望着他。
王小虎大步上前敬礼,微笑地:“高军长,晚辈姓王,名小虎,属中国人民解放军湖南前线西路大军独立师政委,现奉命前来与您、及各位将军进行谈判。”
高军长一愣,立正回礼道:“王将军,做为贵军的谈判代表,你自称晚辈是否有点不太妥当,因为在谈判桌上没有长幼之分,只有政见不同。”
王小虎笑道:“高军长,此刻并没有正式进入谈判议程,我与高团长年纪相当,按照中国尊老爱幼的传统,我理应如此。”
高军长严肃地:“那好,我借谈判前的机会问一个与谈判无关的问题,听高团长说指挥此次阻击战役的是两位年轻的将军,我本不相信,现眼见为实。但我不明白的是,是谁命令你们来抢夺这座至关重要的战地要塞,并且如此信任两位的指挥才能,因为远离大后方是兵家大忌,敢把此等重大任务交给两位之人,他就不怕有失败的危险吗?”
王小虎微笑地:“高军长,您是前辈,应该知道任何战役在没有结束之前就不能谈胜负,危险对我们军人来说不能用胜负来衡量,因为只要走上战场就必定有伤亡。”
“至于我师此次穿『插』阻击完全是一种巧合,国军一六六师丢弃邵阳县卧龙岭阵地西逃新宁县后被我师趁机占领,我们师长在分析情况后独自率领一个营追击一六六师,然后与地方游击队会合对金峰岭实施偷袭成功。”
“而此战的胜利为我们直『插』塔子岭、占领进军广西东大门的作战方案创造了条件,同时也切断了您八十九军后撤广西的退路,可惜一六六师还是逃跑了,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于远离大后方作战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固定的概念,从红军时期开始直至现在,不论是在百万国军前堵后追的万里长征之中,还是在八年浴血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争中、特别是这三年解放全中国的战争中,我们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欢迎和拥护,老百姓宁可自己不吃也要把粮食送给我们,所以,只要哪里有老百姓、那里就是我们的大后方。”
“比如这里的瑶族同胞,他们祖祖辈辈受尽了官府的欺压,对汉人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仇视,但我们到达后的所作所为让他们理解了解放军与历代官府的不同,相信瑶汉一家的新社会将改变他们的命运,继而帮助我们作战和抢救伤员,并把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给了我们,这里一下子也就变成了我们的后方。”
“虽然此次阻击战还未能分出最后的胜负,但不论结果如何,我解放大军进入广西的时间也只是个早晚的问题,解放全中国的目的一定要实现,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高军长,我哆嗦了一大堆,不知我的回答您是否满意?”
高军长盯着他说:“王将军,你的回答不仅仅是一种解释,此刻做为象征意义上属于胜利者的谈判代表,你丝毫没有在言语上对我们进行说教,这不仅证明了你的诚意。”
“更让我佩服的是你的个『性』,沉稳而又老练,对战争的见解超出了我的想象,在渴望胜利的同时又不忘战争是由最后的结局来衡量的,这说明你们充满必胜的信念,使我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震撼,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是永恒的,历史的车轮已经容不得我们再徘徊了。”
“我概不论你们是否能取得此次阻击战的胜利,单就你们两位年轻的将军能审时度势率领部队直『插』这里,面对强大的国军却这样的从容不迫,我不得不承认后生可畏,现在之中国已基本是你们的天下,如果我此时接受你们提出的条件,放下武器返回新宁县城、实施和平起义,你的上司会怎样看待我们?”
王小虎认真地:“高军长,此种情况在我军与国军交战的战场上时有发生,我们都视同为战前起义,这一点请放心。”
“我们一贯的政策是只要认清形势、不与人民为敌,不论先后和时间、地点,放下武器站在人民一边的都是我们的朋友,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相信这些您应该知道,不然不会这样面对面地同晚辈谈论起义之事。”
高军长说:“那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此时起义在形势上已经成为贵军的一部,为何又不让我们上塔子岭协同你们作战,还是让我们放下武器弹『药』返回新宁县城,你是怕我们其中有诈、还是另有原因?”
王小虎严肃地:“高军长,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在我坦诚地告诉我们此次行动的过程中,您绝不会没想到我们是一路征战而来,弹『药』消耗是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
“但国军要想冲上塔子岭恐怕也绝非易事,因为我们占住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决定战争胜负的基本要素,再加上刚刚结束的这场战斗,对方至少损失了一个军的兵力,虽然有歼敌一万自损三千之古训,兵力总人数上我们还是处于下风。”
“但我们却利用国军溃退之机迅速捡回了足够再次与对手进行一次搏击的弹『药』,这也是我军在多年的战争中养成的自我补救之传统,所以最终谁胜谁负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偏向我方。”
“至于你们起义后协同我们作战之事,我只能这样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见面才是真正的朋友,何况对面曾是你们的友军,此时突然要与其交战,心理上能承受吗?”
“在此种关键时刻,精神和意志是决定战胜敌人的根本保证,容不得半点差错,就算我们在形势上还不能彻底打败敌人,可只要我们坚持到天黑,支援部队就会到来,我军的行军速度相信你们曾经领教过,这不会怀疑吧?”
军官们都默默地盯着王小虎,瞧着他自信而又坚毅的面容都纷纷交头接耳地小声交谈。
高军长转身瞅着军官们威严地:“弟兄们,其实刚才我们已经在谈判,所有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王将军没有隐瞒任何观点,坦诚而又信任地说出了目前形势和对我们的期待,我们何去何从由大家决定。”
军官们一齐道:“请军座决断。”
高军长说:“好,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起义,就把所有的枪支弹『药』全部留下,返回新宁县城,等待解放军的到来。”
王小虎急忙地:“不,高军长,除了弹『药』外,你们随身携带的枪支全部带走,到达县城后我党人员会立即同你们联系,然后迅速接管国民党县『政府』和收缴警察局守备部队的枪械,维护好县城的治安,迎接解放军进城。”
高军长爽快地:“好,我们会遵照执行。王将军,你的坦率和自信让我汗颜,自古英雄出少年,新的历史只能由你们来书写,我们是不是该握手言和了?”他笑着伸出手。
王小虎高兴地同他握手道:“您和弟兄们的正确决定使新宁县人民免遭战火,人民会感谢你们,历史会永远记载着这一天。”
高天成和军官们也兴奋地上来跟王小虎握手,他激动地:“王将军,我们终于不再是对手,如有机会我一定要求来你们师学习。”
王小虎笑道:“我们相互学习吧。”
高军长登上一块大岩石,冲着前面在静静等待的士兵们大声地:“弟兄们,我们八十九军决定战前起义,从此刻起脱离民国『政府』,服从解放军的指挥,返回新宁县城。”
“哦,不同解放军打仗啰!”
“我们起义了,我们起义了!”
士兵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欢笑声响彻在山岭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