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闻讯赶回昆明的曾孝勇和李彩云、邹毅、王坚、曾援朝来到了医院,陆继财夫『妇』也赶来了,大家虽然感到无比的痛心,但只能安慰王小伟要注意身体,因为他一夜之间已经消瘦了许多。
王小伟从呆傻中清醒过来,赶忙让大家不要把李秀梅的事告诉老头子,不然父母会千里迢迢赶过来,这对老人的身体不好,同时让老人们回去休息,让哥哥们回部队,不能因此事还影响工作。
黄老他们只好离开病房,商议后也决定不通知王志德,因为一旦李秀梅真的不行了,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总觉得太伤心。
整整六天过去了,李秀梅都没能从昏『迷』中醒过来,老人带着孩子来到医院,希望孩子的哭声能让女儿清醒,但也失败了。
王小伟瞧着一直守候在病房的哥哥和嫂子,让他们赶紧去买火车票,因为两人的假期已经到了,必须回去。
王大伟这几天一直在同黄老他们和医生们交谈,知道李秀梅很难再醒过来,要么死亡、要么永远成为植物人。他对弟弟的不幸充满着忧郁,今后该如何度过难关,他不敢想象,同时又多么希望自己能再呆几天,对弟弟多少也是一种安慰,可假期已到由不得自己,只能准备离开。
第七天下午,老人抱着孩子再次来医院给伯伯、伯母送行,王大伟夫『妇』抱着孩子哭泣了好久,李燕亲吻了一下妹妹的脸、同丈夫流着泪一步一回头地离去。王小伟送哥哥和嫂子到医院门口,兄弟俩无言地紧紧拥抱,然后默默地挥手告别……
晚上十点,李秀梅的病情恶化,经力抢救无效、心脏停止了跳动。王小伟悲痛欲绝地搂抱着心爱的妻子仰天哭吼:“秀梅!”
在这同时,奔驰的列车上,王大伟的心感应到了弟弟的悲吼,热泪顿时如泉水般涌出,也禁不住悲呼道:“小伟,秀梅!”
李燕和整个车箱的人都被丈夫的哭呼震惊了,她慌忙地:“大伟,怎么啦?”
王大伟悲伤地:“李燕,小伟在告诉我,秀梅走啦。”他趴在茶几上低声痛哭……
李燕也趴在丈夫的身上哭泣,她虽然不相信他们兄弟俩会有心灵感应,但丈夫的悲痛是发自内心,她不由得也有点相信了……
第八天,王小伟将妻子的骨灰送回勐海县,将她安葬在她的故乡,并坐在坟头哭了很久,岳父和小舅子只得强行将他抱回家中,可他又抱着儿子呆呆地失神,最后才在儿子的哭闹中清醒,他决定将儿子交给老人扶养,自己连夜乘坐厂里派来吊唁的车和同事赶回昆明,明天必须回去上班,因为担搁的时间大多了,会对不住自己的工作。
第九天傍晚,王小伟下班回到自家楼下时,电话亭的大嫂忙出来轻声地安慰,就在这时电话钤声响起,大嫂接听后赶紧叫住上楼的王小伟,说是找他的。王小伟忙接过话筒,里面传来哥哥急促的声音:“小伟,秀梅是不是……”
王小伟赶紧地:“大伟哥,你到北京了,秀梅还是老样子,你别惦记了,她会好起来的。嫂子还好吧,坐了三天的车,早点回去休息吧。”
“小伟,秀梅真的没事?”
“没事,真的没事,今天比前两天好多了,医生说只要坚持下去,就有希望醒过来的那天。哥,你和嫂子多多保重,向爸爸妈妈问好,再见!”
“你也要多保重,再见!”
王小伟交给大嫂一元钱,长叹一口气说:“大嫂,要是有人找我家秀梅,一定是我哥哥和嫂子,麻烦你替我保密,就说秀梅还在医院,病情已经好转,叫他们别担心,拜托你啦。”
大嫂伤感地:“小伟,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总有一天你哥哥他们会知道的。”
王小伟说:“到时候再说吧,我不能让他们为我哭泣。”
这时,电话再次响起,大嫂拿起电话:“喂,哦,你、你找李、李秀梅?她、她受伤了,在医院住院,听说好些了。小伟、他回家了,我听他说,等会就要去医院,要不我再叫他?好,再见!”她放下电话说:“小伟,又是你哥哥打来的,你们兄弟俩想到了一块。哎,这种骗人的事,我还是头一次做。”
王小伟掏出十块钱说:“大嫂,谢谢你!今后只要是找秀梅的,你就按刚才的话说,这些钱你先收下,少了再找我要。”
大嫂说:“小伟,钱我不能收,李护士经常照顾我,她走啦,我没能送她回家,已经感到内疚了。要是真有电话来,到时我告诉你,好吗?”
王小伟点了下头,往家中走去……
此刻的北京火车站,天空在下着大雪,大地一片白茫茫。王大伟愣愣地站在电话亭旁,弟弟为什么说弟妹没事,接电话的大嫂又怎么会吞吞吐吐,看来我想到的弟弟也想到了,他想瞒住我,怕我为他担心。
李燕怀疑地:“大伟,你是不是弄错啦?”
王大伟肯定地:“不会,他心里传给我的话从来没有错过,你虽然怀疑我们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但这的确是真的,谁也无法将它解释清楚。小伟已经想到了我会重新打电话,大嫂是按照他的吩咐回答我的,他是怕我们为他难过。”
李燕:“那我再打一次试试,或者把电话打到医院问一下。”
王大伟摇头道:“没用的,大嫂还会那样说,医院的电话我不知道。算了,等五一节放假,我过去一趟,就什么都知道啦,我们回家吧。”他提着行李,挽着妻子的手走进了风雪中,朝地铁站走去。
两人乘坐地铁在西直门下车,经过繁华的大街、穿过一座座高楼大厦,走进一条小胡同,来到一栋破旧的三层楼前,沿着窄小的楼梯走上三楼,只见走廊上摆满了各家各户的灶具和杂物。
李燕打开靠近楼梯的一扇屋门,拉亮灯,这只是一间直捅的房子,除了中间摆着一张床,家具没有几件,靠里头还有一间没有窗户,只能摆放一张小床的小楼梯间。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说:“大伟,有空得把这楼梯间收拾一下,将来给儿子住。要是小伟他们来了,我们也可以在里头对付几晚,总不能让他们去住旅馆吧。”
“李燕,小伟这几年肯定不会来北京,大磊没有了妈妈,只能由外婆外公照看,这孩子才一半岁,恐怕要受苦啦。”
“你就这么肯定秀梅真的走啦?”
“这是肯定的,你不用怀疑,过几个月我去了就会证明给你看。明天你去买几套小孩的衣服寄去吧。”
“干脆寄几百块钱去,我回来时身上的钱只够路费了,才没有给。”
“他不会要的,寄去了也会给退回来,这个弟弟没人有我了解他,他倔强而又善良。”
“这次我也多少了解了他一些,他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如果秀梅真的不在了,我估计他不会再去找别的女人,可他才二十五岁呀。”
“过几年我会『逼』他的,如果实在不行,只能请老头子出面啦。”
“可小伟不许大家把秀梅的事告诉他家里,真不知道老人要是知道了,会是一种什么状况?”
“这些事只能以后再说了,洗脸早点休息吧,这些天都没好好睡过,明天我们就要上班了,我还得抽空回家一趟,让爸爸妈妈写封信去安慰一下小伟,他对老人的话还是愿意听的。”
夫妻们洗漱后躺在床上,却久久地不能入睡,两人在想着王小伟该如何度过难关,重新振作起来……
时间在一天一天地度过,王大伟做为一名公安局特警队的队长,总是冲在一些突发『性』事件的最前面,虽然他的脚伤不能进行一些大运动量的训练,但他敏捷的身手和准确的枪法在队里无人能比。同时,他和战友们都养成了一个习惯,平常没事时都会写一封家书放在办公室抽屉里,一旦紧急出动时迅速写上年月日,等行动结束又将前一封家书烧掉、重新再写一封备用。
1988年春节来临,王大伟因工作要值班,只能让李燕回乡下陪父母过年,他打电话给云南的弟弟拜年,祝他们家节日快乐。
王小伟也祝哥哥嫂子和爸爸妈妈、弟弟春节愉快,然后主动说秀梅的身体又有了好转,让亲人们不要惦记,大磊长得又白又胖,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了,也会叫伯伯了,下次一定让儿子在电话中跟哥哥说话。
王大伟放下电话,眼泪不由得流出,弟弟在千方百计隐瞒着真相,他的善良和对情感的专一只有自己才最清楚。
正月初六,王大伟回家给父母拜年,顺便接李燕回城,父母将王小伟的信给他看,信中除了对老人的问候外,也是说秀梅在一天天好转,大磊很好,请亲人不要惦念。
3月20日中午,王大伟他们接到准备出击的命令,大家迅速在备用的家书上签名和写上年月日,然后装上信封准备出发。但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心跳加快,心脏接连紧缩了三下,有着一种很疼的感觉,虽然只有短短的几钞钟,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蒙眬中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脑海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他不敢多想,立即提起笔第一次给弟弟留下了一句话,但还没写上日期,桌子上的兰『色』电话已经响起,这是外线电话,他刚抓起电话,弟弟紧张急促而又气喘吁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是、是大伟哥吗?”
“是我,小伟,有什么事?”
“你、你是不是病了,心跳、怎么那么快,好象很疼,把我吓死了。”
“我没病,刚才只是紧张了一下,你还好吗?”
“我很好。哥,我总感觉有点不安,你出去办事时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不会有事的。小伟,我还有事要办,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再见!”王大伟放下电话,弟弟的感应让他意识到了某种无法解释的危险,决定向上级请假不参加今天的行动,但桌子上的红『色』电话猛然响起,他抓起电话,是上级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写给弟弟的信装进空信封,提起狙击步枪、率领特警队员们冲出门、登上警车向指定的目标飞驰而去……
一座四合院外,当王大伟和战友们跳下警车时,在封锁现场的领导上来通报,两名贩毒分子杀人后流窜到北京,一小时前被警察发现,两人逃脱警察的追捕后,其中一人窜进四合院抓住一名老人做人质,躲在屋里要求警察撤离,可他身上好似绑着炸『药』,如果放他出来必将危害更大,只能就地击毙。
王大伟迅速上前观察,只见绑匪用刀架在老人的脖子上站在窗前、对谈判的民警凶吼,要是五分钟内警察不撤离,他将杀死人质、引爆炸『药』。王大伟立即通过对讲机、轻声向队员们发出了利用周围建筑、当场击毙绑匪的命令。他自己也迅速登上左侧的平房屋顶、快捷地出枪瞄准了绑匪,就在绑匪对着谈判民警吼叫着、头微微向左边偏移的一瞬间,王大伟枪膛中的子弹已经飞来、击中了绑匪的脑壳,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民警立即破门而入,救出已吓呆了的老人,绑匪已经死亡。
清理完现场,王大伟带领特警队员撤回局里,领导又通知他去会议室开会,并交给他一张通缉令,上面除了被击毙的绑匪外,还有一名长着四方脸、『迷』『迷』眼的贩毒杀人犯,但他逃脱后下落不明。
会议召开时,领导对今天的行动进行了总结,要求大家严密侦破另一名逃犯的下落,直到天夜才散会。
王大伟想起明天是自己轮休的日子,父母也要进城来看望已挺着肚子的李燕,便没有去办公室,直接坐公交车赶回家里,路上想起今天写的两封信没有烧掉,心里又觉得有点好笑,怪自己神经过敏,在那种时候还给弟弟留下了一封信,后天上班时一定要烧掉。同时,他又想起了弟弟的电话,自己莫名其妙的紧张心跳,弟弟却在几千里外就感应到了,短短的两分钟之内就打来了电话,听他气喘吁吁的呼吸声,一定是飞奔出厂在电话亭打的电话,因为他办公室不能打长途电话,看来得给他回个电话才行,不然他一夜都不会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