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左相府。
“姚婆婆,夫人好像没气了……”一个梳着朝天髻的丫头都快急哭了。
她是夫人的贴身丫头,感情比别人好,要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不想活了。
稳婆看了眼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妇人,手上救治的动作没停下来。她心里清楚,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没了,只怕她们这些丫头婆子都要跟着陪葬。
稳了下慌乱的心神,她擦了把汗朝小丫头命令道:“小兰,快掐人中,用力点。”
小兰忙奔过去,用力的掐夫人的人中,但是夫人好像一点反映也没有。
完了,夫人没救了,小兰终于哭了。
“还是去叫大人吧……”另一个小丫头惶恐的开口。
“闭嘴!”稳婆凶狠的瞪了那小丫头一眼,想赶着去投胎吗?
混混沌沌间,蓝夏只觉整个身子像被车轮辗过一样疼痛,现在她是怎么了?蓝夏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却觉得鼻子堵塞的像灌了水一般,还有她的身子,怎么感觉像是在水中?
只听到耳边传来闷闷地惊喜声音。
“宋婆婆,夫人有呼吸了,夫人有呼吸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闷气传进她耳边,慈爱的开口:“夫人,用力,用力,要不然你和孩子都会没命的……”
蓝夏感觉身上一紧,她无意识地动了动,耳边又传来那个声音,她只能跟着那个声音的指令,拼命地用力朝外挤去,耳边不断传来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直在鼓励她。
“夫人,好样的,孩子的头出来了,夫人再用力……”一阵猛力的挤压,蓝夏突然被眼前的光线刺的睁不开眼,这次她清晰地听到了那个慈爱苍老的声音,就在头顶上……
白玉柔用足了最后一口劲,最终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她隐约想着,会不会是个男孩儿?她好想看看……
此时,屋子里传来宋婆婆和丫头们的欢呼声:“生了,生了……”
“你们在这儿等着,照顾好夫人,我抱着孩子去通知大人……”
稳婆一高兴,飞快的奔出去,“大人,是个小公子……”
“大人,恭喜恭喜啊……”
“南宫大人喜得贵子……”
瞬时间整个左相府的上空欢声雷动,鞭炮齐呜,礼炮震天,五颜六色的焰火照亮了整个天际,可怜那个抱着蓝夏的稳婆,却惊愣的呆在原地,嘴张的老大,嚅动了几下,却一丝声音都没有。
“南宫大人,恭喜!”身后传来一声道喜声,南宫明德回头,忙上前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本宫来看看玉柔。”温秋水轻轻扶起南宫明德,蹙眉朝屋内看了一眼。
抱着蓝夏的稳婆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身前,捧着蓝夏的手,颤抖不已,“大……人……其实……夫人生的……是位……千金……”
颤抖的将话说完,她自己已是面色发白,冷汗直滚。她接生这么多年,从没出过错,为何今日竟是口误了?
“你说什么?”南宫明德一怒,扑上前,一把抢过稳婆手中的蓝夏……
一番查看,他刚毅的脸,瞬间惨白。
“老奴该死,大人饶命,老奴一时嘴误……”稳婆吓的扑通跪在地止,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你……”南宫明德抱着蓝夏,气的浑身颤抖,“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传出假消息,这可是欺君之罪。
“左相,不必惊慌!”皇后温秋水上前温声劝道,朝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便有人挡下了围上来的左相府下人。
“现在如何是好,娘娘,这消息恐怕都已传进了皇宫……”南宫明德一声重叹,满脸灰暗。
皇上本就忌讳他,这下……
“大人,嘻嘻……”一声嬉笑,却见得刚才出去通报的罗明阳奔了进来。
温秋水瞟一眼罗明阳,不慌不忙地伸手将南宫明德怀中的蓝夏抱了过去,伸出手指,轻轻地逗弄着,“玉柔真会生,一生就是一对龙凤胎,本宫抱抱,看看我们的小千金长什么样……”
“真好看,长的简直跟玉柔一样……”
罗明阳刚喘了口气,却又听得皇后娘娘如此一句,面色一惊,“啊!大人……”旋即大笑出声,“哈哈,大人又喜得一位千金……”
他咧着一嘴白牙,声音刚一出口,就如一阵风般,传遍整个左相府。
“南宫大人,喜得龙凤胎……”紧接着通报的声音传出老远。
……………………
十七年后,将军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护国大将军南宫明德,拥兵自重,暗通敌国。今,证据确凿,革去大将军之职,与其有关人员等一律押入天牢,等后发落,钦此!”
公鸭般的嗓音,拖的老长,音还没落地,就见大批禁卫军冲进了将军府。
何亮的脚前跪了一地的人,南宫上下八十五口,只余其子南宫御风因追捕第一淫贼不在家中;其女南宫珠儿因自小体弱多病,出生没多久就送往尘渊谷由医仙善梅师太抚养。
何亮宣完旨,将手中绣有金龙的明皇圣旨一合,眯着眼睨向脚边的南宫明德,眸底滑过一分惋惜。
“臣,南宫明德,接旨。”南宫明德匍匐在地,重重地磕了一下头,脸上表情凝重,却无大悲之色。
何亮朝着一侧的禁卫军一挥手,“来人,脱去南宫明德的朝服,押入天牢。”
“慢着!”南宫明德收起圣旨,猛地一声大喝,就见上前的禁军,举步不前。
何亮一下拧了眉,握着手中的拂尘,半弯下腰面露难色,既而奉手朝天,“南宫大人,奴家这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南宫明德虎目一扫何亮,“何公公不必惊然,老臣……自己来就行……”
他伸手解开一颗颗朝扣,这一身紫色的虎服,自己穿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在有生之年会有脱下的一天……
何亮摇了摇头,白净脸上的惋惜之色越来越浓重。
他警觉地看了眼禁卫军统领韩律飞,见他正忙着指挥着禁卫军进入将军府抄家。
他的眼光一沉,发福的身子微微凑近正解着朝服的南宫明德,压低声音,“南宫大人不必多心,许是皇上只是听信了谗言……”
南宫明德一惊,心存感激,虎目中竟泛上了泪花,落魄之人能得他人一句安慰,实属难得。
碍于有人在侧,他不得不将心中的感激悄然掩藏。
“谢公公良言,我南宫明德顶天立地,岂会怕这些宵小之辈?皇上英明,定会派人替老臣查个水落石出。”他故意将声音加大加重,大气凛然的气势完全镇压了所有人。
只为,做戏给韩律飞看。
“嘿嘿……南宫大人,奴家劝你还是早做打算,皇上手上捏的可是铁证,你想翻案,哼哼,简直是难于登天。”何亮何等人,自然明白南宫明德的用意,跟着寒了脸配合地怒声回道。
“铁证?”南宫明德一怔,浓眉深拧,面露狐疑不解。
远侧的韩律飞听到两人争吵,正缓步朝此处赶来,何亮忙掩饰掉心中的慌乱,冲着南宫明德重重地冷嗤一声,“哼!不知好歹!”
“你们还不快点儿?”何亮怒斥了声正押解其他人的禁卫军,奉手朝天,道:“奴家可还要赶着向皇上复旨!”
话落,就见禁卫军押解犯人的速递快了许多,一时只听得铁链擦过地面当当作响。
待到场中只剩下南宫明德一人时,一道沉重地枷锁当头罩下,脚上同时也被拷上重重地脚链。
何亮尾随其后,低声说道:“大人,听老奴一句劝,若是能通知到令公子,就让他离开大梁,许能保住南宫家一条血脉……”
低声的呢喃如风般在南宫明德耳边滑落,就见何亮在无多余的话,早已离去,他的瞳孔猛地一阵紧缩,“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