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箭,只要你都能射中目标就算赢了我,今日我便饶了她们。”
说完对着身旁那小太监说道:“你去,站在那儿,把毽子放头上。”
那小太监登时傻了眼,脸色瞬间惨白,“太、太子殿下!”
赫连景眸光渐冷,微微轻阖,那太监陡然闭了嘴,猛地冷得打了个寒颤,抖擞着站在那靶心跟前。
赫连景递给涅儿一根箭,“拿着,开始吧。”
涅儿握着那弓箭,手也忍不住抖了起来,虽然她箭法如神,但从未以人为靶子,安能不紧张?
她抬头看着赫连景,目光里有恳求,“太子,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不可,他们不过是些宫人。”
“你没有自信,还是你不想?那她们今天就只能站在这当我的靶心了。”
涅儿的话噎在喉里,叹了口气,“好,如果我做到了,太子要放了他们。”
赫连景薄唇抿出一道清雅的弧度,冷风扫着他俊美如仙的面容,吹散了一头如墨的青丝。
涅儿抬起弦弓,沉重的弓抖了抖,她把箭放在弦上扣着。目光瞄着前方抖擞的太监,手的晃动,让她一直找不准方位,握了半晌,只觉得手心里都有汗沁出来。
忽然身后有压力贴上来,赫连景站在她背后,双臂伸出,握着她的拉弓的手,她有些吃惊的就要转身退开,他的手却是结实有力的制止了她。
“站好,把眼睛阖上,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他低迷的嗓音如蛊惑人心的毒药,浅浅喷在她耳旁,她竟真的阖上了双眼,他握起她双手,他的手,冰凉如玉。
她感觉弓箭缓缓停下抖动,放在一个适当的方位,他的手带着她的手摆出最有力的姿势,缓缓拉开弓箭。
“只要心无旁骛,只要相信,你就能做到。”
嗖——
箭羽离弦射出,同时前方传出啊地一声,涅儿蓦然睁开眼,见那小太监还杵在原地呆如木屐,头上的毽子挂在箭头,那箭深深插在太监身后的靶子上。
这种感觉,让人心潮澎湃。
赫连景又递给涅儿一支箭,眸光里含着赞许,唇角抿着柔软的笑意,“继续,就像刚才那样,还有两箭。”
所有人屏住呼吸,另一名小太监替换上。
将弓箭拉满,涅儿回想刚才的画面,回想刚才射箭时的感觉,当微微眯起的眸瞄准目标,她深深吸一口气,绷紧的手,松开!
嘭!
这一次,那小太监也没尖叫,直接昏倒在地,在人昏倒的同时那毽子也被箭射中,掉在地上,箭羽则插在了靶心上。
那些宫女们差点没把心跳出来,战战兢兢的盯着靶心处,见那箭射在了靶子上,又喜得几乎掉下泪来。
“来,最后一箭。”
赫连景递给涅儿最后一只箭,涅儿接过箭,再一次对准前方目标,拉弓,箭离弦,毽子掉下来,箭羽瞬间穿过小太监头顶射在那靶子上,宫女们顿时一阵激动。
涅儿盯着那靶子上的三根箭良久,赫连景袖手一扬,“今日就饶了你们,都下去罢!”
那些惊恐未定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跪下:“奴婢们叩谢太子殿下!谢涅姐姐……”
涅儿有些微赧的看着这一簇的宫女不知该说些什么,赫连景面向着他们道:“今后,若是再让我听见半句不该说的,可就没这么容易开脱了。”
“是、是是,奴婢们谨记太子殿下教诲!”
宫女太监们点头如捣蒜,起身仅仅有序的退出园子,并将那受伤的,昏迷的都抬了出去。
“她们的伤?”
“自然有太医院的医女来给他们治,你无需担心。”
涅儿迟疑了一会,问道:“听说,你把兰若踢伤了?”
赫连景淡然的道:“那丫头被我宠坏了,我只是让她有个教训罢了,你要操心的人未免太多了些。”
涅儿目光闪烁了几下,又问道:“那,太子是为了什么,要惩罚他们?”
赫连景看了看她,面色有些薄凉,“因为该罚,所以就罚了。”
他说完把弓箭交给贴身太监,又转身面对涅儿身后不远处站的一名宫女说道:“你随我取点东西,稍后让涅儿带给沫妃娘娘!”
那宫女一怔,忙垂头欠身,“是,太子殿下。”
赫连景又转头看着涅儿,“你先回殿内等等,我取了东西就回。”
涅儿略微狐疑的蹙起眉头,然后点了点头。
眼看着太子跟那宫女走出了桂花林,她随着两名小太监回到太子殿,路上,她忍不住问那小太监,“你们可知道太子殿下是为了什么生气?”
那两名小太监你看我我看你,迟疑了一会,又看看涅儿,然后才回道:“奴才们本不敢再嚼舌头,但想着涅姑娘是沫妃娘娘身边的人,又跟殿下走的如此近,因此才回涅姑娘话。昨儿个皇后来看太子,说是要给殿下安排册妃大典,给太子选个太子妃……”
那太监话未说完,涅儿浑身一震。
阿景要成亲了吗……
涅儿怔愣之际,那太监接着说道:“皇后娘娘说,太子近日身子见好,如今东宫女主之位虚悬,也该是时候册妃了,也许借此冲冲喜,说不定太子的病能好得更快。奴才们都为殿下高兴,可谁知殿下当时就冷了脸,让奴才们送娘娘回宫,皇后娘娘也生了气,这不,兰若姑娘在一旁劝了两句,没成想太子殿下竟踹了她一脚,皇后气得回宫后,东宫里的宫人们就都拿殿下的亲事私下议论,猜测谁家的姑娘能如此好命当上太子妃,做未来的国母,结果奉茶的小宫女被太子当场撞见,所以才……”
“那,这么说来,这未来的太子妃人选还未定?”
太监们摇摇头,低声道:“虽然未定,但奴才们听宁玉宫皇后娘娘身边的小李子说,这太子妃多半是当朝左丞相,彭宇朝的女儿,彭家小姐。”
太子偏殿
浅暗的屋子里淡香轻飘,虽是白日,但掌了几盏宫灯。
宫女交叠着双手,站在那儿,视线只落在赫连景迤地的长袍上。
太子单独唤她来,想必并非为了取东西,难道是……
她视线缓缓收拢,内心有些压抑。
赫连景背着身子静静的在桌案旁站了好一阵没有出声。
狭隘的空气里死寂一片,宫女更觉难以呼吸。
“沫妃的底子,你早就查出了,是吗?”赫连景淡漠的问道,转身回头看着宫女,“抬起头来看我,回答我的问题。”
宫女目光闪烁着,迟疑了一会才僵硬的把头抬起,目光交汇,只见清美的面庞上,那双清零的凤眸只是淡淡微睐,却如有万年寒冰侵袭而来,窜上她的脊背。
赫连景冷然又道,“本宫将你安插在她身边,你连她要杀本宫都不知道吗?冰魄花,本是雌雄同株,若是单株出宫,就是世间最毒的毒药。”
宫女脸色渐渐苍白。
赫连景直直的看着她,“还有,本宫心心相念的珠儿,送本宫冰魄花的人,都是她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是吗?她是想害死我,还是想毁了南粤?是你想让本宫死,还是……你根本就早已非本人了?”
赫连景说话间褪下身上在桂花林里沾了尘土的长袍,长袍逶迤在红毯子上。
他身上只着一件丝缎月白内衫,衣襟松敞,露出结实精干的胸膛,宫女心中腾地一下扑通跳起,苍白的脸上略有羞赧的薄红,微垂了头,自动走到屏风后头取了件干净的衣袍来与他穿上。
赫连景高挑的身躯几乎将她笼罩在眼皮底下,宫女手心湿凉一片,边为他穿衣,边说道,“太子殿下,一切都是皇后娘娘下令,奴婢只有遵从,没有其他选择。”
“为什么?”
“奴婢只是听候差遣,娘娘的心思,奴婢不知。”
“你不知?本宫却是清楚,”赫连景眸中冷色漾了一室,“母后她是想将一切罪责,都推在沫妃头上,借父皇的刀,斩断沫妃的头颅!”
“沫妃身侧的人受到株连,珠儿就性命堪危,从而,就断了本宫的念头……”
宫女的手微微颤抖,听出他声音里的冷意。
不错,她是皇后的人,她受过皇后的恩,所以甘愿冒险进入沫央宫,起初的目的是为了盯着沫妃,而后才是发现沫妃的目地,竟是受人指使,要引起两国之战,所以她秘密将一次次实情告诉了皇后。
“唔!……”
呼吸陡然一窒,宫女莫纯惊恐的抬头,纤细的脖颈在他手里如将断的风筝。
赫连景的手还在一点点收紧,宫女看见他薄凉的凤眸里依旧是如碧水般清透无波的目光,甚至,完美的唇角还抿着淡淡的笑,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却顷刻间占满她的四肢百骸。
他浑身,冷如万年寒冰。
赫连景惑人的眸子微睐,紧紧盯着她挣扎的脸,“莫纯,若她今日是躺在棺材里,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虽不会武功,但她却觉得他那双手比多年练武的人更具有强劲的力道,他看似云淡风轻的掐着,却只用一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