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一开始是没想到,待细看清楚,也是怔住了,道:“这……是天局!”
“没错,天局,天书之上从未出现过的天局。天下第一局。这龙将这座城给盘活了,你细看它的风水……”王谦兴奋的直搓手,道:“人生第一次,能见此天局,已不负此生,不负此生了……”
王谦感慨的只叹气,兴奋不已。
天局是神局,神居之地的风水,在人间是不可能出现的。
当初入门时,王谦曾清楚的教过她,现在她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可能。
她看向冯璋,道:“天神所居之地,果然不同凡响。”
这哪里是王霸之气,这何止是王霸之气啊。
王谦道:“没错,璋儿,一定会改变这个世界的所有命脉,遥儿,这里面有你的功劳,有你的功劳。”
路遥也有点感慨,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去了。
这种走向,她人到现在也有点蒙。
她无奈的道:“你看到了天局,可我也看到了悖论。”
“悖论?!”王谦冷静了下来,看着路遥道:“你说说看,是什么样的悖论?!”
“我让璋儿让百姓不要信神,不要相信神鬼之说,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条龙,而我与你又是算命的,你说,璋儿说的话会有信服力吗?!”路遥叹道。
王谦沉默了。
“晋阳突然出现了一条龙,那些拜神教的人会怎么想!?”路遥道:“天局,虽不可破,可是,百姓的信仰若出现分歧,反而易起争端。现在我还没想好有哪种说辞才有信服力。”
王谦确实也迅速的冷静了下来,道:“没错,当初西北降雨,才迅速出现了拜神教,可以说是咱们催生了这个教,雨一般都与龙有关,现在晋阳出现了一条龙,只怕有心人绝对能联想到这两者之间有脱不开的联系。”
“拜神教已经变质了,他们若有人来,到底接不接收?!这教众里面也有无数不明所以的教众,不收太残忍,可是收了呢,只怕他们会在晋阳利用龙来生事,而且拜神教,早就不够纯粹了,里面掺杂了教信,阴谋,野心家的种种不确定因素,”路遥道:“西北离晋阳也不算远……”
王谦道:“兵来降挡,水来土淹。”
“嗯,如何应对,我现在也一头雾水,还没有想好,因为我自己内心也有了分歧,现在,是处理不好这个悖论的……”路遥道:“我得再想一想。”
王谦被她这么一说,心凉了凉,到底是没那么乐观和兴奋了。
天下大计,的确不宜太过兴奋,这不算是什么好事。
难得路遥如此冷静,没有被狂热的信仰所影响。
她与自己是不一样的,王谦自小是信神鬼之说的,可是她不,她就算现在能见鬼骑龙,她的内心里也没有信赖鬼神的,她的信仰是她自己,所以她才能面对此种情境时,如此的冷静。冷静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这也许与她的前世生活过的环境有关。
船上所有人都露出信仰,崇拜,狂热的眼神,除了她,还有冯璋。
王谦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冯璋与她的眼神的区别。
冯璋是藐视的,他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对此完全没有认同感。
而路遥是惊讶中带着一丝忧虑。
这两个人,都是如此清醒。不,应该说只有路遥一个人最为清醒,冯璋只是不在乎这所有的一切。他的心是冷的,是空的,内里只装满了一个路遥。
王谦打量着他,冯璋回过了头,万分平静的走到了路遥身边,道:“有个信仰也没什么不好,对百姓们而言,龙能给他们安全感,他们从小从未脱离过这般的信仰环境,只要加以引导,他们便不会被人利用。”
“是么?!”路遥略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也对,也许是我太强求了……”
“只要我们不会被这种论调所影响就好了。”冯璋道:“上位者若也信鬼神,是极其危险的。你告诉过我的,我都记得,万不会犯不该犯的错误。”
路遥心定了定,点了点头。
冯璋握紧她的手,觉得她的手凉冰的很,便用双手握的紧了,道:“这条龙现在是你的,它听你的,你与它一起会成为这座城的信仰,这是被神所庇佑的城,只要引导的好了,他们的热情超乎你的想象……”
王谦听的便是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觉得这小子,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难道将龙给她的时候,他就想到了?!
妈蛋的。王谦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在江湖中日久,也没练就成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偏偏这小子,用在路遥身上的心思都可以绕成一座山了。
路遥显然也愣住了,道:“……你是说,我成为他们的信仰?!”
“这已经不可避免了……”冯璋道:“我知道你站到这个位置,会很危险,可是,这么高,得到拥戴,他们也能反过来保护你。”
路遥拧着眉头,下意识的道:“我已经是个神棍了,这是不得已的,可是现在还要成为更高的神棍,我不,不可以……”
“遥儿……”冯璋诱着哄道:“百姓们需要信仰,他们需要你。他们历经苦难,失去过家人,亲人,族人,千辛万苦,才来到晋阳,有的人只剩下自己一人,有的人只剩几个孩儿,还有的人,变成了残疾,他们的人心痛苦不堪,他们需要这种力量,助他们渡过难关,直到有一天,下一代,下下一代出世,他们老去,死去,直至忘却,这心中的苦才能真正的过去……”
路遥脸色微有些发白,下意识的抗拒。
她怔怔的看着冯璋说的话,也露出不少迟疑来。
“这一年里,我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以后也一定做更多的,他们不缺吃喝了,他们心内也有了寄托,也有了希望,可是他们失去的家人呢,他们的心是苦的,这一份苦,需要一份寄托,一份信仰,”冯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