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这几年难过的日子来,一家人扶持着走到今天,每一步都很欣喜雀跃,而她小心的维护着这份真情不消散,现在却因为这等虚妄的东西,被亲生的娘亲来往她心窝子上戳,生生的要破坏掉去这所有的好……
马氏接受不了,更接受不了说出这番话的是她娘。
她这一刻才真正明白,纵使是亲生的母女,道不同,也是不相为谋。
马氏没错,马老夫人的立场,也没错。错的是什么呢?!
也许不该如此的亲近。该有清楚的界线。
马老夫人脸色一白,万料不到女儿给自己这样的没脸,可她的教养也做不出像钱氏一样喧嚷,撒泼的事来,只能也抖着站了起来,喃喃道:“……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马氏却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这是怎么了?!”婆子端了糕点刚至就看到马氏寒如冰的脸色。
“没事,”马氏冷静了一下,淡淡的道:“你先放下事情,送我娘出去吧……”
马老夫人一时又气又伤心,道:“不用她送,我自己走……”
说罢眼泪簌簌下,掩面冲出去了。
婆子担心的看了马氏一眼,便忙出去送马老夫人了。
马老夫人毕竟出身良好,就算再气再怒,出了院子门,也是不想让别人看出她们母女关系不好的端倪,所以恢复了正常容色,上了轿子,匆匆的就走了。
婆子倒不好追的,只能返身回转了。
“娘子,怎么了?!”婆子小声的道。
“她让我给大虎纳妾,”马氏道。
婆子半晌无语,劝道:“其实老夫人的打算虽然势利,却也不算是错,只是她却不知娘子与夫君关系极好,她错估了形势。说实话,大户人家,难有像娘子与夫君这般关系极好,容不得别人的,所以老夫人这才说了这等话,却不知,这条件适用于别的夫妻,却不适用于娘子与夫君。老夫人此话,到底是逾矩了。别说是大户人家,就算是小门小户的,嫁出去的女儿,娘家也不可能如此干涉。”
马氏心里绞的慌,痛也不是,不痛也不是,竟是五味陈杂。
“娘子别走心罢了,”婆子道:“老夫人看上去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家,在金陵贫苦过这许久,乍然来到晋阳,还不知道晋阳的形势呢,待分析清楚了,自然会有所改变。娘子千万别走心……”
“我知……”马氏道:“不走心也罢了。”
马氏很快收敛了神色,也顾不上不高兴,忙去了厨房帮忙。
难得过节,所以菜色还是要好好整整的。
“岳母怎么就走了?”林大虎茫然道。
“没事,大过节的总不能丢下一大家子,就先回去了,”马氏笑道。
林大虎见马氏面色无异,这才放了心。
马氏都感谢林大虎是个憨憨的性子了,若是换个精明的,只怕不可能看不出来。
憨厚的性子,加上拎得清,她得多有福气,才能拥有林大虎这样的丈夫。
马老夫人回了府上,就心塞的卧倒在榻上流眼泪,怕被人瞧出来与女儿闹了别扭,还不敢叫别人知道。
马传鸣回来后看到她如此,便道:“女儿可是不乐意?!”
“不乐意,真是糊涂了,话也不肯说了,一发火就将我赶了回来,”马老夫人叹道:“小儿女情长,岂能长久?!她不知道兴家之道在于传承,在于后嗣有人,她是没吃过亏,不知道富贵对这样的丈夫冲击有多大……”
马传鸣沉默了一会,道:“她不愿意便不能强迫她了,毕竟几年未见,很多东西便不一样了,”
“再不一样,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我岂能坐视不理?!”马老夫人泣道:“她这样子不想长远,早晚要吃到亏,不光叫我们不要管公主的教养,还不要管她的家事……不管公主的教养也罢了,可是那是家事吗,那不是简单的家事啊……”
马传鸣道:“她虽然贫苦过,可却是真的没受过真正的苦,岂能懂这些肺腑之言?!”
想了想,又道:“罢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急不得,你不要与她将关系弄的僵了才好。”
“当女儿的还记恨为娘的吗?!”马老夫人抹泪道:“她节俭习惯了,我能理解,自己到现在还穿布衣我也能理解,可是昨日送来的礼叫什么?!这么的随意,我们这等人家又不是真的市井人家,以往给她的教养,她怕是全给丢弃了……”
马传鸣安抚几句,马老夫人这才停止了,又问道:“这几日觉得晋阳如何?!”
“公主大才,这晋阳当真是叫人眼花缭乱,即使如我,博古通今,如今却也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啊,竟无一个能真正跟得上的,只怕还要费些时日,才能弄清楚,整出些头绪来。”马传鸣道。
马老夫人吃了一惊,道:“晋阳竟如此?!那岂不是跟不上了?!”
马传鸣沉默了一会,道:“……少不得要闷头学习,迎头直上了,总不能一直窝在府上真的养老。好不容易有这等亲戚关系,哪里敢浪费了?!”
“是啊,”马老夫人叹道:“叫儿女们也多看看,学学吧……”
“哎,说到学习,这晋阳竟然有女学和女工,哎,真是伤风败俗,女学生和女工公然在街上走动,到处下馆子吃饭,还有骑那个叫自行车的东西,一扭一扭腰的,真是没眼看……”马传鸣道:“忒不讲究,伤眼呐……”
“你女儿家也是如此,那王谦与那老哑巴进出也不忌,”马老夫人道:“还是得怪院落太小,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你那女儿,我说了她,她还不以为然,真是气死我了……”
“好了,”马传鸣道:“慢慢来吧。”
“哎……”
成王府上,宁王妃一入坐,南帝便有些尴尬了,说实话,与成王妃一席也就算了,与一个出了轨的宁王妃一道入坐,便显得有些不尊重自己了。
可是成王都不说什么,南帝能说什么,再不待见,也得受着。如今的他可没立场嫌东嫌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