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我来给您换药。”两人走进门后护士走在前面,很热情地向叶诚打了个招呼。
叶诚的目光很快落到了护士身后的苏涵身上,在护士换输液药袋的过程中,叶诚没有多么关注护士,而是始终盯着苏涵。
他那目光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让苏涵不禁打了个寒颤。幸好刚才是和护士一起进来的,如果是她一个人……她简直不敢想象那场景会有多么尴尬。
不过几分钟,护士和叶诚告辞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了苏涵和叶诚两个人。
“你来干什么?”叶诚的口气冷冰冰的,完全是把面前的年轻女子看作敌人。
苏涵怯怯地将水果篮放到床头柜上,对叶诚点了一下头,很有礼貌地说:“那个…叶叔叔,谢谢您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我,我买了些水果来看您。”
刚才在来医院的路上,苏涵想了很多话要说,还组织了半天语言,结果现在真正面对叶诚的时候,她却语无伦次了。
这位长辈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冰冷,可怕,她没办法不心生敬畏。她甚至觉得自己今天有勇气独自站在这里,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自我突破了。
她真的很勇敢,能在风口浪尖上主动来看叶诚。
“你应该主动离我的儿子远一点。”叶诚显然不吃苏涵这一套,根本没有半点领情的意思。他那冷冰冰的话语如坠冰窖,直接就把话题转变了。
苏涵料到叶诚会是这种态度,她并没有感到太意外,只是原本扑通扑通的心跳现在跳得更加剧烈了。她咽了一口口水,勉强说道:“我知道。请您不用担心,我会整理好自己的感情的。”
经过一夜的思考,苏涵也想通一些了。也许她真的应该自己走掉,不继续在叶俊轩的世界里纠缠了,他们是没可能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他们不能在一起,既然如此,她的存在就是叶俊轩人生里的绊脚石,她不想这样。
又到了离别的时候了吗?
苏涵认为,叶俊轩还是倾向于她这边的,不然也不会和父亲发生冲突。面对家族仇恨的紧张情势,他都能十分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她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其他的,就交给命运去安排吧。
叶诚见苏涵目光呆滞的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最好不要搞什么花样,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的事的,你早点死了这条心。”
苏涵的双眼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尽管她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这些话从叶诚嘴里说出来好像格外锋利。
叶叔叔从始至终都对她充满了敌意,潜意识里就把她定义为一个妖女,一个坏人。即便她怀了叶家的孩子,作为一家之主的叶诚依然没有改变对她的态度。这一切,都因为她配不上叶俊轩。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她那么努力地去爱了,也争取了,可是仍然没有逃脱命运的摆布。她以为付出真心就会有回报,可现实总是给她一道晴天霹雳,一次次地粉碎她的梦。走到这一步,她真的已经很累了,再也无力继续了。
“谢谢。”不知是被何种情绪驱使,苏涵对叶诚苍白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她来看望叶叔叔完全是出于好意,也许被他误会了吧。毕竟叶叔叔是讨厌她的,既然这样,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
“只要你愿意离开我的儿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叶诚嘴角微挑,无情的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命贱的女人,无非就是想要钱么,可惜这对于叶家来说偏偏是那么唾手可弃,他不在乎。
这句话深深刺伤了苏涵。她想要什么?她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起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一起经营他们的小家庭。她只想要这么简单的生活,叶诚能给她吗?
“我想要十亿,您也能给我?”苏涵的话语变得冷硬了,她就是受不了叶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言语羞辱她。
她什么都不需要,更不需要钱,可是眼下,叶诚分明是把苏涵和叶俊轩的事当作一桩交易。他想用钱收买她,想用那肮脏的东西让她出卖和叶俊轩的爱情。
她苏涵本不需要叶家一分钱,但是,她绝不能在气场上输给他们。
叶诚被这个数字惊到了十亿?这个女人胃口倒不小,如此巨大的数目,她竟然可以这么面不改色地和他提。
“很好。”叶诚望着苏涵,微笑着点着头。他的微笑很诡异,像是一种轻蔑的讽刺。“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么?”
“是的。”苏涵的眼神飘到了窗边。她已经觉得什么事都无所谓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呵,是不是你父亲让你这么做的,想借机讹我们叶家一笔巨款?”叶诚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即进一步猜测道,他的嘴角始终挂着那抹骇人的笑意,“你们季家的人都这么可耻么,害了人命,现在还恬不知耻地来要钱。”
苏涵的眼神开始颤抖了,她的双手一直浅浅地握着拳,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
她没想到叶诚的骨子里这么锋利,字字句句都能戳中她最无法忍受的敏感点。她在叶家人的心中就这形象?拜金、视财如命?
叶诚冷漠地眯起双眼,打量了苏涵片刻,之后无情地开口说道:“私生女,果然都是贱骨头。”
贱骨头原来这才是叶诚对她的终极评价,她真是受之不起。
“叶叔叔,我一直很尊重您,但……也希望您尊重我。”苏涵保持着最后一点冷静,平和地说道,“请您相信我。”
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别人这样评价自己。
叶诚笑得很讽刺:“我现在能这样和你说话,已经算是尊重你了。你父亲害死了我的妻子,难道我还有义务要陪着笑脸和你说话?”
也对,他说得一点不错,苏涵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得很没心没肺。她险些忘记了,他们两家之间本来就有一笔算不清的账。剪不断,理还乱。
“很抱歉,今天惹您不高兴了。”苏涵对叶诚一个90度鞠躬,之后缓缓转过身,离开了病房。
她真的很后悔今天来这里,简直是自讨没趣。叶诚比她想象中还要冷硬。
……
不知过了多久,苏涵还独自坐在病房门外。她用脑袋一下一下地轻捶着墙壁,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她刚才为什么要对叶诚说出那些话?那本不是她的本意,要是被叶诚误会了,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反正她在叶诚心里的形象一直就很差,她不介意更差一点。
对她来说,现在是时候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路,是去是留,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既然叶家如此排斥她,她继续周旋下去便是自讨苦吃,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做。
她要这样离开叶俊轩吗……她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她还深深地爱着他,甚至还对他充满了期待,渴望他的回头,渴望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些显然都变为了奢望,有叶诚这位父亲在其中阻拦,她和他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一起的。
轩的内心一定也很痛苦吧。她知道他还爱着她,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这种痛苦是无从言说的。她选择离开他,其实也是为他着想,毕竟在爱情面前还是亲情更重要一些,女人有无数个,父亲却只有一个。
她不过是那无数女人里的其中一个罢了,并没有多珍贵,也受不起叶俊轩沉重的爱。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离开吧,离开。一走了之,一刀两断,对他们都有好处。
想到这,苏涵缓缓站起身来,表情依旧像是丢了魂一样。她灌铅似的走了两步,又不舍地转过头来回望了病房大门一眼。
叶叔叔,希望您能为轩找一个好女人作妻子。她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苏涵黯然地准备离开医院,忽然看到一位护士急匆匆地向她走来。护士那焦急而集中眼神,分明就是直奔苏涵而来的。
“你…是找我?”苏涵下意识地指着自己问道。
那护士气喘吁吁地缓了一会,抬头对苏涵说:“苏小姐,您这是要走了吗?”
苏涵眨了眨眼,不太明白护士的意思。她不走还能怎样,她根本就是被叶诚赶出来的,狼狈得很。
护士对苏涵微微一笑:“没什么事的话,您帮叶诚先生去输液室拿一趟药吧,老先生该换药了。”
这下苏涵真的愣住了。叶叔叔不是半小时前刚换过一次药吗?她回想了一下那输液袋里的药量,看上去至少要输两个小时才能输完,怎么这么快就又要换了……看样子叶叔叔的病真的很严重,总是要输各种各样的药。
“输液室在二层,出电梯左手边。”护士好像不是来征求苏涵意见的,根本是有备而来。她为苏涵示意了一下电梯方向,又小跑着离开了。
苏涵望着护士远去的背影,心里忽然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