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答,否则的话有你好受的。”
陈破云略显轻佻地述说着刀疤脸所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尽管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还有一点点愉悦在内,可躺在地上被吓得双腿发软的刀疤脸可就不这么想了,有了先前那般可怕的遭遇,他又怎么可能会把眼前这个男人看成一个可以随意糊弄、肆意打发掉的糊涂虫呢?
只是话音刚落,刀疤脸心中对陈破云的恐惧顿时战胜了生理上的不适,就连到处发酸的身体都突然涌现出一股不明的力量,支撑着他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站起,虽然双腿依旧有些酸痛难忍,毫无缓冲地接触到坚实地面的尾椎骨也在暗搓搓地生出阵痛,好在,他勉强稳住了身体,可双目却是怎么都不敢和面前这平静中带着无匹锋芒的陈破云相对。
‘哀哉,哭也!’
刀疤脸在心底默默地悲叹了一声,随即便认命般地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你想问什么,我都说,我都说!”,边这样说着,边飞速运转着自己的大脑,试图找出面前的陈破云其真实身份。
“首先一点,七手帮在这间会隆市避难所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和你先前所提到的管理者团体有着什么关系......”
话还没说完,陈破云便感到,原先站在自己身后的老人轻轻牵动着自己的衣角,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在喉头将之咽了下去,随后,那双微微抓住陈破云衣裳的衰老手掌,也在主人的意愿下缓缓放开了。
“罢了,你听着,不管站在我身后的老叔和你们七手帮有着怎样的利益关系,你都得给我完完整整地说个明白。”
“是、是!”
刀疤脸没有半分犹豫,毕竟天大的实力差距就摆在这里,现如今,无论陈破云到底想要他回答些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避重就轻说些方便透露的情报出来,不然的话,上头的人可不会让一个泄密的背叛者好过。
“我们七手帮......”
刀疤脸用带着些许颤抖的嗓音缓缓说出七手帮在会隆市避难所中所处的地位,原来,作为整个帮派都是新人类的强悍集团,七手帮自成立以来就用强大的综合实力逐渐蚕食了盘踞在混乱的避难所内其余的大部分帮派,现今也只有少数几个联合起来的帮派,在避难所高层的扶持下能够与之勉强对抗。
而本身,七手帮作为整个会隆市避难所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团体,就连团结在避难所管理者身边的党派都不得不给予对方一定的自由权,以此来获得七手帮的部分话语权,而身为七手帮帮主的,名为“于凯”的男人,更是一位难得的能人,他曾凭借着自身的实力不断吞并其余的小型势力,哪怕是在上头的监管之下都能将七手帮发展到足以与管理者谈笑风生的程度。
而光是从刀疤脸谈及凯此人时,那副仰慕之中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嫉妒的表情,足可以看出此人在七手帮内部的超凡地位,能够掌控一整个由实力强大的新人类组成的帮派,还能将手下的小弟管教得服服帖帖,单是从这一点上陈破云就可以断定,这位名叫于凯的七手帮帮主,想来过去在某个领域之中一定有着杰出的成就,这才能支持他在末世中,自混乱骚动并存的幸存者聚集地中拉扯出如今的七手帮。
正当陈破云一心两用,边听着刀疤脸的汇报,边在脑海中整理着有关目前的相关情报之时,突然,刀疤脸停下了不断开合着的嘴巴,有些犹豫地喊了一声:
“呃,这位...大哥?”
被打断了思绪的陈破云微微皱眉,听起来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嗯?怎么?就这些了?”
察觉到对方语气有所变化的刀疤脸顿时不由有些慌乱,连忙摇晃着双手语速飞快地说道:
“不不不!这位大哥,关于管理者那边的人我实在是不太清楚啊,毕竟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底层帮会成员,怎么可能会知道上头的人到底有哪些呢?您说,对不对嘛?”
刀疤脸讨好地冲着陈破云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手掌还时不时地在自己的大腿外侧紧张地搓动着,生怕对方一时不快就将怒气发泄在自己这个底层小员工身上,可是,作为底层人员的他确实对于管理者有关的情况知之甚少,而会隆市避难所的管理者可以称得上一句深居简出,哪怕是在末世早期便逃到了避难所内的他,也只见过这位名义上的避难所最高指挥官寥寥数次而已。
他甚至就连避难所管理者的相貌都有些记不太清了,留在他脑海中的模糊记忆告诉他,那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除此之前,就只知道管理者名叫“刘叁”,除此之外,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了啊!
刀疤脸犹如倒豆子一般将自己了解的、有关避难所管理者派系的一切信息全都告知了陈破云,作为七手帮中的底层人员,他能够有权得知,也只有一些零碎无用的信息罢了,这倒是让期待着从刀疤脸嘴里撬出点什么好东西的陈破云略显失望。
要知道,身为足以和二次进化体相匹敌的登神四阶,陈破云五感可谓增强到了极致,就连身为第六感的直觉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不小的强化,因而,等全神贯注随时留意着刀疤脸任何一个细微动作的他都只能得出,此人确实没有说谎的结论时,那就证明,刀疤脸确实在关于管理者团队的情报上没有任何一丝的保留。
“算了,既然你都说自己是个底层人员,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陈破云一脸遗憾地收回了放在刀疤脸身上的注意力,看来这份超然的感官暂时还是用不上了,于是,陈破云转而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问道:
“让我们来算一算这位可怜的老人家到底欠了你们多少的债。”
‘啊,果然无论如何自己都逃不掉这一劫的么......’
刀疤脸在心底默默地吐槽了一番,随即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冲着陈破云叹了口气后说道:
“唉,我只不过是一个催债的人,这老头到底欠了帮派多少根本就不关我的事,讨债人那边只说借了驴打滚,又没说他为什么要借。”
听到这里,陈破云浓密的眉头微微皱起,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干脆亲自朝借贷的当事人问个明白。
“喂,老叔,你为什么要和七手帮借这么一个利滚利?”
“唉,年轻人,你有所不知啊,前几日感了风寒,身体发虚无力,等到风寒退去身上已是分文皆无,只得去那七手帮借了点钱先用,可谁料,七手帮只借驴打滚,不借其他,老头儿我实在没有办法......唉!”
老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并非没有找过周边的邻里想要借上那么一笔救急,可谁料,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又有谁愿意借钱给这么一个随时可能死在劳作途中的老头子呢?要知道,光是一个成年男性劳作一天所能赚的积分,也只能勉强换得足够一家人一日的温饱,而这还是在几乎没有半点懈怠,无时不刻在田地、工厂中连轴转才能拿到的血汗钱。
而正是如此,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头子在这种时候上门来想要借钱,说实话,会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是家中无余粮的“穷苦人士”,加之在这混乱末世的大环境中,人性本就会自然地倾向于所谓的“恶”,而它的表现,就是幸存者们大多倾向于自保,哪怕是有人在过去的世界中算得上个烂好人,在这个时代也会被时代的大潮流裹胁着,成了那吝啬之人。
基于这种大环境之下,老人想要借到钱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没钱的后果又是什么?在过去无非就是流落街头,找一些无人要的残渣剩饭以填饱肚子,可是在这个资源紧缺的地方,哪有人会蠢到浪费如此难得食物啊?自然而然地,老人也只能被迫向七手帮借了钱,背上了贷......
说罢,老人浑浊的眼中还情不自禁地冒出了几滴泪花,要不是今天恰巧碰上了陈破云赶到此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从七手帮的手里把自己的老命保住,好在上天有眼,自己才不至于还不上债而被七手帮的人抓走。
在借贷至今的那段夙夜忧叹的日子里,老人一想起那些被抓走的人自那之后就杳无音讯,永远消失在众人面前的可怜虫们,两腿就不由自主地发酸......
“好在老天有眼啊!”
老人重重地感叹了一句,随即便不再说话。
而此时,陈破云则是将目光放到了躲躲闪闪想要从他的视线之中逃开的刀疤脸,毕竟自家帮派做的事确实不太道德,如今被一一揭开的刀疤脸更是背后冷汗直冒,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种到处堆放着拦路杂物的地方,刀疤脸不管再怎么挣扎都不过是瓮中之鳖,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趁机逃跑估计都是不可能的,只需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跨越数米距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只消刀疤脸有所动作,恐怕面前这个名叫陈破云的男人,就会将那双宽大的手掌再一次握上他的咽喉吧。
“带路。”
“是......”
刀疤脸哭丧着脸,低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