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怎么连她也敢得罪,这双喜镇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呀!”一个儒雅的男子看着瑾宴。
“她是谁?我初来乍到,请大哥指教?”瑾宴冲着男人作揖!
“她叫慕容芷,是双喜镇首富的幺女,她从小刁蛮任性,心狠手辣!因其舅舅是当朝的户部侍郎苏正!连县太爷见了她都得绕着走!不过今日你也是万幸,正好碰到苏攸宁在!就是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她爹就是苏正!听说苏攸宁为人和善,不但长的倾国倾城,更是自幼就熟读四书五经。小兄弟切记,以后遇到慕容芷有多远躲多远!”男人拍拍瑾宴转身离开了!
瑾宴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草鞋,头一次生出了想出人头地的想法!不是他想飞黄腾达,可是没有实力又拿什么去保护家人!
“四哥,”草儿拉了下他的衣摆。
他弯下腰,轻轻的擦拭掉草儿眼角的泪滴。抱起草儿一头钻进了巷子里。走到一户人家门口,见门口坐着有个慈眉善目老人。
“大娘,请问东市怎么走!”
“小哥,这条巷子走到中间,然后往左拐走到头就是东市了!”
“多谢老人家!”瑾宴冲着老人家作揖。
瑾宴看着又乱又拥挤的东市,竟然感到一丝安全感!他转到一个卖草席的摊位前,花了六十文买了两块竹席。摊主拿草绳把圈起来的竹席系到一块。
“草儿,四哥得扛着竹席,你在后面跟着四哥!”瑾宴把竹席扛在肩上。
“嗯,草儿知道。”草儿点了点头!
瑾宴看着情绪低落的草儿,无声的叹了口气!
走了一会,终于看到了拴在路边空地上的牛车,张有望坐在地上,正敲着鞋底上泥巴!
“有望叔,”
“瑾宴,你们回来了?”张有望忙上前帮着瑾宴,把草席放到牛车上!
“嗯,有望叔,大家还没回来吗?”
“没呢,不过也快回来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长留村的人陆陆续续的聚拢到牛车边上!
瑾宴看着越来越远的双喜镇,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低头看看怀里的草儿,“草儿,还记得四哥给你讲的蒲公英吗?”
“记得,”
“蒲公英种子随着风飘出去以后,并不是一帆顺风的,它们中一些会遇到雨天,会将它们的小伞打湿,会被雨无情的打落在泥里。等天放晴,太阳出来时,阳光晒干它们的小伞,它们就又会朝着远方飞去,它们不惧风雨,不怕困难!所以它们最后都会开出美丽的小花!四哥记得草儿也想当蒲公英,那草儿怕不怕困难?”
“草儿不怕,草儿什么都不怕。”
瑾宴看着草儿中气十足的回答,终于放下心来。笑着摸了摸草儿的小辫子!
“瑾老四,你娘没教过你是不是?”刘全盯着瑾宴的手。
“什么?”瑾宴茫然的看着刘全。
“我说你娘小的时候没教过你,女孩的头发不能摸吗?男孩摸了女孩的头发,男孩长大就会没出息!”
“切,迷信!”瑾宴满不在乎的看向路边的野花!
“爱信不信,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刘全撇了撇嘴!
下午时分,终于到了长留村,看着村头那两棵大榆树。瑾宴竟然生出一丝归属感!
朱三帮他拎着锅,他扛着竹席!
“朱叔,留下吃饭吧!”
“不了,你婶子还在家等着我呢!”朱三放下铁锅转身离开了!
瑾宴先将东屋破了大洞的炕席,扔到院子里!铺上新的炕席。转头对草儿说:“草儿,这回可不能再抠新炕席了!”
“草儿不抠新炕席,新炕席上又没有洞!”草儿脱了鞋,新奇的在新炕席上滚来滚去!
瑾宴转身进了西屋,看着干透的炕面,把炕席铺到炕上,再把小铁锅安上,他记得舅姥爷当年换锅,最后要拿泥把缝抹一下!说干就干,他从菜园子里捧了一大捧土,“草儿,帮四哥舀点水来!”
“来了,”草儿从屋里舀了半瓢水。
“草儿,往这堆土上倒,四哥叫你停你就停!”
“好了,停草儿!”瑾宴抓了地上的泥,不禁自恋的在心里夸了夸自己,瞧瞧自己第一次攉泥就攉的这么好,别说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他抓了一把泥,把小铁锅和灶台处的缝隙仔细的抹了一遍。抹完泥以后洗过手,就迫不及待的往小铁锅里添上水,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烧起了炕来!
看着火堂里燃烧的火苗,思绪慢慢的飘远……
双喜镇的事,深深的刺激着他!当时的他是多么的无助,仿佛一块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他既保证不了自己的安全,也保证不了草儿的安全;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辈子他再也不想体会了!自己的命被别人捏在手心里随意践踏,他是活生生人呐!不是木偶?更不是蚂蚁!
火堂里的火苗,因为没有了秸秆的加持渐渐变的微弱。
突然一大把秸秆塞进火膛,火苗一下缠上了秸秆,转眼就变成熊熊烈火!
铁锅里的水沸腾着,整个堂屋笼罩在白色的蒸气中!
瑾宴把烧火口的秸秆推到火膛最里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秸秆!转身出了堂屋,熟练的在井边打起了水。
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这才一个月,仿佛自己原来就是这个地方的人的。现代生活仿佛只是他做过的,一个印象深刻的梦!梦里除了让他刻骨铭心的姥姥,其他的都渐渐地变的越来越模糊了!
瑾宴把水缸装满,又往大铁锅倒上少半锅的水,看着从铁锅端出来已经凉透的粥,他此刻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一天没有吃饭!
把凉粥放在灶台边上,瑾宴抓了了两大把小米滔洗干净倒进锅里,他身处的长留村地处北方,人们主要以种植小米(谷子)为主。小麦也有,只是量非常的少,因为小麦得去壳,麸皮又不能食用!这在农民眼里简直就是浪费!
况且古代的去壳技术,并没有现代机械去壳那么方便。所以农民的种植意愿并不高,他们更喜欢种植谷子,最起码谷子直接就可以食用。
锅里的小米粥渐渐熟了,屋里到处都是米香的味道,瑾宴嘴里开始疯狂的分泌唾液!他起身把那碗凉了的粥倒进锅里!
天渐渐黑了,蔡二娘带着瑾薇姐妹三个疲惫的从地里回来了!
蔡二娘看了看小铁锅和西屋竹席,什么也没说!直到她看见东屋的炕席时,“四儿,东屋的炕席还能用,你怎么也给换了!这不是浪费钱吗?”蔡二娘摸着东屋的炕席,满脸的痛心疾首!
“两块一起买,便宜不少钱,我上次还被东屋的炕席扎了一下。就想着趁着牛车一块买回来了!反正早晚也得换!”瑾宴边说边往自己的屋里去!
夜深人静时,瑾宴躺在西屋微热的土炕上,耳边没有了蔡二娘的呼噜声,和姐姐的磨牙声,按理说他应该睡的很香,可是他却失眠了,人就是这么奇怪,脑海中不断闪过双喜镇发生的事!
他像个在热锅中翻腾的饼,辗转反侧越想睡越睡不着,“腾”的一声坐了起来!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发黄的窗纸照在他脚上,他推开窗户。
夏日的夜晚无疑是热闹的,“呱呱……”的蛙叫声,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不绝入耳!
他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明月,月亮很圆,难道今日是六月十六!老话不是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吗?
不能在浑浑噩噩的生活了,农家子的出路本来就少的可怜,这具身子都已经十六了,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神童!走科举这条路显然是不行的,剩下的就是致富这条路了。
可是他应该从哪里入手呢?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朱三的话,他双眼一亮,有了!
心事去了大半,瑾宴关上窗户,躺在微热的炕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